楚風跏趺於陣中。


    四大鬼將、楚龍兒護法在旁。


    鬼兵四處撿取著身死修士的儲物袋和法器。


    溫骨盅南部仿若真成了一片骨地。


    死傷遍野。


    一些未死之龍痛唿不止,映襯著一旁重傷瀕死的修士。


    楚風幾大化身見到活口,毫不手軟。


    一個接著一個的吸死當場。


    法力朝著陣中楚風本體匯聚而去,驚起一道又一道藍色法環。


    數道法環旋轉,緩緩升空。


    楚風位於其中,閉目凝神。


    識海之中,波濤洶湧,一團黑影如影隨形。


    楚風抱元守一,內心堅定。


    隨著那道黑影慢慢顯露出猙獰獠牙的瞬間,曾經被楚風殺掉的那些人的臉如影而至。


    山鱗子手持那彎曲的竹光劍,一劍一劍的瞪眼劈來:“小友……別來無恙?”


    衛冰衝帶著碎槍門上下一臉怨氣的低吼著:“一個修仙者為何插手我們凡人的事?你這種人也配頒布誅仙令?你殺得凡人少了?嗯?”


    寧天爭一臉邪性的撕扯著臉皮:“喂……我當是誰呢?你跟我們魔族有區別嗎?”


    “我們一生才殺多少人?你一個人今天殺幾十明天殺幾百,你才是真正的魔!”


    “還人皇?我呸~!!!”


    “你配不上顏璃,你這個卑鄙無恥老奸巨猾陰險下流的狗!”


    “她是我的!”


    “她是我的!!”


    “我的——!!!”


    寧天爭猛然衝向楚風,而後化作一團黑霧。


    一個麵容傲氣的男人踏步而來。


    顏九天冷眼歎息,微微搖頭笑著:“又見麵了…其實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想,我是認識韓冷月之前成為的仙傀,還是之後成為的仙傀……如果不是你的人皇氣運,如果不是因為初代信使想用你集齊所有人皇殘魂,打造出那人皇的天地法相,你覺得我會傷害韓冷月跟我女兒麽?”


    “你覺得我如果不是仙傀的話……我會不會是你的嶽父?你親手殺了你的嶽父……”


    “我女兒顏璃如此單純,她跟她母親一樣單純,她們想不明白,你難道也想不明白麽?你是不想失去她們對你的信任?還是說你怕本座再次踩在你的頭頂?”


    “你敢深究我是何時成為仙傀的這件事麽?嗬嗬……不敢吧?”


    顏九天慢慢貼到楚風耳邊,眼神戲謔,手指慢慢放到楚風額頭:“你跟我沒有任何區別……我們都在殺人,隻是殺人的理由不同!”


    “你殺過的人一定比我多,這其中也自然包含了眾多好人、善人、良人!不是麽?”


    “楚風啊楚風……你要知道,成為修仙者就沒有不殺人的,那也就是說,所有修仙者其實都是惡人!”


    “如果說哪個家夥修了仙,問了道,還一直認為自己是好人的話,那那人也太下賤了!”


    “你說我說的對麽?”


    楚風緩緩吐氣,右拳緊握。


    額頭一道粉色法光護著他的本心。


    光芒中閃爍著奇異的紋路,玄妙無比。


    每當顏九天想要靠近楚風時都會被那道光芒擋迴。


    就在這時,顏九天的樣子慢慢變成了一個女人。


    姬若雪,那個曾經將天麒麟飛舟設計圖給到楚風的女人。


    天武大陸機巧閣姬天龍之女。


    楚風閉目吐息,感受著那女人的視線,手腳冰涼。


    姬若雪挪步上前,一臉孤寂的蹲在了楚風身側蜷縮著。


    慢慢抬頭看向楚風時,姬若雪那蒼白的臉上更多的是感傷。


    那一刻,楚風想起了當年那個女人對他吐露情愫的畫麵。


    那天姬若雪懇求他帶她走。


    “求求你帶我走吧……天涯海角哪裏都好,我實在不想再待在機巧閣了!”


    “我其實挺羨慕他們那些散修的……”


    “因為他們遇到過,擁有過他們想要的生活!”


    “也好過抑鬱而終……不得自由……”


    楚風看到這裏,雙拳緊握。


    那個女人雖說向往的是自由而不是愛情,可也是把他當成了推心置腹的友人。


    他殺了她……


    因為她爹當年是圍剿他娘子的其中一人。


    他發過毒誓,一定會殺光傷害過他妻子的人。


    贏得勝利後,楚風沒有絲毫猶豫就殺掉了姬若雪。


    楚風右拳緊握,想要調整心緒衝擊破虛。


    可心口總有一團莫名的心悸和無力。


    就在這時,姬若雪一臉悲情的摟住了楚風的身子。


    麵色委屈的大喊著:“憑什麽他們把我當成物件一樣,今天嫁給顏家!明天嫁給王家!!!”


    “憑什麽讓我心甘情願的嫁給一個從未謀麵的人?!”


    “憑什麽…”


    姬若雪說到此處,眼神突然變得邪異了起來:“李大哥……你騙得我好苦啊,原來你叫楚風啊!你當年為什麽要殺我爹……難道不能坐下談一談嗎?”


    “我爹當年雖說要殺你娘子,想將你娘子煉製成爐鼎,可他不是沒得手麽?”


    “你娘子不是沒死麽?她不是好端端的在你身邊麽?”


    “你可知道當年我是真的把你當成了好大哥?我曾經幻想過跟你成親,給你生子……我會跟你一輩子,你就如此狠心?”


    “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我是想給我爹報仇,可我打的過你嗎?我都沒動手呢你就把我殺了?!”


    “難道你現在做的事就跟我爹當年做的事沒區別嗎?我爹當年是為了提升修為才抓的你娘子,你現在呢?”


    姬若雪瞳孔猛縮,身子像鬼火般飄蕩到了楚風的識海上空。


    聲音沙啞淒厲。


    她的眼珠外翻著,五官也跟著扭曲。


    “你現在不也是為了提升修為殺了這麽多人?憑什麽你就是正義的?我們就是邪惡的?”


    “憑什麽啊李刀來李大哥!!!”


    楚風緩緩吐氣,額頭上冒著虛汗。


    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為了正義而殺人。


    他並非正義……


    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


    因為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對錯。


    所有說自己是好人的家夥,都是偽君子。


    隻是立場不同……


    他要做的隻是守住身邊重要的人,守住他所期待的美好。


    哪怕時至今日,他也做不到他師父莫雲墨那樣的大義。


    他更做不到像悟苦那樣的大徹大悟。


    他想要的是……


    小青平平安安的迴來!


    小金修煉有成一帆風順。


    小蝶成長為了一個大姑娘!


    小夢成為了洪荒宇宙中最強的坐騎。


    他娘子……跟他此生一心一意,永不分離!


    還有他自己的爹娘,地球!


    他真的有些想家了。


    如果這裏能尋到地球的話,他真的想牽著他娘子的手去給他爹娘敬酒……


    他還要找到他娘子的家人,保護她們!


    找到莫雲墨!


    找到天武大陸上的那些好友…


    如果天武大陸還在的話……


    曾幾何時,他多次質問自己,出來後真的就可以改變一些事麽?


    主世界如此多的神明大能,他這等螻蟻想要保護的東西太多了。


    萬一哪天摔倒……


    做的到麽?


    就憑他這羸弱不堪的實力,要跟天鬥?


    當年害死軒轅人皇的家夥一旦發現他的存在,定會殺來!


    他如果將顏璃他們留在身邊,豈不是會害了他們?


    楚風表情顫抖,猛地搖起腦袋。


    如果讓他娘子離開他身邊,他會更不放心。


    拋開那些神明不談,他娘子的先天媚體在主世界也是炙手可熱的異寶。


    肯定還會有人心懷不軌的。


    哪怕跟她分開一天,他都會心神不寧的。


    隻有變強,才能守住他想要的一切!


    唯有不顧一切的戰鬥,忘記疼痛,忘記傷痛,忘記恐懼……


    忘記所有弱者的東西!


    他才能變得更強!


    就是千刀萬剮,他也會保護她不受傷害……


    那一刻,楚風的識海中出現了一道絕美女子的容貌。


    楚風當即睜眼,看著識海中幻化出的顏璃,神經緊繃。


    對麵那女子輕聲笑歎:“相公啊~是修仙重要,還是我重要?”


    “你最大的心魔不是別人,也不是你自己……而是妾身我呀~!”


    “如若將來我不在你身邊了,你的道心還會在麽?”


    “你難道就一點不膩味麽?這麽多年了,你難道就不覺著咱們夫妻的感情平淡了些麽?”


    “妾身我早就覺得乏味了……隻是不想說而已!”


    顏璃嫵媚起舞,一步一蓮花。


    舞著舞著便靠在了一旁:“相公,咱們倒不如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著,誰也不管了……好不好?”


    “你不是最愛我了麽?我們去找個沒人的地方,生十個八個小子……”


    “咱們為他們付出的夠多了,如果不是我們,小青或許還是蛇蛋的時候就被野獸吃了!”


    “你師父也不可能跟他的阿蓮和好,你徒弟蕭動也不可能會煉器!”


    “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在付出,我真的挺心疼你的相公…你受累了……”


    “咱們離開這裏吧?好不好……”


    楚風內心遲疑。


    是啊……


    這麽多年了,從來也沒有誰跟他說累不累。


    也就是他娘子,全心全意的在背後支持他。


    他真的有必要這麽拚?


    憑什麽成為石頭的人是他,不是那些人?


    他師父莫雲墨如果成為石頭能堅持二十年?


    寧空跟王嫣能堅持二十年?


    還是說冰帝黎雪能堅持二十年?


    誰又跟他說過:“兄弟你辛苦了,你遇到的敵人我都幫你幹掉了!”


    就在楚風愣神之際,識海中突然閃起一道紅光。


    突然間,萬千紅塵絲線匯聚而來,將四周所有心魔纏住。


    整個識海慢慢變成了紅光萬千。


    紅色絲線如柳絮般紛飛起舞。


    楚風洞府內靈光一閃。


    體內真氣如江河決堤!


    心口壓著的那股氣瞬間衝破瓶頸。


    心魔消散的瞬間,楚風真靈離體。


    緩緩生長!


    由少年模樣,慢慢變成了青年模樣。


    背後一輪圓形混沌法輪,靈光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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