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儀有些尷尬,幹巴巴地說:“陛下,就寢吧。”


    江瀾夜看著她,沒有說話。


    如果,今夜他真的沒有做噩夢,那就一定是宋儀的問題。


    隻有宋儀在他身邊了,他才不會被噩夢侵擾。


    可是為什麽,她明明隻是個浣衣局的小宮女,他們剛認識的時日不長,怎麽會有如此奇怪的事情。


    “陛下?”


    宋儀疑惑地喚了他一聲。


    江瀾夜低聲道:“無事,睡吧。”


    宋儀閉眼的時候,悲催地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在這處窄小的地方睡覺,而且這次還給她鋪了厚厚的褥子,枕頭和被子也是香的,她竟然格外知足。


    ......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宋儀睡得很好,再醒來時,發現江瀾夜、太醫和曹公公三人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著她朦朧又潦草的睡顏。


    宋儀一個激靈,困意全無。


    她坐起來時,被子滑落至腰間。


    現如今是春日,太陽和煦,她穿的裏衣是藕粉色的,料子順滑,她骨架纖細,裏衣領口處蹭的散亂,隱隱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鎖骨。


    她的脖頸修長,烏發就這樣隨意垂落在胸前,江瀾夜瞥了一眼,忽然挪開了視線,沉聲道:“先起來。”


    太醫早就自覺地背對了過去。


    宋儀整理了一番衣襟,下意識地抬手確認麵紗在不在臉上。


    看見她的動作,江瀾夜忍不住道:“你就這麽在意這個麵紗麽?”


    宋儀無辜地眨眨眼,悠悠道:“這不是陛下要求嬪妾時時刻刻的戴著,沒有您的允許,不可以摘下來。”


    江瀾夜沉著臉,不說話了。


    宋儀一看他又生氣了,無奈歎息。


    怎麽覺得他的脾氣比三年前還要不好,動不動就生氣。


    她站了起來,奇怪地問:“陛下叫太醫來做什麽?”


    太醫轉過身,示意她將手抬起來,立即為她搭脈。


    他表情凝重,看得宋儀也無端緊張了起來。


    “陛下,采女的脈象有力,身康體健,頗為正常,且身上並未佩戴任何香囊,也沒有什麽特殊的香料氣味,所以陛下大可安心。”


    江瀾夜聽後,淡淡道:“那為何隻要有她在的時候,朕就不會做噩夢?”


    太醫沉吟片刻,道:“噩夢乃是陛下心病,心病無藥可醫,若非要說出個所以然來,想必采女是陛下極為珍視與依賴的人,有采女在時,陛下心安,故而不會迴想起曾經困擾您的事情。”


    說完這番話後,宋儀已然是目瞪口呆。


    神醫啊。


    不過她又不是藥,江瀾夜做不做噩夢,又豈是自己能決定的。


    江瀾夜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仿佛忽然陷入了某個迴憶當中。


    雲貴妃最愛穿粉裙,粉裙嬌俏,裙擺飄逸,像是暈染開的桃花花瓣,上麵的刺花精致,格外輕柔,她提起裙擺小跑著進殿時,周身仿佛有花瓣飄落,桃紅柳綠,撲鼻而來的都是花香。


    那個時候江瀾夜喜歡在白日補覺,旁人都不敢進去將他喚醒,隻有雲貴妃,每每都要捧著一束新鮮的花,偶爾會帶些嫩綠的柳枝,笑意嫣然,就這麽將花塞入他的懷中。


    江瀾夜蹙著眉醒來時,看到的就是她那張帶著明媚笑意的臉和滿懷的花香,隨後,緊蹙的眉頭漸漸舒緩。


    好像,真的是在雲貴妃不見了之後,他開始夜夜做噩夢。


    現如今不做噩夢了,也許是因為眼前的人和她太像了吧。


    江瀾夜周身的落寞之意實在太過明顯,惹得宋儀頻頻看向他。


    半晌後,江瀾夜沉聲道:“朕知道了,你迴去吧。”


    太醫連忙走了。


    宋儀有些尷尬,理了理略有些淩亂的發絲,正想開口說迴去,忽然,江瀾夜道:


    “日後,你就睡在這裏,白日可以迴去,但天一黑,必須過來。”


    宋儀瞪大了雙眼,忍不住揚起了聲音。


    “在這裏?”


    江瀾夜瞥了她一眼,“怎麽?不願意?”


    她諂媚一笑,說:“能和陛下共寢是嬪妾的榮幸,隻是...這地方實在窄小,難不成嬪妾日後都要睡在這裏?”


    江瀾夜淡聲說:“你不必擔憂這個,今晚來就是了。”


    宋儀:“......”


    她其實根本不想來啊!


    明明該離江瀾夜遠些的,畢竟她的真實身份就是雲貴妃。


    她憋著一口氣,咬牙切齒道:“是,嬪妾遵旨。”


    江瀾夜總算滿意了,準備去上早朝。


    宋儀本想直接迴宮,剛離開金鑾殿不久,卻忽然被一宮女攔住了去路。


    這宮中的許多人,宋儀都不認識,成日裏單是忙著提防江瀾夜就夠累了。


    這宮女是莊妃身邊的人,此時正笑吟吟地說:“宋采女,我家娘娘請您去未央宮喝茶。”


    這後宮裏有兩位妃子,後位空懸,因此宋儀倒也不必去請安。


    至於這兩個妃子,想來一開始得知她是宮女出身的人,也瞧不上她,隻當她不存在。


    可是如今一連數日,她夜夜留宿金鑾殿,想不被人注意都難了。


    宋儀笑道:“莊妃娘娘相邀,我自當過去。”


    她帶著惜春去了未央宮。


    未央宮宮殿寬闊,殿門大開著,莊妃身著靛藍色衣裙,正悠然閑適地斜倚在榻上,旁邊跪著兩位宮女,斟酌著力道為她捏腿。


    宋儀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在心中想,她從前當貴妃的時候,似乎還沒這麽逍遙自在,成日忙著刷暴君的好感度,從未體會過貴妃帶來的好處。


    “嬪妾參見莊妃娘娘。”


    莊妃美眸微動,瞥了她一眼,悠悠問:“怎的戴著麵紗?”


    宋儀抬起頭正欲迴答,可是在看見她的容貌的瞬間,愣住了。


    因為很顯然,眼前的莊妃,一點都不像她自己,聲音也不像,各方麵都不像。


    這也許就是全後宮中獨一無二的存在。


    果然,江瀾夜不可能一輩子都惦記著她的,身邊總要有新的女人出現。


    宋儀斂去眼底複雜情緒,解釋道:“嬪妾臉上有疤痕,恐驚了娘娘,所以日日佩戴麵紗。”


    “原來如此。”


    莊妃喃喃自語。


    既然臉上有疤,那就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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