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駱玖語想要的效果已然達成。


    她剛想發落眾人,卻突然心生一計。


    “如此說來,你們二人都貪了侯府不少銀子,而且數額還不小。按律法,那可是要發配流放的。不過呢,我這人心善,若是你們能把虧空補齊,此事倒也可以從輕發落。”


    “補,三小姐,小的能補齊!”


    “三小姐,小的也能補齊,小的也能!”


    “小的也能!”


    “小的也能……”


    一時間,不僅是章管家和牛嬤嬤,就連那幾個麵對如山鐵證的下人,也都紛紛跪倒在地,磕頭求饒。


    “隻不過,侯府出了這麽大的亂子,光是補齊虧空,怕是難以服眾。這事若是傳出去,被人告上朝堂,說侯府治家不嚴,那也是不小的罪過。所以,這事兒至少……得有一個人出來擔罪責。你們……”


    駱玖語的眼神,在章管家和牛嬤嬤之間來迴流轉。


    那眼神清澈而單純,卻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直直刺在兩人身上。


    不過須臾之間,章管家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終於緩緩開了口。


    “三小姐,小的還有一事要稟告。”


    此刻,牛嬤嬤的麵容瞬間扭曲,滿是驚恐與慌亂。


    她猛地轉過身,想要阻攔章管家,卻被護院牢牢看住,動彈不得,再無半點機會。


    “哦?何事?”


    駱玖語麵色平靜如水,看似毫無波瀾地詢問,心中卻隱隱升起一股不安。


    “當……當年,您和夫人遇難迴到宅院時,是牛嬤嬤第一個看到的。當時你們尚有氣息,夫人還與她說了句話。她……她還拿了夫人的一個物件......啊——”


    話音未落,暗處突然射出一枚飛鏢,直直地沒入章管家的眉心。


    “啊——”


    緊接著,又一枚飛鏢破空而出,牛嬤嬤也應聲倒地,沒了氣息。


    刹那間,主院中尖叫聲此起彼伏,亂作一團。


    “都給我閉嘴!”


    一直在旁看戲的莊文雅立刻拿出主母之姿,她勃然大怒,高聲安撫住那些慌亂的下人。


    而駱玖語早已與那十幾個護院,還有羽衣暗衛、侯府暗衛一同,迅速去追趕刺客。


    隨著侯府暗衛和羽衣衛的指令,侯府外部瞬間被封鎖得嚴嚴實實。


    剩餘眾人則按部就班,一個院子接著一個院子地仔細搜索。


    正在搜索的駱玖語突然衝著暗處叫了一聲,“羽一。”


    “駱小姐,這刺客並非府外之人,否則絕無機會進入院中。”


    羽一在暗處簡短地匯報。


    “那你可看清他來自何處?”駱玖語沉聲問道。


    “主院麵積廣闊,視野多處受阻,實在難以看出刺客具體從何處現身。隻能大致判斷方向,是西北方位。”說完,羽一有些歉意地說道,“屬下有罪。”


    “與你無關,這侯府有內鬼,即便沒有今日之事,明日也定會出事,哪能千日防賊。”駱玖語溫聲安慰,卻又突然一頓,“你剛才說刺客大致方向是西北方向?”


    “是。”


    西北方向,那便是祠堂、聽竹苑、一片竹林和梅香居。


    駱玖語心中有了計較,她冷聲問道,“府外的羽衣衛有多少人?”


    “駱小姐需要多少?”


    此言一出,意思不言而喻。


    “需要足夠圍住牛嬤嬤家的,最好也能圍住章管家的幾座宅邸。”


    “沒問題。”


    即便如此,駱玖語終究還是有些擔憂。


    “若是可以,先搜查一番他們可能藏東西的地方,找找與女子相關的物件。”


    從這言語中,羽一聽出了一絲顫抖,他更是深知這個命令的重要性。


    “您放心駱小姐,羽衣衛定不會讓一隻蒼蠅飛出去。”


    羽一領命而去,駱玖語則徑直前往梅香居。


    梅香居院落雖不大,卻被布置得格外雅致。


    這些年,蔣氏最上心的,一是駱老太太的福壽堂,二便是這梅香居了。


    走進梅香居,駱玖語便看到院中長廊下,駱思夢正坐在搖椅上,悠哉悠哉地休息。


    駱思瑩跟著蔣新全離開後,蔣氏便將她的貼身丫鬟紅蓮給了駱思夢。


    此刻碧桃和紅蓮一人剝葡萄,一人倒牛乳,忙不迭的伺候著。


    看到駱玖語帶著人走進來,駱思夢略顯驚訝,轉而開口道。


    “堂妹這個大忙人,今兒怎麽有空來梅香居了?”


    駱玖語此刻的臉色並不太好,但她強忍著心中的焦躁。


    “堂姐不知道我來做什麽?”


    “我哪裏知道?”駱思夢說著,又從紅蓮手中接過一顆葡萄塞進嘴裏。


    “剛才在主院有兩個下人被殺了,我們正在追刺客,每個院子都要搜上一搜。”


    駱思夢聽到這話,麵色陡然一變,立刻露出驚恐的表情。


    “啊?竟然有刺客?!那可得好好搜搜。”


    轉而,駱玖語身後的護院便朝梅香居的四處尋去。


    原本邁了兩步的駱玖語突然又停了下來,她緩步走到駱思夢麵前,微笑著盯著她。


    駱思夢顯然沒想到她會如此,麵色露出驚恐。


    “你,你要做什麽?”


    “不做何,我隻是覺得堂姐吃的這葡萄看似很美味,想討幾個嚐嚐。”


    說完,也不等對方搭話,駱玖語便坐在駱思夢旁邊的椅子上,抓了一把葡萄,美滋滋地吃起來。


    “你別說,這堂姐院中的葡萄實在好吃,怎地我們主院都沒有這麽好的葡萄呢?”


    尤嫌不夠,駱玖語又拿出一方錦帕,將那果盤中的葡萄盡數倒在錦帕上,似是要打包帶走。


    顯然,這個動作讓駱思夢在嫌棄之餘,心中更是氣惱。


    她的聲音也冷了幾分,“堂妹,這葡萄是蘭貴妃娘娘和六皇子殿下體諒我口味有變,特意從宮中冰庫要來的。這是貴人賜予我和我……肚子的聖恩,不是什麽人都能隨意吃到的。”


    駱思夢實在想不明白,如此粗俗不堪,對幾個葡萄都想占便宜的駱玖語,有什麽值得瑾王看上的。


    聽了這話,駱玖語明顯一愣,她看向身後的碧桃和紅蓮求證。


    那二人連忙點了點頭,又將頭低了下去。


    “哦,這般啊,那這葡萄……哎,我這也是不知情,竟然吃了堂姐的聖恩,罪過罪過。還望堂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吃的就不算了,這拿的我便不拿了。”


    說著,駱玖語又嬉笑著將錦帕裏的葡萄放了迴去,然後拍拍手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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