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墨的手緊緊的接觸著地麵,他的眼神明滅不定,那道聲音孜孜不倦的誘哄著他。


    ‘你在害怕什麽……我怎麽會害你呢,現實的殘酷有什麽好的,抬起頭抓住那隻手,你的未來將會大不一樣。’


    ‘你想和父母在一起做一個平凡的人,合家歡樂,幸福美滿嗎?’


    林子墨的手慢慢攥緊,他就像被迷惑了心智一般,眼睛徹底變成了暗紅色。他緩緩的抬起頭,凝視著那隻對他伸出來的手。


    “怎麽了,怎麽這麽看著媽媽?是被嚇到了嗎?沒事的,隻是一場車禍……寶貝要是害怕我們現在就迴酒店好不好?”


    溫柔的聲音再度傳來,內心的渴望在不斷的滋生著,林子墨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要留住眼前的美好。


    “不要!”


    可就在這時,一道短促的叫聲傳來。林子墨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轉頭向聲音的來源處望去,看到的也隻有冷清的街道和警察來來往往的身影。


    辰曦拍打著麵前的牆壁,他看著林子墨猩紅的雙眼隻覺得心一抽一抽的疼。靈力在周圍湧現,深紫色的電弧憑空出現。


    電流不斷的湧動著,透明的牆壁出現道道裂痕,可隨著牆壁的破裂辰曦的身影也逐漸的消失。


    現場重新恢複平靜,警察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林子墨望著身後空無一人的街道,隻覺得心跳的厲害。


    差一點,隻差一點他就要拉住那隻手徹底的墜入夢境當中。


    林子墨迴過頭,那雙暗紅色的雙眼逐漸變得澄澈。他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站起身,踉蹌的向後退了幾步。


    麵前的人影隨著他的後退逐漸消散,周圍的房屋漸漸崩塌,下一秒林子墨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就來到了一個全新的空間。


    哀樂聲自耳畔響起,純白的空間裏擺放著大大小小的花圈。一個個穿著黑衣的人站在棺槨前靜靜的佇立著。


    林子墨看著麵前這熟悉的一切,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到了最前邊那個小小的身影上,那正是8歲的他。


    他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向前走了幾步,一直到棺槨旁才停下。


    淚水滴答滴答的往下落著,林子墨抬起手摸到的是一片濕潤, 他有些茫然的環視著周圍,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記憶中的畫麵與現實重疊,隨著牧師的禱告,黑人們有序的分成兩排,手捧鮮花上前送他父母最後一程。


    這些正是他許久不來往的親戚。林子墨記得這一幕,等牧師一走,這群親戚就會放下高雅的皮囊,為了他父母的遺產爭奪著他的撫養權。


    而這場戰爭的最終勝利者就是他那個看著老實敦厚的舅舅。


    可最終他的舅舅也隻得到了100萬的撫養費,還有一套房產要等到林子墨成年的時候直接過戶。


    林子墨想到這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林父所有財產當然不止100萬,但誰讓林父的背後有林家呢。


    即使當初林父和林家斷絕關係,但依照林家的力量克扣林父的遺產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林家不在乎這點小錢,他們隻是單純的不想讓林子墨好過。


    林子墨的舅舅沈興旺是一個很老實的人,但隻有相熟的人才知道他有多窩囊。作為家裏唯一的男丁,他生來就享受著父母所有的愛。


    等他長大成年後,作為姐姐的沈錦又嫁入‘豪門’,沾了姐夫的光,他的日子還算過得去。


    按理來說,這樣一個受過姐姐恩惠的人,撫養姐姐唯一留下的孩子應當是盡心盡力的。


    可誰讓沈興旺有一個強勢的妻子呢。


    100萬啊,在沈興旺被裁員之後,這100萬可以說是整個家的主要開銷了。


    越是想到這裏,林子墨的淚水就越多。那段時間有多難熬隻有他自己知道,作為家裏唯一的外人,吃飯,睡覺,每做一件事他都要看舅媽的臉色。


    他每天坐在飯桌上吃飯,看著對麵的一家三口有說有笑的討論著今後的生活……而自己就像是一個小偷一樣,窺探著本就不屬於他的生活。


    沈興旺喜歡他嗎,想來是有的。可這些喜歡和家人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呢?比起一個不太親厚的外甥,還是照顧自己的兒子更重要。


    所以那100萬理所應當的被分成了三份,一份攢起來給他們的兒子做以後的彩禮,一份存到銀行以備不時之需,還有一份作為整個家庭的生活開銷。


    可想而知林子墨在那樣的生活條件下,究竟活的有多麽的煎熬。


    偏偏他又不能真的去恨,畢竟舅舅一家好好的把他養大了,除了克扣了一些錢,對他和表弟不能一視同仁之外,就沒有任何毛病了。


    也真是難為林家這麽精挑細選的把他推給舅舅了。


    林子墨撐著棺材,無聲的流著淚。


    他覺得自己真是矯情,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嬌氣了……明明這麽多年把記憶壓在心底,為什麽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想起來。


    林子墨啊,林子墨……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你有什麽資格哭?你現在哭又有什麽用呢?誰又會真正的心疼你呢?


    這所有的苦楚不過都是因為……你沒那個命罷了。


    林子墨抬起手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淚,可他的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受控製。哪怕他再用力擦也是擦不幹淨的。


    林子墨的腿有些軟,他幹脆直接趴在棺槨上低聲的哭泣。手抬起又放下,他無力的捶打了一下棺槨,不知道是在怪自己,還是在怪那無常的命運。


    就在這奇怪的氛圍當中,牧師的禱告完成了。預想中的吵鬧聲漸漸響起,那群黑衣人果然如他所想,放下了端著的高傲,陷入了無止境的爭吵。


    然而就在這嘈雜的聲音當中,一道孩童的哭喊聲卻是那樣清晰的傳入了林子墨的耳中。


    林子墨轉頭看去,正好和年幼的自己互相對視。


    小孩身上穿著純白的孝衣,他就那樣趴在棺槨前用手推著棺蓋。稚嫩的嗓音已經哭的沙啞,那雙暈染著悲傷的桃花眼正在源源不斷的流著淚。


    那時的小孩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穿成這樣,不明白為什麽爸爸媽媽會變得不像爸爸媽媽,同樣也不明白為什麽平時對他很好的親戚會低聲的咒罵他。


    小孩隻知道媽媽以後不會再陪著他畫畫,不會再給他唱搖籃曲……爸爸以後不會再陪著他研究最喜歡的模型,不會再抱著他躲避媽媽的嘮叨……他們一家人不會再去拍照,也不會再有一張合照了。


    因為爸爸媽媽都被裝進了箱子裏,他將要永遠永遠的失去自己最愛的爸爸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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