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知道他剛溜出養豬場,身後頭就傳來了輪胎碾壓積雪的聲音。


    見沈庭在自己的身旁停下,又放下了車窗,林海豐揣著袖子往四周瞅了一眼,又眯縫成大小眼問他:“……你還住到我家去啊!”


    沈庭對著他,也不像是對著自己的老丈人,還跟以前一樣,“豐哥,你這是不打算再讓我進家門了啊?”


    他這話說的,讓林海豐實在是有點拿不準了。


    這有人路過,沈庭說:“上車吧。”


    也不好跟人解釋他為什麽不上沈庭的車,林海豐朝著人家瞅了一下,到底是不自在地上了車。


    之前他還會特意把身上的雪給抖幹淨,把鞋底子上的土也給蹭幹淨。


    這會兒卻是什麽都不管了,直接就坐了上去。


    沈庭也知道,林海豐既然沒說不同意他跟林微染的事兒,那就是幾乎同意了的意思。


    就是到底是對自己的閨女太過看重,不想把自己的閨女輕易托付給別人。


    所以這才對他這麽一個態度。


    沈庭開著車,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隨口聊天說:“今兒個天真冷。”


    林海豐:“……”


    沈庭:“豐哥,今年的年貨都買齊全了嗎?”


    林海豐到底是沒辦法不搭理他,鬆口不客氣地說:“到時候讓人寫點兒紅紙,肉就擱廠裏買,還要啥年貨!”


    沈庭說:“也行,那今年咱家的春聯,還是我來寫?”


    林海豐聽他說“咱家”,臉皮都動了一下。


    沈庭下鄉住在他們家的時候,說的也是“咱家”。


    就是現在聽沈庭說“咱家”,總讓他覺得變了味道。


    他幹脆也不應聲了。


    沈庭也不覺得尷尬,說:“那今天還是我來寫吧。”


    沈庭寫的確實好,村裏當老師的都跟他比不了。


    當初在村裏的名聲,可是響當當的。


    所以他在這兒,這也沒道理不讓他寫,林海豐也實在是沒辦法說什麽。


    劉素在院子裏頭聽到車軲轆的聲音,這拿著一把蔥站在廚屋門口,明知道沈庭又迴來了,還是要看一個究竟。


    沈庭進了院子,又跟平時沒啥兩樣地衝著她叫了一聲嫂子。


    劉素也是搞不懂了,下意識地撐著自己的麵皮,對著他勉強迴了一個笑。


    然後就眼睜睜地看著沈庭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


    她又急忙小聲問要去洗手的林海豐:“他還住在咱家呀?”


    林海豐也是沒話說,問她:“有熱水不?洗個手,今兒個真他娘的凍死人!”


    “哪有什麽熱水,”劉素將蔥須給掐了,“那熱水壺我又沒用。”


    林海豐:“……涼水也行……我做飯~我做飯~你趕緊趕緊迴屋看著小霞去!”


    林微染趴在桌子上做著題,看到沈庭進來的時候,也隻是瞟了他一眼而已。


    沈庭就這麽站在那裏看著她,也不好逗她了。


    光看他看著林微染的一雙眼睛,就知道他對林微染心癢的不行。


    側身見劉素進來,沈庭又叫了一聲:“嫂子。”


    劉素對他倒是也客氣,說:“阿庭,飯還沒做好呢,你先看一會兒電視吧。”


    說著,劉素還給他拉了一把椅子。


    沈庭說:“也沒什麽好看的。”


    “看吧,”劉素低著眉,說,“你的電視,看唄。”


    說完,劉素又對林微染說:“小霞,腳冷不冷,迴屋坐床上學去吧,腳能暖和一點兒。”


    林微染想說什麽,但劉素已經替她把文具什麽的都收拾起來了。


    又被劉素催促著,她隻好先迴自己屋去了 。


    沈庭親眼看著她迴屋,又看了那一把椅子。


    他把那劉素今天沒剝完的花生又給扯了過去。


    劉素將林微染送迴屋,一迴頭,就看到沈庭坐在那裏,又開始給他們家剝花生了。


    劉素:“……”


    劉素又去了廚屋,有些一言難盡地說:“他又在屋裏給咱家剝花生。”


    林海豐手裏的菜刀頓在案板上,說:“你讓他剝啥花生啊!”


    劉素:“他自己要剝的,我有什麽辦法。”


    她擰著菜,又說:“再說了,他哪次不是想幹啥就幹啥,我能說的過他?”


    這倒也是。


    沈庭這在誰跟前兒,不是將人家拎來拎去的。


    他想給他們家剝花生,誰又能攔得住他。


    林海豐想半天,飯都快做好了,才想出了一個主意:“……你下次把咱家花生藏起來,別讓他剝了!”


    劉素到底是比林海豐聰明,沒好氣地說:“那他下次要是給咱家掃地呢!”


    林海豐剛要說,那把他們家的掃把也給藏起來。


    又到底是反應過來這話實在是不聰明。


    倆人都不吭聲了。


    林微染在房間裏頭貼著門站著,也不好出去,就在裏頭輕輕的敲了一下門。


    沈庭看著她的屋門,“咯吱”一聲,剝開了一顆花生。


    然後溫聲問她:“冷不冷啊?”


    林微染沒有迴應了。


    沈庭:“嗯?”


    林微染:“……我去做題了!”


    鍋底水,一般是用來喝的茶。


    今兒個夫妻兩個看著鍋,都差點兒把鍋給燒幹了。


    劉素洗了家裏唯一的一個洗手盆,倒了熱水,又摻了冰水。


    她出了廚屋,朝著屋裏喊林微染過來洗手。


    沈庭鬆了手裏的那一把花生,在林微染從屋裏出來後,跟林微染一塊兒出了堂屋。


    劉素護著洗手盆裏頭的熱水,生怕被沈庭給誤會了,先讓自己的閨女用熱水洗手。


    沈庭挽了一下袖子,看著林微染洗著手,就這麽在一旁等著。


    林微染把手給洗好了,劉素就要把水給潑了。


    林微染卻說:“媽,水還熱著呢。”


    她又看看沈庭一眼,說:“不髒。”


    劉素也不好把水給潑了,到底是讓沈庭就著她閨女的洗手水,把手給洗了。


    把手擦幹了之後,用熱水洗的手還冒著一點兒熱氣兒。


    林微染就用自己熱乎乎的手捧著自己的臉暖著。


    她又眼睛一斜,跟沈庭對視上了。


    沈庭這樣一個高大挺闊的男人,竟然也笑著學著林微染的樣子,用自己洗的熱乎乎的大手捧了一下自己的臉。


    被他學了的林微染瞪了他一眼,又捧著自己的臉進了廚屋,要去端飯。


    劉素端著饃,林海豐端著菜。


    林微染拿著一個被劉素塞手裏的,過了涼水,已經不燙手的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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