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羅爾終究還是沒能如他所願的迴到自己的房間。


    “你這箱子裏......是洛斯嘉吧?”


    艾爾特蘭雙手托住了下巴,金絲眼鏡鏡片反襯出冷白光,巴羅爾看不到他的眼睛,自然也無法知道他在看哪裏,他隻是默默的將手提箱往身後移了移。


    以艾爾特蘭的身材,如果要找一件合適正裝的話相當的困難,但這對家族來說並不算什麽難以解決的事。但或許艾爾特蘭天生就不太適合這樣的衣服吧,強行裝扮顯得有些沐猴而冠。


    他的辦公室像一座被塞滿戰利品的獵宮。天花板上懸著一盞改裝過的水晶吊燈——原本典雅的枝形結構上,被人粗暴地掛了三隻純金的滑稽猴子,分別麵對著三個方向捂住耳口鼻。


    左側整麵牆都是仿製的胡桃木書櫃,但裏麵放的不是什麽書籍,反而是各種各樣的酒,雖然標簽處總是在打掃,但瓶身故意落滿灰塵以體現年代感。


    這些酒的下麵可以用花體字勾畫了名字,“納西薇婭” 、“塔拉蘿絲”這都是些能讓人聯想到美麗少女的名字。


    而其中在角落裏有個沒有怎麽落上灰塵的酒瓶,想必應該是剛擺上去的,畢竟那個酒瓶的款式看著很陌生,下麵也刻著一個他覺得很陌生的名字。


    “莉薇洛特”


    似乎是這樣的字眼。


    “你看,幹嘛這麽死板呢?”


    “以前你的那副模樣我就挺喜歡的,哪怕你拿出你在外人麵前裝的那副樣子來,興許也是值得稱道的。”


    艾爾特蘭向後舒舒服服的倒在了他那張加寬加厚的辦公椅上,雙腿交疊後架在辦公桌上,慵懶的從口袋裏摸出個雪茄,用煙剪剪開封口後,掏出帶有家族紋章的銀製打火機點燃。


    “唿”


    艾爾特蘭突出個煙圈,看著白煙慢慢升空。


    “不說話?沉默?那不會給你帶來什麽。”


    “這樣的你並不討喜,卻足夠危險。可惜啊......十分可惜。”


    艾爾特蘭又深吸了一口雪茄,接著說道。


    “你以前當過家族的豺狼,那你想想,現在的你在他們眼中看上去會是如何?”


    說罷,艾爾特蘭從桌子上把一袋拆開到一半的牛皮袋扔在了巴羅爾麵前的,幾張照片和一遝厚厚的紙從中滑出。


    ......照片上就是他今天去到右外環的情景。


    自己被監視了,這本就是一個頗為幽默的事實,他一個曾在羅瓦裏卡家族“思想警察”的隊伍裏混到高層的人,完全沒有發現呢。


    嗬嗬嗬嗬,看來他似乎從未進過那所謂的高層圈子,那些人無非就是看在洛斯嘉的麵子上把他當傻子哄著玩,偏偏他還一點自覺都沒有。


    巴羅爾真的很想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一把扔在艾爾特蘭那張高高在上的臉上,可他不能,他可以將自己的尊嚴棄之不顧,但不能放棄洛斯嘉。


    所以他隻是沉默,不再對世界有任何反駁。洛斯嘉出奇的安靜,這就是對他最大的救贖了。


    “......你真的變了很多,比起以前。”


    “也許你會覺得我很虛偽,但我還是要說,洛斯嘉的事情我很抱歉......這個家主的位子本該是她的。”


    憤怒是無意義的,大喊大叫隻會讓自己的語言變得蒼白,巴羅爾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不再會躲在姐姐的身後,也學會了成年人都有的應對方式。


    那就是沉默,對一切都保持沉默。在其中消弭怒火,在其中放棄呐喊,在其中無可奈何。


    而後又是一陣沉默,艾爾特蘭斷斷續續的東拉西扯,雪茄抽了一根又一根,表情也漸漸的不耐煩起來。


    巴羅爾仍舊沉默著。


    “你就不想過的好點?”艾爾特蘭的聲音高了幾分。


    “三階!哪怕是那藥堆出來的,你也是三階,隻要你想,當個整天隻會傻笑的種馬有什麽不好?”


    “而你在幹嘛?”艾爾特蘭指了指那些在地上散落的照片。


    “那破地方就隻有斯裏揚卡的那個雜種會去!”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羅瓦裏卡的人能窮成這樣?那地方是你該去的麽!?迴答我!”


    “我明白了”巴羅爾開口,這是他進入這個房間以來的第一句話。即使被艾爾特蘭這樣指責,他內心依然沒有什麽波動。


    絕交最為深刻的表現是漠不關心,無論對方如何去說,內心也是波瀾不驚,巴羅爾真的不會再對家族產生任何情緒了。


    所以他會說“我明白了”,無論他是否明白,他都會這麽說。


    “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


    艾爾特蘭搖搖頭。


    “我說過,你這個樣子不討喜,太理智,太冷靜了。”


    “這不好,這很不好。巴羅爾,你還是沒有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啊。”


    艾爾特蘭又習慣性的去摸雪茄,但空蕩蕩的煙盒裏很顯然已經一根不剩了,這讓他很惱火,臉上頓時變得不悅了起來。


    “這小夥子啊,就得讓自己開心點。你應該很缺錢,噗,一提這事我就想笑,你看家族裏誰不是撈的盆滿缽滿?裏麵不少還是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狗東西”


    “那些狗東西活得可比你滋潤得多,每月發的藥你不領,沒啥搞頭的咖啡你當成寶?怎麽,你裝給誰看呢?”


    艾爾特蘭從抽屜裏取出一瓶藍色的藥丸,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


    “就這麽和你說吧,我不喜歡兩種人,聰明人和不夠聰明的人,你知道怎麽做吧?”


    “......”


    “.........”


    “............”


    巴羅爾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緩慢的向前走去,僵硬的身子提醒了這漫長的時間,似乎這樣就能為他自己找到什麽借口一樣。


    他放下了手提箱,洛斯嘉在此時詭異的沉默了,似乎想給弟弟留下最後一絲體麵。


    “我要挑幾個漂亮的,這總可以吧。”


    “早該這樣的,嗬嗬嗬,這一晚會很美妙的。”


    ......


    巴羅爾走進了那個他不曾進入的房間,暗處有人掃了一眼,隨後就再也沒有了什麽異常。


    這注定是個愉快的夜晚,對他,對一些人都是如此。


    ......


    赤裸的人體胡亂的交疊在一起,淫靡的氣味彌漫整個房間,經過一整晚的瘋狂後,房間裏隻留下了空虛般的安息。


    巴羅爾很難去形容那種感覺,起初他還能摸著些名為快感的邊緣,可在後半夜藥效過後他就隻覺得空虛,從內到外的空虛。


    看著那些在他身上扭動的人影,他隻覺得自己在看一場隻有自己不能動的木偶戲。


    不錯的技術,他在心裏這麽感歎,想必艾爾特蘭的的確確是用心了,即使是他這樣宛如木頭的人,居然都可以勉強沉浸其中。


    或許這對於那些深諳此道的人會是享受,但對他而卻能算得上是折磨,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如果不仔細盯著那些還算漂亮的臉,大概在坦誠相待的那一刻他就會吐出來。


    可即使是這樣,如果不借助那些藍色的小藥丸的話,他也根本提不起興趣。


    這是他長這麽大以來的第一次,同時用量也不多,比起所謂的欣快感,他感受的最多的反而是藥效過後的惡心,這樣的藥物在第一次使用時都會這樣,但在後續使用時則隻會保留快感。


    一想到接下來還得時不時的來這麽一次他就覺得惡心,興許自己該來的多一些,下次就來這麽一瓶的量好了,也許會很舒服也說不定?


    總之先把衣服穿好吧,赤裸讓他很不適應,他推開在身上交疊的肉體,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人發出哼聲,就像睡夢中的豬。


    巴羅爾花了一番功夫才從淩亂的現場中找到了自己的衣服,隻是這很顯然已經沒法穿了......他明明記得昨晚沒有這麽嗨的呀。


    但他很快從房間裏的衣櫃中找到了合身的衣服,看來這樣的情況不在少數,為什麽在這種奇怪的地方服務反而很周到?真不知道家族到底是怎麽想的。


    比較幽默的是,明明隻是他隨手拿的衣服,用料顯然比他之前所穿得要好的多......


    好吧好吧,這無所謂了。


    他現在的傷不至於太嚴重,可經過昨晚仍然有不少的地方裂開了,但或許是殘留的藥效起了作用,巴羅爾並沒有感到很疼。


    大廳裏有些他認識的人看見巴羅爾居然從那種房間出來,都感到了驚奇,不過除此之外也沒有任何動作了,這不是什麽值得說道的事。


    “打倒情欲,世界清明”


    他們從小就在被一遍遍灌輸著這樣的口號,哪怕他們現在已經明白這個口號並不是在任何場合都適用的後,他們也依然認為這是一種恥辱。


    難以評價。


    他們的世界觀由家族親手塑造,而後又由他們親手打碎,所以他們是什麽呢?家族裏無關緊要的人麽,他們不知道,也沒人會好心告訴他們。


    渾渾噩噩的過上一輩子,或死在歡愛中,或死在某次嗑多之後,這就是他們一眼望到頭的一輩子。


    不.愁.吃.喝!


    這就很偉大了,相當偉大。


    ......


    家族其實已經把劣質基因優化出去了,至少在繁育爐時期是這樣的,但在失去繁育爐後,家族要想能做出一個爆款,就不得不依靠窮舉法了。


    窮舉法要求家族不得不維持著相當規模的人口,那麽問題來了,沒人會心甘情願的把錢分給窮鬼,所有人都不會嫌棄自己的錢多,家族的人也是這樣。


    家族是家大業大的,哪怕以相當的水準供給每一個人的生活都是綽綽有餘,但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大部分人活著不愁吃喝,但也隻是不愁吃喝。


    但那又如何呢?家族的強大靠的是個人,又不是那些低質人口,他們隻要乖乖造人就好了,而家族高層要考慮的就多了。


    比如每三十年拿多少龍晶討好阿斯塔羅特啊,怎麽坑害那些不聽話的刺頭啊,從家族裏最多能撈多少油水啊。


    這都是要他們考慮的事,他們前路無望,一時半會兒又死不了,把持了家族大量的財富和權力,經過一代又一代的發展,早就成為死而不僵吸血鬼。


    別看艾爾特蘭是個家主,可在這些老東西的阻撓下,真正能落到實處的政令很少,大部分部門都是聽調不聽宣的做派。


    沒辦法,這就是小家族的悲哀,像他們這樣的分家更是如此,他們在拉維利亞看上去光鮮靚麗,但也隻是在拉維利亞了。


    明明是一個家族,卻被迫分成了幾塊,那些以老一輩為代表的阿斯塔羅特一派,以艾爾特蘭為代表的一派,還有以前洛斯嘉單獨一人的一派。


    三派鬥爭最好的結果是洛斯嘉當權,倘若洛斯嘉選擇偷偷晉升到七階然後震驚所有人的話,那麽羅瓦裏卡的劇本大概就是。


    “三族來投,從後拉維利亞之地莫非王土”


    但就如我們所看到的,這樣的事最終還是沒有發生,艾爾特蘭成為了家主,他想要讓羅瓦裏卡再次偉大,但每每政令都出不了辦公室。


    羅瓦裏卡沒有獲得最好的結果,但離最差的結果也有些距離。


    現在的羅瓦裏卡家族,整日裏都是阿斯塔羅特一派和艾爾特蘭一派的互相譴責,上層的人忙著內耗,底層的人醉生夢死,這就是這個家族。


    一個大家族不允許其發展的小家族。


    興許會有人夢想過洛斯嘉領導下的那個未來吧,隻要他們還有人能清醒的話吧。


    隻是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畢竟巴羅爾近些年都能聽到所謂“洛斯嘉是討好阿斯塔羅特的蕩婦”這這種傳言了,想必新一波的洗腦,我是說思想教育應該就要起效了吧。


    他無力改變,也不想去改變。


    沒有用,也沒有必要。


    羅瓦裏卡不配擁有洛斯嘉,他也是。


    ......


    “嗚嗚”洛斯嘉就一直在門後的玄關處等著巴羅爾,等了一夜的她看到巴羅爾迴來後發出了擔憂的聲音。


    “沒事的,姐,啊,你應該餓了吧”


    他從戒指裏取出屍體,放在了洛斯嘉麵前,那是那些“不幸”死掉的貓娘的。


    “嘎嗚!”


    洛斯嘉發出了愉快的聲音,歡快的進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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