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轉過頭,看著劉裕鐸:“我醒了,說說你吧?”


    劉裕鐸不解:”還請娘娘明示。”


    “我中毒初醒,你不也是大病初愈?”


    劉裕鐸聽懂跪在地上請罪:“娘娘是在怪微臣前些日子沒來給娘娘請平安脈?”


    “的確是微臣失職,還請娘娘責罰。”


    “你一心為民,我又有什麽好責罰你的,你要是真心想請罪,這些天,就盡力仿製出那毒箭上的毒物,我也好為憶菱報那一箭之仇。”


    劉裕鐸沒有拒絕,隻是疑惑:“娘娘,華妃已經死了。”


    “可是害憶菱的人,沒有死。”


    安陵容篤定道,“我要為她報仇,三天之後,我要見毒。”


    “微臣知道了,微臣願意盡心一試。”


    這些天,安陵容中毒昏睡,劉裕鐸為其解毒,已大致分清那箭上的毒物到底是些什麽。


    要仿製出來並不難。


    隻是劉裕鐸見不得安陵容活得這樣艱難。


    日子一日一日過去,劉裕鐸還記得在宮外見到安陵容時,跳下馬車與他談判,那般生動鮮活。


    才過去多久,現在全身上下就透著一種燈盡油枯的疲憊感。


    “我有些困了。你先下去吧。”


    “微臣先行告退。”


    劉裕鐸退下,皇上特批劉裕鐸在延禧宮居住,全力醫治安陵容。


    在延禧宮一間荒廢的偏房,劉裕鐸的屋子裏擺滿了各種各樣解毒的藥材。


    現在要製毒,也不是不可以。


    小順子安頓好剛來的幾個宮女太監,便進殿從袖子裏掏出一封信。


    “娘娘,這是京城家裏的信。”


    安陵容接過信,突然想到這信該是應侍衛傳進宮裏的,便多問了一句,“應侍衛怎麽樣?”


    小順子猶疑道:“不怎麽好。”


    “......”


    “知道了。”


    安陵容拆開那封信,母親不知道安陵容中毒,應該隻是一封問候的家書,誰知信的內容卻出乎安陵容的意料。


    裏麵是前朝大人田文鏡的來信,說是上次 接到安陵容的消息,在朝堂之上彈劾年羹堯,如今得到皇上重用,為表感謝,隔日會有人送幾箱子東西過來,請娘娘笑納,同時若是有什麽別的消息,千萬別忘了他,田文鏡和他在京城的人脈會忠心擁護娘娘,下一步需要做什麽娘娘隻管吩咐。


    安陵容笑出聲來,其中不乏輕蔑之意,什麽忠心,什麽擁護,這些前朝的大臣,嘴裏就沒一句實話。


    天下熙攘,不過都是為利而來。


    小順子看著安陵容的臉色,問道:“娘娘,門口有陌生的太監送了幾箱子東西過來,收嗎?”


    “收啊。”安陵容將那信折成長條,點燃蠟燭將它夾在指尖燃盡,“拖去庫房放著就是。”


    “哦,對了,新來的那個宮女叫什麽名字?”


    小順子很快就明白安陵容指的是誰:“迴娘娘,那宮女說她叫以嶺。”


    這要不是故意的,那就真當安陵容是傻子。


    “知道了,東西有幾箱,若是人手不夠,就叫她一起抬去庫房吧。”


    “是,奴才知道了。”


    安陵容這樣做,不隻是為測試這個以嶺的心性如何,更是想看看,這個叫以嶺的宮女手腳幹不幹淨。


    皇後能夠拉攏的人,無非就那幾種。


    要麽被人抓住把柄,要麽有求於皇後,要麽就是純純為利益,亦有甚者,什麽都不圖,隻是為主子忠心。


    這最後一種,是最可怕的。


    一仆不侍二主。


    往聖先賢的那些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困意襲來,安陵容倚著小桌板,不知不覺中趴著睡了過去。


    安陵容做了一個極其短暫的夢,夢境中華妃在禦花園的角落流離,東躲西藏。


    “安貴人!你怎麽在這裏?”


    年世蘭緊緊抓住安陵容的袖子,宛如見到了救命稻草,“你幫幫我,我沒地方可去,就這一次,你幫幫我。”


    說話間,排著序列的宮女端著給各宮的東西經過,年世蘭藏在低矮濃密的樹木裏,宮女們停下,“給俐嬪娘娘請安。”


    年世蘭一臉不可置信,待宮女走後,驚訝道:“俐嬪?”


    “你派人來暗殺我不成,卻讓皇上想起昔日我在宮外為他擋劍的事。”安陵容冷臉道,“你沒有想到吧?偷雞不成蝕把米,說得就是你。”


    年世蘭迷茫極了:“你在說什麽?我從未讓什麽人來刺殺過你。”


    安陵容為試探出真假,佯裝惱怒:“如今皇上要你自戕,你有求於我,還敢對我有所欺瞞。”


    年世蘭身邊沒了周寧海,沒了頌芝,虎落平陽,竟這樣狼狽。


    “你敢用你的性命發誓?淳兒不是你讓人推進荷花池沒了性命?你害過多少人,難不成還要我一一例舉?”


    “是,淳貴人是我讓人推下水,那是因為她聽到了我的秘密。”對於其他,年世蘭也無法辯駁,為獲取安陵容的信任,隻道,“我以我全族發誓,如果當真是我派人刺殺你,年氏全族上下無後而終!”


    這毒誓,倒是有幾分含金量。


    “隻是你的哥哥年羹堯是罪臣,以上犯下,不可饒恕。更何況是皇上要你的性命,如果我將你窩藏在延禧宮,一旦被發現,也會落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安陵容宛如毒蛇繞頸般,細聲問道,“我可以冒險留你一條性命,可是你能給我帶來什麽?”


    年世蘭想著:“那個夢境,你也有印象吧?”


    安陵容不知年世蘭用意:“那又如何?”


    “果然是雙向的,我就知道你記得!”


    年世蘭激動道:“我細細想來,覺得你說得對,我要複仇。”


    “你那樣愛皇上,生怕什麽時候皇上身邊又添了新秀,怎麽舍得?”安陵容一臉嘲諷。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皇上要置我於死地,他那樣狠心,我對他早就沒有昔日的情分了。”


    年世蘭說這話時,安陵容不是看不出她的猶疑。


    隻是安陵容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便答應道:“我可以給你一個住處。”


    年世蘭撲朔著迷茫的雙眼,安陵容淡定道,“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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