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尊閻羅殿主從半空中落下來,均受了不小的反噬。


    鬼黠大笑一陣,出逃的身影即將出逃在半空中,而後霎時,喉間的聲音凝固在半截,黑氣凝成一個穿著寬大黑袍的身影,詭異的是,在男子的心髒上,透出一點詭異的紅光。


    “噬心蠱?”


    沈星月立在陣法內,唇角帶著嘲弄,“本尊說了,死之前會拉你做墊背的,又豈會食言?”


    不光是鬼黠,在場所有人看見噬心蠱的瞬間都愣怔了一下,傳言噬心蠱是上古秘術,消弭於上古時期,沒人知道噬心蠱是怎樣煉製出來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噬心蠱的力量很是強大,練成之後的蠱蟲全身呈現出出血紅色,嗜心奪魄生不如死。


    “尊主!”


    鳳吾急急看過去,這會才明白,之前尊主委托他尋來蠱蟲,原來是作此用途的。


    鬼黠狼狽的墜在地上,黑氣凝成的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究竟是什麽時候,噬心蠱才被種到自己身上的呢?是什麽時候已經不重要了。眼下想要活命,隻等捏碎了這顆心髒。


    那並非是凡人的心髒,也不是鬼界內虛空的身體,那是邪氣與鬼氣交織出來用人血澆灌出來的心髒。


    是命脈。


    鬼黠的聲音變得有些甕裏翁氣,他伸手從胸口處捏住自己的心髒,黑漆漆的嘴巴張的很大,看不清楚的臉上甚至還能看出一絲扭曲的神情。“你覺得僅憑這樣就能困住我嗎?”


    十殿閻羅殿主各歸其位,合力增強陣法的力量,給位於陣眼處的沈星月輸送鬼氣。後者語氣輕慢,淡笑道,“沒了這東西,你覺得你還能操控大盛嗎?你原本隻是一隻鬼,卻總想要變成人,真是可笑,你用了一具又一具的皮囊,可惜那些皮囊抵抗不了你體內邪氣的腐蝕。所以你修習秘術,就是為了奪取那具帶有護身龍氣的軀殼吧?”


    天下誰人自帶龍氣?


    皇帝沒有。獨孤辰卻有。


    所以鬼黠出沒在皇宮,就是為了控製皇帝進而控製獨孤辰。


    聞言,那黑袍下又有聲音想起來,是個陰晴不定的男音,“你知道我的打算,你我為何不合作一把呢?我若是奪了那具身體,便能長長久久的陪伴在你的身邊了,你喜歡那副皮囊,正好我也需要那具皮囊,你我都是鬼,千年萬年的時間難道還不夠長相廝守的嗎?”


    十殿閻羅都黑了臉,這人想的是真好。


    沈星月冷哼一聲,“你若是占了他的身體,我連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手指一動,黑袍下的噬心蠱便往裏又挪動了一分,不出幾個時辰,這顆心髒就會被咬成篩子。


    “你可要想清楚了,這隻蟲子若是死了,那你也活不成了。”


    陣法之內,沈星月立在陣眼的位置上,鬼黠半跪在對麵。在血紅色陣法的四周,十殿閻羅盤旋在半空中,陣法隔離了他們的聲音,鳳吾召集了陰兵,將會州城內攜有陰氣的士兵盡數消滅了。


    “活不成又能怎樣?”女子聲音極淡,“我活的夠久的了,便是魂飛魄散身死魂消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鬼黠捂住心髒站起來,一向沒有實體的黑袍下漸漸變出一個人影,身高腿長,長相俊美,眼底噙著笑意看著她,笑聲道,“難道你也舍得放下我?”


    沈星月定定瞧著那張臉,手中劍刃出鞘,道,“你不是他。今日陣法上已經被我下了血咒,你我今日終將全都死在這裏。”陣法消耗著鬼氣,她沒空同他廢話,當即一個旋身揮劍下劈,淩厲劍勢帶著陰匝的鬼氣劈在他身上。


    一個人影從中被大成了兩團。


    ...


    “吾不甘心,這麽多年的籌謀毀於一旦。”


    沈星月冷笑一聲,“身死魂消就是你的結局。”


    練就的邪術成了消滅自己的最後一擊。血色長劍狠狠插入他的心髒,黑袍之下的那團黑氣像是突然炸裂開來的氣球,翻湧出一陣陣的細浪,強勁的黑浪一下子將沈星月掀翻在地,胸口上的長劍也被震出來,碎成幾段。


    吐出一口烏黑的血,五髒六腑都被震裂了去。外周十殿閻羅紛紛被這強大的氣浪一震。支撐不住陣法散了個七七八八。


    鬼黠的心髒連同噬心蠱一起被毀了。消弭於天地之間。


    血紅色陣法漸漸消散了,十殿閻羅殿主迅速為沈星月診治。但濃鬱的陰氣卻怎麽也不能被她吸收,就好像是一具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血肉之軀。


    有人不信邪,固執的想要治好地上的人。沈星月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仰望陰雲密布的天空,上方聚著好多的陰雲,隱隱醞釀了雷雨閃電。


    “等等。”


    有人驚唿一聲,“你們快看,那是什麽?!”


    黑雲壓城,一層一層帶著雷電的陰雲從上空壓過來,盤旋成向下垂壓的雲劫。“是天劫!”


    明明是白日的光景但眼下已經暗沉成晚間了,草地上,眾人或蹲或站,甚至有人祭出自己的本命武器,看架勢,是要與天劫一戰了。


    “你瘋了?這可是天劫!”


    “那又如何?!”


    “這天劫...”那人默默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喃喃道,“這天劫是衝著尊主來的....”


    “嗬。”


    雷雲滾滾,巨大的雷聲充斥著耳膜,四周狂風翻滾,他們聽不見彼此的說話聲,但都出奇一致的護在沈星月的前麵。“今日就算是尊主的天劫又如何?這天劫我來替她受了便是!”


    劫雲陣陣,轟隆隆的雷聲降下來,似乎是在震懾無關人等速速離開。鳳吾從會州城內趕來看見的便是這副景象。


    四周分散的雷電牽製著眾人,中間盤旋下來的灰色雷雲醞釀出一道又一道的天劫。


    沒人能奪過去天劫。


    沈星月全身無力的躺在地上,連眨個眼都覺得費勁,眼睜睜得看著天劫落在自己身上,苦笑一聲,心道,這天劫什麽時候來不成?反正她馬上就要死了,難道在死之前還要經受一遍天劫的酷刑嗎?


    造孽啊。


    人有三魂六魄,天劫雷數整整劈了九道,劈散了魂魄。


    鬼界十殿閻羅血跡斑斑的立在法陣處,傷口處往外“滋滋”冒著黑氣,法陣中央,一件斑駁的黑袍孤零零的掉在地上,鬼黠的那團黑氣早就消弭於天地之間了。


    陣眼處,沈星月閉著雙眸,手邊是斷成幾截的長劍,黑壓壓的長空陰雲彌漫,似是終於塵埃落定一般,“吧嗒吧嗒”的雨聲從天際落下來,砸在地上、身上、臉上。


    黑色霧氣猛地凝成一個實體,鳳吾踉蹌兩步,雙膝一彎,猛地跪下來,黑隆隆的空氣波浪中是鳳吾抑製不住的嗚咽聲。


    “尊主....”


    “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尊主不是鬼界第一嗎?為什麽會死?!”鳳吾情緒失控,抓住身邊人的黑袍衣領,神色大怒。鳳吾是沈星月的侍衛,此舉已經是以下犯上了,旁邊人麻木的迴看著他,指著地上的人問,“我還沒問你,她的身子為何虛弱成這樣?身上的鬼氣消散的所剩無幾,若非不是因為這樣,她怎會冒險用噬心蠱?!致自己於死地?!”


    捏著領子的手一鬆,鳳吾頹然跪在地上,嘴張著大口大口的喘氣,十指深深嵌入泥土地中,千般悔萬般怨,都也改變不了什麽了。


    “啊——”


    人死之後成仙成鬼,鬼渡黃泉,飲孟婆湯,忘卻前塵往事,轉世投胎。可遊蕩在鬼界的鬼若是被天劫劈死了呢,大抵是神魂俱滅,這三界之內,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鳳吾紅了眼,“尊主那麽厲害的人,怎麽可能會死呢?我不信,我要帶尊主迴去,守著她,總有一日尊主會醒過來的。”


    十殿閻羅中一人按住他的脖子,指著地上的屍體,“你好好看看她,她這副身子真的是你的尊主嗎?!她死了,三魂六魄都碎成了碎片,這世間再無鬼界尊主了。當初她執意入世,所借的也隻不過是一個凡人的身子而已。”


    鳳吾想哭,可時間卻來不及了。遠處傳來馬蹄砸地的聲音,咚咚咚的逼近。他們的身份是不能讓凡人看見的。


    “有人來了,快走!”


    鳳吾被二人架著,身形一頓鬼氣消散開來,消失在遠處。


    ——


    地上有些狼藉,除卻躺著一具屍體,幾片碎片同一件黑袍之外,再瞧不見任何東西了。影影綽綽的影子從陰霧之中出來,模模糊糊能瞧見幾道影子,幾人都穿著銀甲,噌亮的銀甲上帶著血跡,一行人從陰霧之中出來,像是遊走人間的殺神。


    旁邊的小兵指了指前方,道,“殿下,就在前麵。”


    “你們在此處等我。”獨孤辰拉著韁繩往前走,目光盯著遠處小山丘上的黑點,心口忽然一陣陣的泛疼,疼的厲害,險些讓他從馬上掉下來。


    不是她。肯定不是她。


    行走到一半,確認那山丘上躺著一個人,雨水滲透她的衣裳,泥濘的土地托著她,沈星月的麵上不見一絲痛苦,反而有種釋然。唿吸一窒,獨孤辰猛地撲到她身邊,手足無措的摸著她的臉,觸感冰涼一片。


    手指迅速捏上她的脈搏,那裏已經一片死寂。


    獨孤辰將人抱起來,抱在自己懷裏,喃喃道,“沈星月,你在和我開玩笑是不是?”


    “這是不是假的?你又想著什麽鬼把戲?你想讓本王答應你什麽?我都答應,我全都答應...”


    迴應他的隻有一聲聲嗚咽的風聲。


    大雨磅礴,男子打橫抱著女子,徑自走入雨幕之中。


    皇城亂了,大盛要變天了。


    獨孤辰千裏迢迢去了皇城,以雷霆之勢控製了皇帝一黨,挾製百官,懸空帝位,自封攝政王。


    ...


    香合寺的香火興盛,一場春雨落下來,將前幾日升起來的燥熱又壓了迴去,油油亮的青石板上,一輛馬車停香合寺門口,今日的香合寺沒什麽人。


    佛音鍾鳴,不及走近還能聽見高高低低的誦經聲。獨孤辰一人撐傘向前,墨藍色的衣袍掃過香合寺的門檻,正中央的院子裏,已經有個黃袍老道在等他了。


    “阿彌陀佛,貧道等施主很久了。”


    他從前從未來過香合寺,這裏麵的道士也是第一迴見。談何等他許久了?


    “不知老道為何等我?”


    “殿下是與佛有緣之人。”


    “道士既然知道本王,那是否也能猜得出我的來意?”


    “殿下隨老衲來。”


    四方合圍的大殿內,裏麵供奉著一尊金身像,三兩個蒲團放在地上,他拿出個龜殼,虔誠閉目跪在像前,卜算了一卦。


    “叮叮當當”的銅錢聲,老者的聲音伴隨著外麵滴滴答答的雨聲一齊混入他的耳朵裏,“王妃實乃天外之人,強留凡塵對她有害無益,殿下何不放手了去?還王妃一個清淨呢?”


    “她確實本事通天,才敢扔下本王消失,哪怕是天涯海角,三界之內五行之中本王都要尋她。”獨孤辰撩起袍子跪在金像身前,目光看向金像,卻是再問老者,“您是通曉佛法之人,可否指條明路?隻要她能醒過來,不管是什麽代價,我都願意一力承擔。”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


    自從香合寺迴來,獨孤辰依舊是那個攝政王,治內安外舉措合宜,隻是有時在攝政王王府內,對著被冰封在水晶棺裏的人悵然失神。


    又是一年開春,獨孤辰從宗室子弟中推選出封王之孫獨孤奉為太子,交接掌權事宜。自始至終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麽皇位而已,若非母妃父皇三哥含冤而死,他本就該在邊疆。


    撩袍去後院,路過花園,裏麵的花開的嬌豔,此院是王府的禁地,除了他無人敢來,但此時,原本該是寂靜無聲的院子卻傳出來劈裏哐當的聲音。麵上浮起薄怒,這是哪個下人如此不守規矩?


    青年陰沉著臉走進去,正要開口訓斥,卻猛然被麵前的一幕給震懾住了,園中那顆粗壯的榆樹上麵正坐著個女子,雙腿悠哉哉的晃著,一副不怕摔的樣子。見他進來,還笑嘻嘻的看著他。


    “好久不見呀,殿下?”


    不及自己控製,嘴角不由得翹起,獨孤辰負手立在樹下,“這是哪家的姑娘,竟私闖民宅?”


    沈星月微微眯眼,“好哇,你敢說本大仙是賊?”


    “那你為何為仙?”


    “功德圓滿之人,便是天道也輕易不肯收容了去,本姑娘多行善事感天動地,這不,魂魄歸位,能有如此本事的不是仙又是什麽?”


    獨孤辰扯了扯嘴角,心道,滿嘴歪理。隻不過俊眉之下眼眶還是一紅,輕聲道,“那沈大仙,本王餘生都供著你可好?”


    那女子又是一笑,晃著雙腿道,“好呀好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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