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憐月卻差點跌倒在地。


    怎麽……


    怎麽會這樣?


    那雙眼中滿是慚愧之色。


    如今局麵,甚是讓人無解。


    老頭見憐月如此,心中雖有幾分傷懷。


    可早已盡力,今日也依舊無法轉圜。


    “他的身子往後隻會一日比一日更差。”


    老頭扶起了憐月,眼眸中滿是對她的疼惜與愧疚。


    “不如,你趁著他如今還有希望,與之和離,宋侯府不是你一介孤女能待的地方。”


    宋侯府是看似似乎與其他侯府不同。


    可實則不過都是權力漩渦。


    有人踏入,便有人亡故。


    憐月天資不錯,若同他一同學醫布藥救人,也是尚且能有一條生路。


    憐月眼眸中帶著淚光,卻也隻是央求。


    “你說過她體內是因毒素累積而成,那總有延遲之藥不是嗎?”


    他從懷中拿了個藥瓶扔在憐月手上。


    “這是你們離去後,老夫用了畢生所學研製的,其效果…或許有用吧。”


    憐月將其視為珍寶。


    次日。


    宋鶴眠再次清醒過來時便瞧著他已身處竹林之內。


    剛一動手,瞧見身側躺著的那毛茸茸的頭發。


    是她。


    他有些不舍得揉了揉女子的秀發。


    那緊閉的雙眼隨之而睜開。


    眼中的迷茫,在瞧見他一眼時卻露出了幾分歡喜。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這就去叫人幫你瞧瞧,是否還有什麽……”


    他卻伸出手拽住了女子的衣袖。


    “不急,你陪我坐坐。”


    憐月見此便猶豫的坐了迴去。


    他看著憐月容顏,卻狠下心來。


    “我們…和離吧。”


    “你怎麽又提起此事,前些日子才剛提過…我在你眼中,就是那貪生怕死之徒,就是那…棄你而走的人。”


    他咳了幾聲,擺了擺手。


    “當然不是。”


    若是從前,他心中或確實會如此。


    可是今日,他卻已認知眼前之人。


    “無論是在宋家,是在侯府,無論是何等緊要之事,你從未拋棄我與母親,我感激你。”


    宋家爭權之時,宋侯府一念危機。


    甚至連心中都不曾起,半分波瀾。


    憐月堅定的選擇了宋老夫人同他。


    不管生死,不管富貴貧窮,隻管眼前之人。


    “你也瞧見了,我身上的毒已無藥可救,為了扶持太子,我身上…受了不少的傷,如今命不久矣,何苦又要拖著你。”


    憐月若此時撒手而去。


    哪怕是尋江南一處漁村,度過下半輩子,也算是幸福康健。


    又何須留在京都,掙紮求生。


    “我一旦死去,宋侯府的所有權事便全歸了宋無憂,到時以他的秉性絕容不下你。”


    且先不說憐月所作有多少挑釁了宋無憂。


    以他那呲牙必報的心。


    憐月定不會好過。


    “那你就活著。”


    憐月很認真的看著眼前這人。


    “你深知宋無憂之行事作風,甚至若他在,沒了你的庇護,我與母親會如何痛苦,那你就活著。”


    憐月雙手架在他的肩上。


    “我求求你,活下來,哪怕是為了我與母親,活下來。”


    憐月逐漸染上了哭腔,眼中的淚水訕訕流下。


    她隻想眼前這人活下來。


    隻想如今這局麵能有所扭轉。


    “我也想…想活下來。”


    誰又不想呢?


    可是他如今有這心卻無奈。


    “我…努努力,你別哭了。”


    他伸出手,略帶著幾分保險的指尖慢慢的擦著她的淚珠。


    讓人覺得有幾分騷癢。


    “隻是…往後要辛苦你了。”


    ——


    京中八皇子之亂,很快便傳至地方。


    身處於淮陽的宋無憂與莊玉妗自然也得知此事。


    宋無憂倒有幾分後怕。


    “都怪你這個賤女人。”


    他眼眸瞪著莊玉妗,眸中更是燃起灼灼烈火。


    “要不是你當初信了那貴妃的話,非要本世子去與八皇子親密,本世子如今…”


    他自如今也不會如此忐忑。


    甚至已過了半月之久,卻仍舊不敢趕迴京城。


    “要是當今陛下查出了什麽本世子與八皇子勾結之事,本世子定將這些災難全都推在你一個婦人身上。”


    他此刻麵對著眼前之人,再無舊時恩愛,反而已成仇怨。


    “推在我一個婦人身上,你惡不惡心!”


    莊玉妗瞪大了眼眸,有些失望地瞧著他。


    這就是曾經恩愛之夫妻。


    可如今卻是劍之所指刀之所向。


    她突兀的冷哼了一聲。


    讓院外的幾個奴仆都有些害怕。


    “你可知為何我那好妹妹,哪怕是選了那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卻也不肯選你?”


    多年夫妻,最是了解對方,也更是知道這刀該往何處插。


    “我那妹妹生性聰慧,可不是個笨的。”


    想到莊夫人被其算計,如今還不知被父親如何責罰?


    莊玉妗心中便更多痛恨。


    “你從無擔當,更是出了事便想逃脫罪責,你這樣的男人,憑什麽能有人愛?”


    反觀宋鶴眠。


    他雖身染重病在身,也曾雙腿無力支撐。


    可無論發生何事,他總會將女子護在身後。


    他總會說上那一句,“有我在。”


    他做了一個夫君該做的事。


    更做了一個家主該做的事。


    可他呢?


    生性狡詐,天生怕死。


    貪圖享樂,卻又不想為之而拚。


    “你心裏想著她,卻隻想占了她身子,壓著她,讓人變了你的附庸。”


    可宋鶴眠呢?


    憐月如今早已蛻變成與昔日不同之狀。


    再無從前那般膽小怕事。


    眼眸之中卻更帶自在疏遠。


    莊玉妗心中其實是有幾分羨慕。


    曾經幾時。


    莊家閨閣之內。


    她也曾明媚自在。


    可最終結果不過是一株豔陽之花,最終失了根枝,又沒了水源。


    “你似乎比不上他半分,請讓我,讓她,憑什麽愛你?”


    宋無憂被人穿了心窩子。


    站起身來將人死死的壓在地上。


    那張大手遏製在莊玉妗的脖頸之上。


    “閉上你這張嘴,你再胡言亂語,信不信我直接殺了你。”


    “殺了我?有本事…你殺我啊!”


    莊玉妗好歹是莊家出身。


    就算是宋世子,不能輕易決其生死。


    莊玉妗隻感覺脖頸上的手越來越緊。


    那雙眼睛裏的眼珠似乎都要被瞪了出來。


    可就在感知因窒息而若昏厥之時,他卻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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