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無憂的眼眸之中染上了幾分怒意。


    他猛地喝了一口清酒。


    又將空了的酒杯狠狠的砸在桌上。


    “自從她入府。本世子也算待其不薄,可她……”


    世人皆知,嫁出去的女子猶如潑出去的水。


    覆水難收。


    女子也該盡心服侍於夫家。


    可實在不曾想,眼前之人竟如此偏心於家中長輩。


    “世子,身為女子,想為家中籌謀出路也屬正常,隻是…怎能犧牲夫家利益,不過…妾身想或許是因為宋妹妹年紀頗小,還不懂這些。”


    年紀小。


    便可以出賣他嗎?


    “行了,本世子突然想起還有些事,今日便不陪你用膳了。”


    他說著便站起身,眼眸中帶著怒氣走了出去。


    莊玉妗身旁的嬤嬤從外麵走來,正好與之相撞。


    “小姐今日如此費心,怎麽就這般放了世子離去?”


    “留著他,隻會讓他心中對我生煩。”


    莊玉妗歎了口氣,用手中的手絹擦了擦嘴角處的水漬。


    “反而是…此刻他心中怒火橫生,著急找人瀉火呢。”


    ——


    棲鶴堂。


    憐月讓人包了一碗蓮子羹,隨後親手放在了宋鶴眠的書房桌前。


    “先喝些蓮子羹,暖暖胃,在忙。”


    “這都什麽時辰了,你怎麽還未入睡?”


    外麵的天色已然黑的猶如抹了漆一般。


    眼前的女子眼下也有幾分青紫。


    可她卻還不迴去。


    “從前匆忙,隻是硬著頭皮管理家中之事,而如今我想安下心來好好學學,也不太困,就陪著你一起。”


    宋鶴眠特意讓人替憐月也尋了一個極其舒服的桌案。


    二人倒是相對坐在書房之中。


    他處理著朝政,而她管理著內宅。


    “管理內宅之事一向繁瑣,並非是一日可成之功,今日天色已然不早,你早些歸去。”


    “正事也非一日可成之功。”


    憐月拿了宋鶴眠的話去堵他的嘴。


    讓他一時之間也無奈的很。


    “要麽你同我一起迴去,要麽我在此處陪你。”


    他歎了口氣,終不怨女子,與自己一樣。


    便隻好二人一同攜手而去。


    躺在同一張床上。


    女子伸出手挽住了宋鶴眠的胳膊。


    小小的腦袋已拄在他的肩膀上。


    “你調查了這些時日,可曾查出了些什麽?”


    “其實也不必查。”


    他將被褥往上拉了拉,生怕讓麵前的女子受到半分寒風。


    “印子錢的事情,在京中本來鬧的便是人心惶惶,很早之前,太子便已暗中派人調查,這件事便是宋侯府做的。”


    “宋侯府?我們嗎?”


    “不然呢,畢竟這京城之中可沒有另外一個宋侯府。”


    “你我都在……”


    憐月剛想反駁,才突然想起宋侯府還有那麽一位一向不願做好事的男子。


    “怎麽?於是想起來了會是誰做這件事。”


    “可是…”


    憐月畢竟與宋無憂有過往來。


    心中還有幾分疑慮。


    覺得他確實品性上不與旁人,但卻也不該做如此惡劣之事。


    “你覺得他是好人,那你就是覺得這件事是我私下做的了?”


    “我可從未說過這樣的話…莫要就此曲解於我,我隻是……”


    隻是有些不願相信曾經自己也算動過芳心之人,原本真的如此可惡。


    “我知你心中在想什麽,你覺得他還有救,可是他早就已經爛進了骨頭裏。”


    或許從他出生的那一日起,他便注定會活成現在眼前這般模樣的人。


    “那如果這般說法的話…你該如何?若後麵真的調查出此事與宋侯府有關,那豈不是就連你的名聲也會受損……”


    憐月有些緊張地仰起頭看著他。


    他走到今日這步,實在有諸多不易。


    宋鶴眠若在此停歇,從前算計謀劃也皆成空。


    “牽連不到我。”


    且不說宋無憂那樣狡兔三窟之人。


    罪名絕不會輕易落在他頭頂。


    而他,也不會坐以待斃。


    “這種事又怎麽可能牽連不到你?”


    同樣的姓氏更是…


    “我同他雖都為宋侯子嗣,可是人從頭到尾皆知,我同他這些年來一向互相針對,從無半分兄弟之情。”


    而這份情誼,注定他們永不可能站在親密的戰線上。


    “不然你以為太子怎麽敢將此事交給我?”


    太子就算真的因昔日舊情而不想將此事鬧大。


    可心中卻也會猶豫他們兄弟二人是否真的能夠撕破臉皮。


    若是互相包庇。


    這最後結果不盡人意。


    太子又如何對百官交代,又如何對著天下交代。


    憐月確實不曾看清楚這其中的一切


    甚至不過有些關心則亂。


    “隻要能夠不牽連於你,其他的事情倒也無妨。”


    憐月心中想的簡單。


    隻要這些事情與他並無關係,更不會牽連於他。


    至於真相如何,倒也無足輕重。


    “隻是…此事若真的開始調查,那便是徹底與之站在了對立麵,我怕你在此處…會有危險。”


    他將人緊緊摟在懷中,感受著女子身上的溫熱。


    “徐家老夫人壽宴將至,我想讓你同母親一起去參加徐家老夫人壽宴,待我將一切解決,你再帶著母親歸來。”


    “你想把我隔絕在外?”


    “不是。”


    他坐直了身子,看著麵前女子那在夜幕之中卻仍舊顯得格外明亮的雙眸。


    “我是擔心你,我不知宋無憂知曉我在查此事之後的手段如何,但我卻…一定十分兇殘。”


    從前為了一個名正言順的世子位,幾番下手毒殺。


    若非是他性命頗為上天庇護,一次次化險為夷,如今人在何處,都尚豈不知。


    更別談其他。


    憐月有些不願與之分離。


    卻也知他所說確實為真。


    過了半晌,憐月轉過身用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臉上。


    悶悶的聲音從被窩裏傳了出來。


    “我可以和母親一同走,但是你要保護好自己,你要給我完完整整的站在我眼前。”


    他躺下來隔著那被將人摟進懷中。


    “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小心謹慎,保護好自己,全須全尾的等著你迴來。”


    憐月得此承諾,懸著的心才終將放下。


    二人一夜好眠。


    此事鬧的京城之中人心惶惶,宋老夫人也有所聽聞,


    一直連綿數日,心中都滿是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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