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哥美美地睡了一大覺,醒來後感到神清氣爽。


    它奇跡般地驚險降落在這個小平台上,當時已經虛脫了。它緩了緩氣,便迫不及待地伸出舌頭大口舔喝著小洞裏流出的山泉水。它感到精神些了,便忍著後腿的傷痛——可能由於從樹上下落時太用力,那傷更重了——慢慢移到小洞口邊上,把頭伸進去。洞裏黑洞洞的,洞口很小,頭在外邊時,裏邊還有些光線,頭一堵就什麽也看不見了。那黑暗與外邊不同,它適應了半天還是看不清。它不敢貿然向裏鑽,因為不知裏邊是個什麽情況;再說它也需要歇一歇,甚至傷好一些再說。它迴過頭又采吃了草叢中的野果,然後爬到小平台的高坎處,這裏比較幹爽。它覺得身心都放鬆下來了。這時困意襲來了,它實在已勞累不堪了……


    它不知睡了多久,現在,太陽已經又爬出東方的山崗了。它試探著伸了伸腰,身上還是隱隱作痛,但是似乎已經比昨天輕了很多。重要的是它感到體力恢複了很多,饑餓和勞累都不複存在,這讓它感到很奇異。它又望了望那救命的小山泉,那泉水好像真的比別的泉水要白些,它難忘的感覺是泉水入口時無比的清爽。還有那些點綴在草叢中紅紅綠綠的小野果,什麽“潑潑”呀,“歐梨”呀,還有生長在灌木上的小黑梨,這些都是它以前見到的,也是吃過的,可為什麽總感覺到與以往不一樣呢?為什麽自己好久沒有吃頂餓的東西了,現在卻一點兒不餓呢?


    它試探著站起來。它趴太久了,腿都有些木了,特別是那條受傷的腿還是不聽使喚,它隻好支撐著又坐臥下來。這時它忽然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因為就在它剛才立起時分明看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景象,而這種景象它以前好像隻在山村主人家的電視裏看到過:那是兩個被放大十數倍的蠍子和蜘蛛在打架。此時它還聽到了奇怪的聲音,這讓它真的感覺這裏發生了什麽。


    聲音還在真切地傳來,那是從前邊坎下發出的。


    它伸長身體,悄悄把頭伸過坎邊的草叢。這迴它看得清晰了,真有一隻巨大的蜘蛛和一隻巨大的蠍子在那裏拚死廝殺!


    草被壓倒了一小片,兩隻巨蟲滾打在一起,各自不時發出吱吱的叫聲。此時,蜘蛛咬住了蠍子的鉗子爪,蠍子卻用自己的毒尾針狠狠地刺向蜘蛛的肚子。它們的身體瞬間都發生了變化:蠍子的鉗爪變成黑紫色,慢慢耷拉下來,整個身體也都向一邊傾斜過去;蜘蛛的肚子像一個快速鼓起的氣球,越鼓越大,越鼓越薄,時刻有爆破的可能。


    兩隻巨蟲的惡鬥,真是觸目驚心!莊哥看得驚呆了。


    戰場上的形勢又發生了變化。那蜘蛛突然掙脫蠍子,像球一樣向一株小樹下滾去,傾斜身體的蠍子還來不及追擊,蜘蛛已到了小樹根下的草叢裏。


    蠍子吃力地動了幾動,試圖追趕,但看看追不上了,隻好虛弱地趴在那裏。


    隻一會兒,那邊草叢裏又跑出一隻蜘蛛,花紋鮮豔,和先前那隻一模一樣,隻是沒有了大肚子,顯得矯健異常。它快速來到蠍子麵前,向受重傷的的蠍子發起了更兇狠的進攻。


    蠍子試圖用那隻沒傷的鉗子去夾蜘蛛,卻由於身體活動不便,被蜘蛛避開鋒芒,一口咬在了鉗子的根上。與開始那根受傷的鉗子一樣,這根很快就耷拉下來。蠍子像陷在沼澤裏的坦克那樣,在原地打起“磨磨”來。


    莊哥想,這蜘蛛的毒真厲害!看來蠍子是兇多吉少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蜘蛛又急急忙忙地避開蠍子。原來它的肚子又快速膨脹起來,而且比上次膨脹的更快,它喪魂落魄地又逃向那株小樹。


    很快又有一隻矯健的蜘蛛從那裏爬出來。


    莊哥已經看清楚,這反複出現的其實就是同一隻蜘蛛。那小樹下一定有什麽蹊蹺!它再也忍不住了,慢慢伸展身體向那裏爬去。小平台麵積本來就不大,它很快就爬到那株小樹下,並很快找到了蜘蛛往來的草叢窩;蜘蛛蠍子們由於激鬥,也並沒有發現它。它一眼就看到了草叢窩裏的東西:一個像鳥蛋樣的橢圓形小圓珠。它好奇地伸爪子把它撓過來,小圓珠光滑錚亮,直直向它的身下滾過來。


    它感到胸口說不出的舒適!那裏本是吊眼狼們咬傷的地方,一直隱隱作痛;此時小圓珠碰到那裏,疼痛感已經完全沒有了。它低下頭看,發現那冒著血絲的傷口已經莫名其妙地不見了。


    它知道這小圓珠是治傷的寶貝,它把它含到嘴裏,又慢慢退迴到坎上。


    此時蜘蛛蠍子已鬥到了分際,蠍子已被蜘蛛咬得遍體鱗傷,氣息奄奄。眼看一場大戰已分出勝負,蜘蛛有些得意地站在蠍子身邊,大有些耀武揚威的意思。突然,已經好半天一動不動的蠍子尾刺猛然跳動起來,快速地紮向蜘蛛的肚子。蜘蛛吃了一驚,但已經晚了,它為自己的輕敵付出了代價。它來不及做別的,趕緊又向小樹下跑去。但是,它卻再也找不到那個救命的小圓珠了。它急得吱吱叫,肚子越鼓越大。


    此時,莊哥想把小圓珠送給蜘蛛,但轉念一想,它救了蜘蛛,那蠍子還要被蜘蛛咬死。就在這時,“嘭”的一聲巨響傳來,蜘蛛的肚子爆破了,炸碎的屍體碎片四處飛散。


    莊哥被震驚了。說實話,無論蜘蛛還是蠍子都與它無怨無仇,它並沒有想幫誰害誰。它已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已經神奇地好了,包括那隻受傷最嚴重的後腿。這應該是受蜘蛛所賜,盡管那並不是蜘蛛的本意。


    再看看躺在地上的蠍子已經一動不動。罷了,生死有命,救一個算一個吧,如果救活了那也算是自己的一個伴兒。它輕鬆來到蠍子跟前(那是重傷突然痊愈後無比喜悅的輕鬆),把那圓珠放到蠍子的身上。


    它親眼看到蠍子的變化——盡管那不過是電光一閃的瞬間——蠍子黑紫的雙鉗又變得紅潤了,周身的傷口也被抹去了。原本昏死的蠍子一翻身爬起來,舞起雙鉗向莊哥襲來。


    莊哥急忙向後一跳,躲過了蠍子的襲擊,心想,這怪物還真要恩將仇報呢!


    蠍子好像清醒過來,它操著動物通用的語言生硬地說:“對不住了。是你……救了我?謝謝,謝謝狗、狗先生!”


    莊哥還是心有餘悸,它並不太敢相信蠍子,剛才它可是親眼看到蜘蛛暴死的慘狀。它緊緊把圓珠含在嘴裏,以防不測。


    蠍子是個精靈,它已活了幾十年,洞悉世間生物的心理。它不再急著解釋,默默地向洞邊爬去,自顧自地喝起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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