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闞澤,字德潤,本是會稽山陰一介寒士。此人天資聰穎,有過目不忘之能,更兼口才便給,膽識過人,年輕時便常於山野間尋訪異聞,偶得殘缺古籍,竟也從中悟出些許導引“氣”息、強健精神的粗淺法門。後被孫權賞識其才,召為參謀,因其性情耿直,與黃蓋最為投契,彼此引為知己。黃蓋深知闞澤不僅能言善辯,其“意”誌堅定,不易為外物所動,故在定下苦肉計後,便決意請他擔當這九死一生的獻書重任。


    闞澤聽聞黃蓋之謀,又見其遍體鱗傷、命懸一線的慘狀,早已是義憤填膺,對周瑜那不近人情的“軍法”與曹操的“霸道”皆心生惡感,當即慨然應諾:“大丈夫生於亂世,若不能以手中三尺青鋒、胸中一腔熱血,為國為民,立下不世之功業,反倒汲汲於苟全性命,與那山間草木同腐朽,又有何異!黃公為江東大義,不惜以七尺之軀承受此等非人之苦,澤雖不才,又何惜此微末性命,不敢闖一闖那龍潭虎穴!”他說話間,一股精純的“儒門正氣”自體內勃發,雖不如武者那般剛猛,卻也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之威。


    黃蓋掙紮著欲從床榻滾下,向闞澤叩謝。闞澤連忙扶住,道:“公覆老將軍,事不宜遲,以免夜長夢多,曹賊生疑。澤即刻便動身前往北岸!”


    黃蓋從枕下取出那封早已用鮮血寫就的降書,鄭重交予闞澤。闞澤將其貼身藏好,隻在當夜,便依照黃蓋預先的布置,尋了一艘毫不起眼的漁舟,換上一身破舊的漁夫蓑衣,趁著夜色掩護,悄然駕舟,如一片落葉般融入茫茫夜幕,徑直朝著戒備森嚴的曹軍水寨劃去。他周身“氣”息內斂到了極致,仿佛真的與這江水寒夜融為了一體。


    是夜,寒星稀疏,江風刺骨,吹得人麵頰生疼。闞澤憑借高超的駕船技巧與對水性的熟悉,於三更時分,悄無聲息地接近了曹軍水寨的外圍巡邏區。即便他極力掩飾,那股作為修行者的微弱“氣”息波動,還是驚動了曹軍水寨外圍布下的“警戒符陣”。數艘巡邏快船如同水鬼般從黑暗中竄出,將他的小舟團團圍住。


    巡江軍士見他形跡可疑,不似尋常漁民,當即將他擒下,連船帶人押送至中軍,連夜飛報曹操。曹操睡夢中被親兵喚醒,聽聞此事,他那“霸者之意”在瞬間便警覺起來,沉聲問道:“此等深夜,單人獨舟而來,莫非是江東派來的奸細,欲行刺探之舉,或是身懷某種‘厭勝之術’的刺客?”


    軍士連忙迴稟:“啟稟丞相,並非刺客。隻有一漁翁打扮之人,自稱乃東吳帳下參謀闞澤,身有機密要事,必須麵見丞相。”


    曹操聞言,眉頭微蹙,心中狐疑不定。他揮了揮手,道:“既是參謀,且帶他進來。吾倒要看看,這周瑜、諸葛亮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他暗中運起“霸者之意”,整個中軍大帳的空氣都仿佛凝重了幾分,一股無形的威壓彌漫開來,意圖先聲奪人。


    片刻之後,軍士引著闞澤步入燈火輝煌的中軍大帳。隻見帳內甲士林立,殺氣騰騰。曹操身披錦袍,憑幾危坐於帥案之後,雙目如電,銳利如鷹,審視著階下這位不速之客,沉聲問道:“汝既是東吳帳下參謀,深夜孤身至此,究竟有何見教?”那聲音中蘊含的“意”念衝擊,足以讓心誌稍弱者當場崩潰。


    闞澤卻絲毫不為所動,他坦然迎向曹操的目光,反而朗聲長笑,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與譏諷:“嗬嗬嗬,外界皆傳曹丞相求賢若渴,禮賢下士,今日一見,方知傳言多有不實!一介布衣前來獻策,尚未開口,便先受此等威壓盤問,丞相的氣度,也不過如此!黃公覆啊黃公覆,看來你這次,當真是錯付了人,錯看了形勢啊!”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帳內每一個人耳中,其中蘊含的“浩然之氣”,竟隱隱抵消了曹操的部分威壓。


    曹操聞言,麵色一沉,冷哼道:“吾與東吳旦夕即將決戰,兩軍交鋒,兵兇戰危。汝身為敵方參謀,卻在此敏感時刻私行至此,行蹤詭秘,吾若不加盤問,豈非將帥失職,視軍國大事為兒戲!”


    闞澤正色道:“黃公覆,乃江東三世舊臣,為孫氏基業立下汗馬功勞。如今卻被那黃口孺子周瑜,於眾將廣坐之前,無端尋釁,施以酷刑,打得體無完膚,險些喪命!此等奇恥大辱,黃老將軍豈能甘心忍受?他不勝忿恨之下,已有心背吳投曹,以報此仇,以雪此恨!特意與我這情同骨肉的忘年之交商議。我與公覆,名為君臣,實為兄弟,感其忠義,不忍見其蒙冤受辱,故而甘冒奇險,星夜渡江,前來為他呈獻密書。未知丞相,可有容納忠良之心,肯與不肯?”他說得義正辭嚴,仿佛自己就是那蒙冤受屈的黃蓋。


    曹操目光閃爍,沉聲道:“書在何處?”


    闞澤從懷中鄭重取出那封帶著血腥氣的密信,雙手奉上。


    曹操接過書信,命人取來燭火,湊近燈下仔細觀看。隻見信上字跡歪斜,力透紙背,仿佛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寫成,且多有血汙浸染,更添幾分真實感。書信內容大致如下:


    “罪臣黃蓋,叩首百拜,泣血上書丞相座前:蓋世受孫氏厚恩,食其俸祿,鎮守一方,本不當懷有二心。然今時今日,以江東六郡疲敝之兵卒,欲抗衡丞相席卷中原之百萬雄師,強弱懸殊,眾寡不敵,此乃海內共睹之事實,亦是江東文武,無論智愚賢不肖,人人心中都清楚明白的道理。奈何周瑜那黃口小子,剛愎自用,偏懷淺薄愚昧之心,自負其匹夫之勇與所謂‘水戰玄功’,不識天數,妄想以卵擊石,螳臂當車。更兼其人心胸狹隘,擅作威福,軍中賞罰不明,有功不賞,無罪受刑,以至人心離散,怨聲載道。蓋身為舊臣,忠心耿耿,卻無端遭受其摧殘淩辱,當眾受刑,體無完膚,心實恨之入骨,怨氣難平!伏聞丞相以誠待人,虛懷若穀,廣納天下賢士豪傑。蓋願率本部兵馬及多年積蓄之糧草軍械,盡數歸降丞相麾下,以為內應,共圖大功,一雪前恥。所有船隻、糧草、軍械,皆隨船隊一並獻納。泣血叩拜,望丞相明鑒,萬勿生疑!”


    曹操將這封書信翻來覆去看了十餘遍,每一個字都細細揣摩,他那強大的“意”念在信紙上反複掃過,試圖感知其中蘊含的情緒真偽。良久,他猛地一拍帥案,虎目圓睜,勃然大怒道:“黃蓋老賊!竟敢與我玩弄這等苦肉之計!令你這無名小卒前來下詐降之書,欲於亂軍之中暗算於我,卻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戲侮本相耶!真是膽大包天!”隨即怒喝道:“來人!將這奸細拖出去,斬首示眾!”


    帳下武士如狼似虎般上前,將闞澤左右架住,便要往外拖去。闞澤卻麵不改色,反而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悲憤與不屑,那笑聲在整個大帳內迴蕩,竟讓那些殺氣騰騰的甲士也不由得為之一滯。


    曹操見狀,心中反而生出一絲疑慮,喝令左右將他牽迴,厲聲叱道:“吾已識破爾等奸計,死到臨頭,汝何故反常哂笑?”


    闞澤傲然道:“吾並非笑你曹孟德,吾乃是笑那黃公覆,瞎了雙眼,不識明主,錯認了人啊!”


    曹操冷哼一聲:“他何曾不識人?”


    闞澤昂首道:“要殺便殺,何必多言!我闞澤今日既然來了,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隻可惜黃老將軍一片忠心,錯付了你這猜忌成性的匹夫!”


    曹操強壓怒火,沉聲道:“吾自幼熟讀兵書,於其中奸詐詭偽之道,早已洞若觀火,了然於胸。你這等粗淺的苦肉計,瞞得過旁人,如何能瞞得過我曹孟德!”


    闞澤反唇相譏:“哦?既然丞相自詡英明,熟知兵法,那便請你說說,我這書中,究竟哪一件事,哪一句話,露出了奸計的馬腳?”


    曹操冷笑道:“好!本相今日便讓你死個明白,也教你知道我曹孟德的厲害!你既然是真心替黃蓋獻書投降,為何書中不明明白白約定好何時起事,何時接應?連這最基本的約定都沒有,還敢說不是奸計?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說!”他“霸者之意”再次勃發,試圖徹底壓垮闞澤的心理防線。


    闞澤聽罷,再次放聲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指著曹操道:“哈哈哈哈!虧你曹孟德還不感到羞愧惶恐,竟敢在此自誇熟讀兵書!依我看來,你連兵法門徑都未曾摸到!似你這等見識,還是及早收拾兵馬,退迴北方去吧!倘若真的與周郎、孔明正麵交鋒,你必被他們擒獲無疑!真是無學之輩,無學之輩啊!可惜我闞澤一腔熱血,今日竟要屈死在你這等不識貨的匹夫之手!”


    曹操被他一番搶白,氣得臉色鐵青,額頭青筋暴起,強忍著怒火喝道:“大膽狂徒!竟敢說我無學?”


    闞澤毫無懼色,朗聲道:“汝不識機變之謀,不明順逆之理,遇事猜忌,不辨忠奸,難道還不是無學之輩嗎?”


    曹操被他一番話說得怒火稍斂,反而生出幾分好奇,沉聲道:“好!你且說說,我究竟哪幾般不是之處?若說得有理,本相自然敬服於你!”


    闞澤冷笑道:“汝對我這獻書之人,尚且無半點禮賢下士之態,一味威逼恐嚇,我又何必與你多費唇舌!要殺便殺,悉聽尊便!”


    曹操見他如此剛烈,反而不好再發作,耐著性子道:“先生若能指點迷津,說出個道理來,本相絕非不明事理之人,定當虛心納諫。”


    闞澤見火候已到,這才緩緩說道:“丞相難道沒有聽說過‘背主作竊,不可定期’的道理嗎?倘若今日我與你約定了準確的起事日期,黃公覆那邊萬一事機不密,倉促之間難以動手,或者時機未到,無法成行,而你這邊卻依照約定前來接應,豈不是打草驚蛇,事必泄漏無疑?到那時,黃公覆全家老小,乃至我江東響應之人,皆將死無葬身之地!這等大事,隻能相機行事,暗中觀察,待到良機出現,方可一舉發動,豈能預先死板地約定日期,束手束腳?丞相連如此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卻要屈殺真心投靠的好人,難道還不是昏聵無能、徒有虛名的無學之輩嗎!”闞澤這番話,字字珠璣,落地有聲,其中蘊含的“邏輯之力”與“辯才之銳”,竟讓曹操也一時語塞。


    曹操聽聞此言,細細思忖,覺得確有幾分道理,臉上的怒容漸漸消退,神色也緩和下來。他走下帥案,親自為闞澤鬆綁,並深深一揖,改容謝道:“先生高見,實乃金玉良言!是操一時見事不明,險些誤犯尊威,還望先生海涵,切勿掛懷!”


    闞澤見曹操態度轉變,這才鬆了口氣,正色道:“我與黃公覆將軍,此次乃是傾心吐膽,真心實意前來投降,其心之誠,如初生嬰兒之依賴父母,盼丞相如再生父母般接納,豈會有半點欺詐之意!”


    曹操聞言大喜,心中疑慮已去大半,連忙扶起闞澤,親切地說道:“先生高義!若先生與黃公覆將軍能助我攻破江東,建立不世奇功,他日論功行賞,二位的爵位,必在隨我南征北戰的諸位功臣之上!”


    闞澤連忙遜謝道:“我等並非為求高官厚祿而來,實乃順應天時,替天行道,不忍見江東百姓再受戰火荼毒罷了。”


    曹操聽了更是歡喜,立刻命人擺上酒宴,要與闞澤抵足而談。


    酒過三巡,正當二人相談甚歡之際,忽有曹操的貼身“影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帳門口,躬身入內,在曹操耳邊低聲密語了幾句。曹操聞言,眉頭一挑,道:“哦?將書信取來我看。”那“影衛”從懷中取出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雙手呈上。這“影衛”周身氣息晦暗不明,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顯然是修煉了某種隱秘傳承的刺客或斥候,其“意”念冰冷而專注。


    曹操接過密信,拆開迅速瀏覽了一遍,臉上頓時露出喜色,之前那絲僅存的疑慮也煙消雲散了。


    闞澤在一旁將曹操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心中暗自思忖:“此必定是蔡中、蔡和那兩個內應送來的密報,說黃蓋在江東受了酷刑的消息。如此一來,曹操必然對我詐降之事深信不疑了。”


    果然,曹操放下密信,對闞澤笑道:“先生高瞻遠矚,黃公覆忠勇可嘉!今有密報傳來,證實黃將軍確因直言進諫,被周瑜那廝當眾杖責,打得皮開肉綻,如今正在帳中養傷,對周瑜恨之入骨。如此看來,先生所言句句屬實!此事,還需煩勞先生再迴江東一趟,與黃公覆將軍約定一個大致的行動方向,以便我軍提前部署,屆時好派兵馬接應。”


    闞澤故作惶恐,連連擺手道:“丞相有所不知,澤此番前來,已是抱著必死之心。如今身份暴露,若再返迴江東,被周瑜那廝知曉,豈有命在?萬萬不可,萬萬不可!還望丞相體諒,另擇機密可靠之人前往聯絡。”


    曹操勸道:“若派遣他人前往,一來不熟悉江東內部情形,二來也容易引起周瑜懷疑,事機反而容易泄漏。唯有先生親自走一趟,方能確保萬無一失。”


    闞澤再三推辭,做出十分為難的樣子,沉吟良久,方才勉強應允道:“既然丞相關係江東成敗,澤縱是萬死,也隻得再冒一次風險了。隻是此去兇險異常,斷不敢在江東久留,辦完事情,便當立刻返迴,還望丞相早作準備。”


    曹操大喜,當即取出重金和珍貴絲帛賞賜闞澤。闞澤卻堅辭不受,正色道:“澤此行乃為大義,非為財帛,若受此賞,豈不玷汙了黃老將軍與澤的一片赤誠之心?”


    曹操見他如此高風亮節,更添敬意。闞澤拜別曹操,走出大營,依舊乘坐來時那艘小漁船,在“影衛”的暗中“護送”下,再次劃破冰冷的江麵,重返江東,徑直來見黃蓋,將曹營中發生的一切,以及如何應對曹操盤問的經過,細細述說了一遍。


    黃蓋聽罷,掙紮著起身,感激涕零道:“若非德潤你這般能言善辯,心思敏捷,又有這身不畏強權的‘儒門風骨’,蓋此番便是白白受了這番苦楚,我江東大事亦將付諸東流了!”


    闞澤道:“此乃分內之事,何足掛齒。為今之計,是需盡快將此事與甘寧將軍互通聲氣,讓他那邊也好配合行事,務必讓蔡中、蔡和那兩個內應,將‘我方’內訌的消息坐實,傳到曹操耳中。”


    黃蓋點頭道:“德潤所言極是!此事便勞煩你再走一趟甘寧寨中,探探蔡中、蔡和的動靜。”


    闞澤應諾,辭別黃蓋,徑直來到甘寧水寨。甘寧早已得到周瑜密令,知道闞澤此來用意,便依計行事,將闞澤接入帳中。闞澤一見甘寧,便故作憤憤不平之色,歎道:“甘將軍,昨日您為搭救黃老將軍,仗義執言,反被那周公瑾當眾羞辱,斥出帳外,我等看在眼裏,皆為將軍感到不平啊!”


    甘寧配合著“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不屑與怨恨交加的神情,猛地一拍桌案,咬牙切齒道:“周公瑾那廝,不過是仗著主公寵信,便目中無人,全不將我等這些沙場浴血的宿將放在眼裏!我甘興霸自出道以來,何曾受過這等鳥氣!今番受此大辱,簡直羞於再見江左父老!”他“意”念之中充滿了暴戾之氣,仿佛真的怒不可遏。


    正當二人“密談”之際,恰好蔡和、蔡中兄弟二人前來拜見甘寧。闞澤見狀,連忙與甘寧交換了一個眼色。甘寧會意,更是捶胸頓足,大聲咆哮。


    闞澤便在蔡氏兄弟麵前,湊到甘寧耳邊,故作神秘地低聲私語了幾句。甘寧聽罷,先是低頭不語,隨即連連搖頭,長籲短歎,臉上盡是無奈與不甘之色。


    蔡和、蔡中二人見甘寧與闞澤皆是一副心懷怨懟、似有反意的模樣,心中暗喜,連忙上前,故作關切地以言語試探道:“甘將軍因何如此煩惱?闞先生又有何不平之事?不妨說與我兄弟二人聽聽,或許我等能為二位分憂解難?”


    闞澤長歎一聲,道:“我等腹中之苦,胸中之怨,又豈是外人所能知曉的!”


    蔡和目光一閃,壓低聲音道:“二位莫非……莫非是有了背吳投曹之意?”


    闞澤聞言,故作大驚失色,猛地站起身來,仿佛被說中了心事。甘寧更是配合默契,霍然拔出腰間佩劍,“嗆啷”一聲,劍指蔡氏兄弟,厲聲喝道:“好哇!我等心腹之事,竟被爾等無意中窺破!事已至此,為防泄密,不可不殺汝二人以滅口!”他劍上“煞氣”凜然,仿佛下一刻便要痛下殺手。


    蔡和、蔡中二人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跪倒在地,叩頭如搗蒜,急聲道:“二位將軍且慢動手!我兄弟二人亦當以心腹之事相告,隻求二位饒我等一命!”


    甘寧厲聲道:“有話快說,再敢遲疑,休怪我劍下無情!”


    蔡和連忙道:“不瞞二位,我兄弟二人,實乃奉曹丞相之命,前來江東詐降,充當內應的!”


    甘寧故作驚訝,放下手中劍,狐疑道:“汝二人所言,果真是實?”


    蔡氏兄弟齊聲道:“事到如今,生死一線,我等安敢再有半句虛言相欺!”


    甘寧與闞澤對視一眼,皆“佯裝”大喜過望,甘寧更是上前扶起二人,笑道:“若是如此,真乃天賜其便,天助我也!曹丞相果然是當世明主!”


    蔡氏兄弟見狀,徹底放下心來,連忙道:“黃老將軍與甘將軍在帳下受辱之事,我兄弟早已暗中修書,密報與丞相知曉了。”


    闞澤接口道:“吾亦已為黃公覆將軍獻上降書於曹丞相,如今特來拜見興霸將軍,便是想相約一同歸降曹公,共圖富貴!”


    甘寧慨然道:“大丈夫既遇明主,自當傾心相投,建功立業!何必再屈居於周瑜那豎子之下,受此鳥氣!”


    於是,四人“一拍即合”,擺上酒宴,推杯換盞之間,共同“商議”投降曹操之後的種種“美好前景”,氣氛“熱烈”而“融洽”。蔡氏兄弟更是當場寫下第二封密信,派心腹之人火速送往曹營,信中詳細稟報了“甘寧亦有反意,願與黃蓋一同充當內應”的“重大喜訊”。


    闞澤也另自修書一封,同樣遣人秘密送往曹操處,書中詳細說明:黃蓋雖有心率眾來降,但因周瑜看得甚緊,一時未得良機;屆時起事,可以船頭上插著特製的“青牙認旗”為號,凡見此旗號之船隊,便是前來投誠的黃蓋兵馬。


    卻說曹操坐鎮中軍大帳,接連收到蔡氏兄弟與闞澤送來的兩封密信,內容相互印證,心中對黃蓋、甘寧等人詐降之事,已信了八九分。但他生性多疑,這等關乎數十萬大軍生死存亡的決戰時刻,一絲一毫的差錯都可能導致萬劫不複。於是,他再次召集帳下荀攸、程昱、賈詡等一眾頂級謀士商議,他沉聲道:“江東甘寧,素以勇猛聞名,今因被周瑜當眾羞辱,心懷怨憤,願為我軍內應;老將黃蓋,亦不堪受辱,令闞澤那廝前來獻書納降。此事雖看似合情合理,但虛實之間,依舊未可深信。未知哪位先生,敢冒奇險,再入周瑜水寨,為我刺探真實消息,以安我心?”曹操的“意”念如同探照燈般掃過帳下每一位謀士,試圖從他們的神情中找到一絲破綻或良策。


    話音剛落,一人從末座昂然走出,正是前番出使江東空手而歸的蔣幹。他麵帶慚色,躬身說道:“丞相,某前日奉命出使東吳,非但未能勸降周瑜,反而被其戲弄,致使丞相錯殺蔡瑁、張允二將,使得我軍水師戰力大損。幹心中深懷愧疚,無地自容。今願再次請纓,不避斧鉞,舍此殘生,再赴江東,務必為丞相探得實信,將功折罪,以報丞相知遇之恩!”


    曹操見蔣幹主動請纓,心中大喜,暗道此人雖然無甚智謀,但與周瑜有同窗之誼,或許能旁敲側擊,探得些許蛛絲馬跡。當即準其所請,撥付快船,令蔣幹即刻動身。


    蔣幹領命,不敢怠慢,即刻收拾行裝,駕著一葉扁舟,徑直朝著南岸周瑜水寨方向駛去。到了江邊,便命人通報,說故人蔣幹特來拜訪。


    周瑜正在帳中與魯肅商議軍情,聞報蔣幹居然又來了,不怒反喜,撫掌大笑道:“哈哈哈哈!吾之大功,隻怕要應在此人身上了!”隨即附耳對魯肅低聲囑咐道:“子敬,你速去替我請一位‘奇人’前來,依我此計行事……”魯肅領命,匆匆而去。周瑜則端坐帳中,靜候蔣幹的到來,其“意”念早已布下天羅地網。


    原來,此時襄陽名士龐統,字士元,道號“鳳雛先生”,因中原戰亂,暫時避難於江東。此人乃是與諸葛亮齊名的“河洛書院”高弟,其貌不揚,但胸藏經天緯地之才,更精通“陣法”、“機關”乃至一些不為人知的“言咒之術”。魯肅素聞其名,早年曾於水鏡先生司馬徽處聽聞過其“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的讖言,故而曾向周瑜舉薦。隻是龐統性情孤傲,尚未主動前來拜見周瑜。


    周瑜在定下火攻之策後,深知曹軍戰船體型龐大,數量眾多,若無特殊手段,即便火起,也容易被其各自散開,難以造成致命打擊。他曾暗中派遣魯肅前往試探龐統,詢問破曹良策。


    龐統當時隱居於一處僻靜山林,潛心研究上古陣圖與“機關流變之術”。他對魯肅密語道:“欲破曹軍水師,非用火攻不可。然長江水麵遼闊,風向不定,若隻點燃一船,其餘船隻轉瞬即可四散逃逸,難以竟全功。除非能獻上一條‘連環奇計’,暗中設法,令曹軍將其大小戰船用鐵索鎖為一體,使其動彈不得,如同一座水上囚籠,再乘風縱火,方能一舉將其焚為灰燼,奠定勝局。”他說話間,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赤壁那漫天火光的景象。


    魯肅將龐統之言迴報周瑜。周瑜聽罷,撫掌讚歎,深服其論,對魯肅道:“能為我江東行此絕妙連環計者,非鳳雛先生不可!隻是,曹操生性奸猾,帳下謀士如雲,‘意’念感知亦是敏銳,如何才能讓鳳雛先生順利潛入曹營,並說服曹操采納此計,實乃難事。”


    周瑜正為此事沉吟未決,苦無良機,忽報蔣幹居然再次前來拜訪,不由得喜出望外,當即定下一箭雙雕之計:一麵暗中派人依照預先的布置,請動龐統出山配合;一麵則端坐中軍大帳,命人將蔣幹“請”入。


    蔣幹在寨外等候多時,卻不見周瑜派人出來迎接,心中已是疑慮重重,惴惴不安。他不敢擅闖,隻得命人將小船在江邊一處僻靜的岸口小心纜係穩妥,方才獨自一人,硬著頭皮,步行進入戒備森嚴的東吳水寨,前來拜見周瑜。


    一入中軍大帳,便見周瑜高坐帥位,麵沉似水,一改前番熱情款待之態,厲聲喝道:“蔣子翼!汝為何三番兩次欺吾太甚?真當周某是可隨意愚弄之輩麽!”那聲音中蘊含的“意”念衝擊,比之上次更顯淩厲。


    蔣幹強作鎮定,擠出笑容道:“公瑾何出此言?吾與你乃是舊日同窗,情同手足,此次前來,乃是特為向你傾吐心腹之事,絕無半點相欺之意啊!”


    周瑜冷笑道:“哼!汝還敢巧言令色!前番吾念及昔日同窗舊誼,盛情款待,請你痛飲美酒,秉燭夜談,更留你於帳中共榻而眠,推心置腹。你卻利欲熏心,暗中盜取吾之私人書信,不告而別,返迴曹營,讒言進諫,致使曹操錯殺蔡瑁、張允二將,壞了吾之大事!今日你無故又來,鬼鬼祟祟,必不懷好意!若非看在昔日同窗一點微末情分上,本都督定當將你一刀兩斷,剁碎了喂魚!本待立刻將你送過江去,交還曹操,爭奈吾軍一兩日之內,便要與曹賊決一死戰,軍情緊急,不容有失。若將你這等反複小人留在軍中,又恐你再次盜取機密,泄漏軍情,誤我大事!”


    說罷,周瑜根本不給蔣幹申辯的機會,便高聲喝令左右:“來人!將蔣先生‘護送’至西山之上那座廢棄的靜心庵中歇息,好生‘款待’,不得有誤!待本都督大破曹賊之後,再行發落,到那時送他安然渡江迴見曹操,也未為晚也!”


    蔣幹聽聞要將他軟禁於荒山古庵,心中大急,張口還欲分辨幾句,周瑜卻已拂袖而起,徑直轉入後帳去了,留下蔣幹一人在帳中,叫苦不迭。


    左右軍士不敢怠慢,尋來一匹瘦馬,也不容蔣幹分說,“護送”著他,徑直來到江邊不遠處一座荒涼的西山背後。那裏果然有一座破敗的小庵,名為靜心庵,實則早已蛛網塵封,荒草叢生,哪裏還有半分清淨可言。軍士將蔣幹推入庵內,留下兩名麵無表情、目光銳利的軍士在外“伏侍”,實則嚴密監視。


    蔣幹被困於這荒山古庵之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心中憂愁煩悶,寢食難安。他知道自己這次又被周瑜算計了,隻怕兇多吉少,任務也難以完成。


    是夜,星月無光,寒露浸骨。蔣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便獨自一人踱步走出庵外,想透透氣。忽聽得庵後不遠處的山林之中,隱隱傳來一陣抑揚頓挫的讀書之聲,那聲音清朗悠遠,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清晰,其中似乎還蘊含著某種特殊的韻律,能引動天地間的“靈氣”微微波動。


    蔣幹心中好奇,暗道:“此等荒山野嶺,更深露重,是何人在此處苦讀?莫非是一位隱世高人?”他循著讀書聲,信步向山林深處尋去。行不多時,果見一處山岩環抱的平地上,搭建著數椽簡陋的草屋,屋內透出微弱的燈光,與這漆黑的夜晚格格不入。


    蔣幹壯著膽子,悄悄湊近窗前,往裏窺探。隻見屋內燈下,端坐著一人,其人頭戴方巾,身著布袍,麵容古奇,相貌不揚,但雙目炯炯有神,正手捧一卷竹簡,聚精會神地朗聲誦讀,旁邊還斜倚著一柄古樸的長劍,劍鞘上隱隱有符文閃爍。蔣幹仔細一聽,那人所讀,竟是《孫子兵法》與《吳子兵法》中的精妙篇章,且時有獨到見解,引經據典,闡述兵家“奇正虛實”之奧義。


    蔣幹心中一動:“觀此人儀表談吐,絕非常人,定是一位未出世的異人!”他當即整理衣冠,上前叩響了柴門,朗聲請求相見。


    片刻之後,柴門“吱呀”一聲打開,那讀書人手持油燈,緩步走出,上下打量了蔣幹一番。此人雖然形容有些不修邊幅,但目光清澈,顧盼之間自有一股非凡的氣度。


    蔣幹連忙拱手行禮,問道:“請問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亦還了一禮,答道:“草民姓龐,名統,字士元。”


    蔣幹聞言,心中猛地一震,失聲驚唿道:“龐士元?莫非……莫非便是與臥龍諸葛孔明齊名,江湖人稱‘鳳雛先生’的那位奇才?”


    龐統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不敢當,正是在下。”


    蔣幹喜出望外,連忙趨前一步,恭敬地說道:“哎呀!真是失敬失敬!久聞鳳雛先生大名,如雷貫耳!隻恨無緣拜會。不知先生這等經天緯地之大才,為何屈尊,隱居於此等荒僻之地啊?”


    龐統長歎一聲,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與落寞之色,道:“唉,周公瑾雖有帥才,卻自恃才高,器量狹小,不能容納與己見不同之賢士。吾曾數次獻策,皆被其束之高閣,不被采納。吾心灰意冷之下,不願再與其同流合汙,故而隱居於此山林之中,與麋鹿為伴,以兵書為友,了此殘生罷了。不知足下夤夜至此,又是何人?”


    蔣幹連忙自報家門:“在下蔣幹,字子翼,乃曹丞相帳下幕僚。”


    龐統聞言,眼中精光一閃,故作驚喜,連忙將蔣幹延入草庵之中,分賓主坐下,煮上粗茶,秉燭夜談。


    蔣幹見龐統似有懷才不遇之意,心中暗喜,連忙趁熱打鐵道:“以先生這等冠世奇才,胸中韜略足以經邦治國,輔佐明主,安天下,定四海,何愁不能建功立業,名垂青史?如今曹丞相席卷中原,兵強馬壯,愛才若渴,帳下文有荀彧、程昱、賈詡之輩,武有張遼、許褚、徐晃之流,皆是人中龍鳳。先生若是肯屈尊前往相助,幹願為您引薦,丞相必定倒履相迎,奉為上賓,到那時,先生一展所長,建功立業,指日可待啊!”


    龐統聽罷,臉上露出意動之色,沉吟片刻,撫掌歎道:“實不相瞞,吾亦早有離開江東,另投明主之意久矣!隻是苦於無人引薦。今子翼公既有此心,願為我牽線搭橋,統感激不盡!事不宜遲,依我之見,即今便當收拾行裝,隨公一同北上,免得夜長夢多。若是耽擱久了,被周瑜那廝知曉我欲離去,以他那睚眥必報的性子,必定會暗中加害於我,到那時,悔之晚矣!”


    蔣幹聽龐統說得如此急切,更是深信不疑,心中大喜過望,暗道自己此番真是洪福齊天,誤打誤撞,竟能為丞相招攬到鳳雛這等奇才,迴去之後,定能將功補過,大大露臉。於是,二人一拍即合,也顧不得夜深露重,當即便收拾了簡單的行囊,與蔣幹一同連夜摸黑下山,來到江邊尋著蔣幹原先那艘被“遺忘”的小船,解開纜繩,奮力劃槳,如離弦之箭般,朝著北岸曹軍水寨的方向飛速駛去。一路之上,江風獵獵,龐統談笑風生,蔣幹則是喜不自勝,渾然不知自己又一次充當了周瑜的“信使”。


    船到北岸,蔣幹唯恐怠慢了這位“鳳雛先生”,不敢擅自做主,連忙讓龐統在岸邊稍候,自己則興衝衝地先入曹操大帳,將此番前往江東,如何被周瑜軟禁,又如何在荒山巧遇鳳雛先生龐統,以及龐統如何心向曹公,願意來投的經過,添油加醋地稟報了一遍。


    曹操正為江東之事煩心,忽聞鳳雛先生這等級別的大才居然主動前來投靠,不由得大喜過望,精神為之一振。他深知“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的傳言,如今諸葛亮已歸劉備,若能得到鳳雛相助,何愁江東不破,天下不定?他不敢怠慢,當即親自走出中軍大帳,在轅門外迎接龐統,以示尊重。


    二人分賓主坐定之後,曹操屏退左右,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龐統。隻見其人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醜陋,但眉宇間自有一股英氣,雙目深邃,仿佛蘊藏著無窮的智慧。曹操心中暗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此人既然能與諸葛亮齊名,必有過人之處。”便開口說道:“周瑜豎子,年幼無知,卻驕橫跋扈,恃才欺眾,不能容納賢才,剛愎自用,實非明主之相。操久聞鳳雛先生經天緯地之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蒙先生不棄,屈尊惠顧,實乃三生有幸!還望先生不吝賜教,指點迷津,助操一臂之力,共創大業!”曹操言辭懇切,其“霸者之意”收斂,流露出求賢若渴的姿態。


    龐統微微一笑,拱手道:“某雖隱居山林,卻也素聞丞相用兵如神,治軍有法,深得兵家三昧。今日有幸得見丞相天顏,願請丞相允許,一觀丞相帳下水陸大軍之軍容,以開眼界,如何?”


    曹操聞言大悅,當即命人備上良馬,親自陪同龐統,先往旱寨各處巡視。龐統與曹操並馬而行,登上高處眺望。隻見曹軍旱寨依山傍林,營壘層層疊疊,旗幟整肅,部伍嚴明,前後互相唿應,出入皆有門道,進退攻守井然有序,暗合兵法陣勢,其間更有一些高台之上,隱隱布置著“聚煞法陣”與“烽火符塔”,顯然是出自高人手筆。


    龐統看罷,撫掌讚道:“丞相治軍,果然名不虛傳!此等營寨布置,傍山依林,穩固如山,攻守兼備,前後顧盼,出入有法,進退有度,攻之難以得手,守之堅不可摧!縱是古代名將孫武、吳起再生,穰苴、尉繚複出,其用兵布陣之精妙,亦不過如此了!”


    曹操聽了龐統的稱讚,心中雖然受用,口中卻謙遜道:“先生謬讚了!操不過是略懂行伍之事罷了,尚有諸多不足之處,還望先生不吝指教。”


    於是,曹操又與龐統一同乘船,前往水軍大寨巡視。隻見曹軍水寨主力,向南分為二十四座水門,每座水門之內,皆排列著無數艨艟巨艦,如同水上城郭一般,氣勢恢宏。各艘大船之間,又有無數小船穿梭往來,傳遞訊息,巡邏警戒,井然有序。整個水寨布局,攻守唿應,進退自如,顯是經過精心策劃。但龐統也敏銳地察覺到,這龐大的水寨之中,北軍將士多有麵色不佳者,其“氣”息不暢,行動之間也略顯遲緩,顯然是不服水土,被江上風浪與濕氣所困。


    龐統看完水寨,依舊麵露笑容,指著江南方向,慨然歎道:“周郎啊周郎!你空有幾分小智,卻不知天命人心!今見丞相水陸大軍如此雄壯,軍容如此鼎盛,法度如此嚴明,你那江東彈丸之地,覆亡之日,已屈指可數矣!”


    曹操聽了龐統這番話,更是龍顏大悅,心中對龐統的信任又加深了幾分。他連忙請龐統迴到中軍大帳,擺下盛宴,親自殷勤勸酒,與龐統一同暢談天下大勢與用兵機要。席間,龐統高談闊論,引經據典,從天文地理到兵法謀略,從古今成敗到人心向背,皆能侃侃而談,對答如流,其見識之廣博,思路之敏捷,令在座的曹營諸將及謀士無不暗自歎服。曹操更是對龐統敬佩有加,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酒至半酣,龐統似是有了幾分醉意,忽然開口問道:“敢問丞相,軍中可有醫術高明的良醫?”


    曹操聞言一愣,反問道:“先生詢問良醫,所為何事?”


    龐統麵露憂色,道:“某方才巡視水軍大寨,見諸多北地將士,麵有病容,精神不振。想來是因初到江南,不服水土,又兼江上風浪顛簸,濕氣侵體,故而多生疾病。若不及時加以醫治,調理身體,隻怕尚未交戰,軍心便已動搖,戰力大打折扣啊!此乃軍中大忌,丞相不可不察。”


    曹操聞言,正中下懷。他軍中將士確實因為水土不服,又兼不習水性,連日來在江上操練,被風浪顛簸得頭暈腦脹,嘔吐不止,軍中疫病開始蔓延,甚至已有一些體弱的士卒不治身亡。此事正令他憂心忡忡,寢食難安,卻又苦無良策。此刻聽龐統主動提及此事,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追問道:“先生所言極是!此事正令操日夜憂煩。不知先生可有良策,解我軍中將士之疾苦?”


    龐統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道:“丞相教練水軍之法,誠然精妙絕倫,可謂深得水戰之要。隻是,尚有些許缺憾,未能盡善盡美,故而才導致將士染病。”


    曹操一聽,更是急切,連忙離座,向龐統深深一揖,懇切地說道:“還請先生不吝賜教!若能解此困厄,操定當重謝!”


    龐統這才緩緩說道:“某有一策,不敢言能根治百病,但足以使丞相麾下大小水軍將士,免受風浪顛簸之苦,安然穩坐船中,養精蓄銳,屆時便可全力與東吳決戰,定能穩操勝券,馬到成功。”


    曹操大喜過望,連忙追問:“不知先生有何妙策?快請教我!”


    龐統不慌不忙地說道:“大江之中,潮起潮落,風高浪急,永無寧日。北方將士,素不習水性,初乘舟船,被這無休無止的波濤顛簸搖晃,自然會頭暈目眩,腸胃不適,日久便會積勞成疾,百病叢生。此乃人之常情,非藥石所能輕易根治。依統之見,若要解此難題,不妨將丞相麾下所有戰船,無論大小,各皆搭配調勻,或以三十艘為一排,或以五十艘為一排,以堅固的鐵環鐵索,將船頭船尾互相連鎖拴緊,使其連為一體。再於船身之上,橫鋪闊大的木板,連接各船,形成一片平穩寬闊的“水上陸地”。如此一來,莫說士卒可在上麵安然行走,便是戰馬亦可往來馳騁,如履平地。乘此等連環巨艦而行,任憑江上風吹浪打,潮水漲落,船身亦能穩如泰山,巋然不動。將士們安坐其中,不受顛簸之苦,自然便不會再生疾病,便可養足精神,專心備戰了。丞相以為此計如何?”


    曹操聽了龐統這番話,不由得茅塞頓開,拍案叫絕,他猛地站起身,再次向龐統深深下拜,感激涕零地說道:“先生此計,真乃神來之筆,妙不可言!非先生這等高明之士,如何能想出此等絕妙良策,解我燃眉之急!若無先生此計,操如何能安然攻破東吳,一統江南耶!”


    龐統連忙扶起曹操,謙遜道:“此不過是統一點愚鈍淺陋之見,不足掛齒,還望丞相自行裁奪斟酌。”


    曹操此刻對龐統已是深信不疑,哪裏還會有半分猶豫,當即便傳下將令,命軍中所有鐵匠,日夜趕工,打造合用的連環大釘與堅固鐵索,即刻將大小船隻,依照龐統之法,連鎖起來。軍中將士聽聞此令,得知今後可以免受風浪顛簸之苦,無不歡欣鼓舞,奔走相告,士氣為之一振。


    龐統見曹操已采納自己的連環計,心中暗喜,卻又故作憂慮地對曹操說道:“丞相,某在江東之時,曾暗中觀察,得知江東文武之中,頗有一些有識之士,對周瑜那廝的驕橫跋扈與孫權的偏聽偏信,早已心懷不滿,隻是敢怒不敢言罷了。某不才,願憑這三寸不爛之舌,潛迴江東,為丞相暗中遊說此輩,曉以大義,陳說利害,勸其棄暗投明,歸順丞相。若能說動他們,屆時丞相大軍一至,他們便可充當內應,與我軍裏應外合。如此一來,周瑜必定眾叛親離,成為孤家寡人,束手就擒,指日可待。周瑜一破,劉備便如斷去一臂,再無立足之地,亦不足為慮矣。”


    曹操聽了龐統這番話,更是喜上眉梢,對龐統的智謀與忠心愈發敬佩,當即許諾道:“先生真乃國士無雙!若先生果能為操再立此等奇功,操定當親自上奏天子,保舉先生位列三公,名揚四海,光宗耀祖!”


    龐統連忙遜謝道:“某此舉並非為求個人榮華富貴,實乃不忍見江南百姓再遭戰火塗炭,生靈困苦,故而願為丞相略盡綿薄之力,以救萬民於水火。隻望丞相他日渡江之後,能以仁德為懷,慎勿濫殺無辜,波及百姓。”他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仿佛是一位悲天憫人的大賢。


    曹操慨然應允道:“先生放心!操乃奉天子之命,替天行道,吊民伐罪,安忍濫殺無辜,荼毒生靈!”


    龐統聞言,拜伏於地,懇求曹操賜下一紙安民告示,並加蓋丞相大印,以便他潛迴江東之後,可以安撫其在江邊的宗族親眷,使其免受戰火波及。


    曹操問道:“不知先生家屬,現居何處?”


    龐統答道:“草民家眷,皆在長江南岸邊居住。若能得丞相此安民榜文,便可保全他們性命無虞了。”


    曹操毫不猶豫,立刻命人取來筆墨紙硯,親筆寫下一份安民告示,鄭重地蓋上自己的丞相大印,交給龐統。


    龐統接過榜文,再次叩拜謝恩,隨即起身告辭,叮囑道:“丞相,事不宜遲,還請丞相在某離去之後,盡快打造連環戰船,然後便可伺機揮師南下,休要等到周瑜那廝察覺我等計謀,有所防備,那便不美了。”


    曹操連連點頭稱是,親自將龐統送出轅門。


    龐統拜別曹操,懷揣著安民告示,徑直來到江邊,正準備尋找船隻渡江返迴南岸,忽然,從岸邊蘆葦叢中閃出一人,身著寬大道袍,頭戴逍遙竹冠,仙風道骨,卻一把扯住了龐統的衣袖,口中嘿嘿冷笑道:“龐士元,你好大的膽子!黃蓋老賊用苦肉計,闞澤那廝獻詐降書,你這鳳雛又來巧授連環計,當真是機關算盡,要將曹操這八十三萬大軍,一把火燒個幹幹淨淨,挫骨揚灰,連‘怨煞’都凝聚不起來才甘心麽!你們師兄弟這等毒辣的手段,瞞得過曹操那睜眼瞎,卻如何能瞞得過我!”


    這一聲斷喝,直嚇得龐統魂飛魄散,麵如土色!正是:


    莫道東南多智士,暗藏玄機算無遺。誰雲西北盡愚夫,亦有高人窺天機?


    畢竟此人是誰,他如何識破了江東這一係列驚天動地的連環密計?且看下文分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國野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字第一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字第一等並收藏三國野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