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盤膝坐在敖青龍背上,指尖凝結的靈氣屢次潰散成星屑。他望著掌心若隱若現的金鍾虛影,後頸的築基瓶頸如鐵閘橫亙——自地脈歸來已七日,無論怎樣運轉《龍淵引靈訣》,靈氣始終卡在膻中穴無法上行。


    \"築基需破執念障。\"玉葫蘆突然從腰間浮起,碧色光澤映出金寶額角的汗珠,\"你以為單靠吞納天地靈氣就能碎丹成嬰?當年燭陰長老鑄鍾時,可是用了整整三匣''龍血赤陽丹''打底。\"


    拉雅正低頭擦拭蛇尾鞭,聞言指尖一顫。她偷瞄金寶泛紅的耳尖,想起昨夜在雷澤鎮看見的場景:少年站在丹藥鋪前,盯著\"赤陽丹三十兩一顆\"的價簽攥緊荷包,最後隻買了塊最便宜的\"聚氣散\"。


    \"可我們隻剩二十兩銀子了。\"敖青甩了甩龍角上的金色甲蟲,龍翼掠過雪山時帶起一片冰晶,\"上次買羅盤修鏡花了十兩,給拉雅買草藥又用了五兩……\"


    \"誰說要你們掏錢?\"玉葫蘆突然化作流光鑽入拉雅發間,少女頸間新長出的龍淚花瞬間泛起金光,\"守陵人秘庫藏著千年藥田,裏麵的''九葉龍芝''正是築基絕佳藥引。不過……\"


    雪山之巔的祭壇突然傳來悶雷般的震動。拉雅望著雲層中若隱若現的冰雪圖騰柱,想起地脈中看見的殘影——某個時空裏,金寶正是服下她采摘的龍芝才突破瓶頸。心跳突然漏掉半拍,她慌忙低頭整理腰間藥囊,卻不慎碰落了藏在最底層的金絲荷包,裏麵滾出三枚刻著\"金\"字的碎銀。


    \"等等!\"金寶眼疾手快接住銀錠,指腹觸到包角繡著的龍紋——那是拉雅上周熬夜縫的。少女耳尖通紅地搶迴荷包,玉葫蘆卻突然在她掌心顯現:\"龍芝生於極寒之地,需用純陽之血澆灌。金寶,你若想取藥,恐怕得讓拉雅……\"


    \"不行!\"金寶猛地站起身,龍鱗靴在冰麵上滑出半尺遠。他望著拉雅頸間尚未愈合的寶石裂痕,想起地脈中她為自己擋下骨劍的模樣,喉間突然發緊,\"有沒有別的辦法?我、我可以去鎮上賣……\"


    \"賣你後頸的金鍾印記?\"玉葫蘆的藤蔓突然纏住金寶手腕,碧光中映出少年丹田處翻湧的靈氣,\"三日後月食之時,雪山靈氣倒灌,正是突破的最佳時機。再拖下去,你體內的龍劍殘片會與靈氣相衝……\"


    拉雅突然攥緊金寶的手。她能感覺到對方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痕跡。昨夜她路過他窗前,聽見少年壓低聲音背誦《丹經》的動靜,此刻那些詞句突然在耳畔迴響:\"築基者,需斷舍離,亦需執念堅……\"


    \"我陪你去藥田。\"她從荷包裏掏出碎銀,故意晃得叮當響,\"就當是雇我當保鏢啦。再說……\"指尖輕輕點在金寶後頸的瓶頸處,觸感比想象中更燙,\"你要是卡在築基期,怎麽保護我去龍眠穀?\"


    敖青突然發出憋笑般的龍吟。它抖了抖背上的積雪,龍目映出遠處藥田方向翻湧的冰霧:\"先說好,我隻負責望風。上次偷喝靈泉被守宮砂追著啄的賬,你們還沒給我算呢。\"


    月食如期而至時,三人一龍已潛入雪山深處的冰窟。玉葫蘆的藤蔓刺破拉雅指尖,鮮血滴在冰縫中的瞬間,九株裹著冰晶的龍芝突然破土而出。金寶剛要伸手采摘,冰麵下突然竄出數十條冰晶蛇,毒牙上的幽光竟與祖巫骨劍同源。


    \"是蠱毒凝成的守護靈!\"拉雅揮鞭纏住蛇群,卻見金寶突然閉目掐訣。他眉心浮現出龍劍殘片的虛影,丹田處的靈氣竟化作銅錢形狀,\"轟\"地震碎冰麵——那是他昨夜從《商道秘典》裏偷學的\"散財破陣術\"。


    冰晶蛇在靈氣衝擊下碎成齏粉。金寶抓起龍芝的瞬間,月食達到頂點,他後頸的瓶頸處突然裂開蛛網狀金光。拉雅看見無數光點從他體內飛出,其中一縷竟凝成她縫荷包時的模樣,這才驚覺自己的執念早已化作靈氣,默默為他鋪路。


    \"成、成了?\"金寶望著掌心懸浮的築基丹,聲音發顫。拉雅這才注意到他額角沁血——剛才破陣時,他竟強行調用了龍劍殘片的力量。來不及細想,少女已掏出金瘡藥撲過去,卻在觸到他肩膀時,被對方突然睜眼的灼熱目光定在原地。


    \"拉雅,其實我……\"金寶的話被玉葫蘆的驚唿打斷。冰窟頂部突然塌落,一塊刻著\"燭陰後土\"的殘碑砸向他們,而碑後陰影裏,赫然蜷縮著上次地脈中見過的巨大繭房。繭上的鎖鏈滲出黑血,與金寶丹田裏的靈氣產生詭異共鳴。


    敖青的龍息及時托住殘碑。拉雅扶著金寶後退時,瞥見他築基丹上竟有條鮮紅紋路,形狀恰似自己發間的龍淚花。玉葫蘆突然在丹頂顯形,聲音裏帶著罕見的凝重:\"這是''雙生執念丹''。你們的靈氣已經……\"


    繭房的鎖鏈突然崩斷一根。黑暗中傳來指甲刮擦石壁的聲響,某個帶著蠱紋的指尖正緩緩探出。拉雅握緊金寶的手,發現兩人掌心的咒印竟在月光下拚成完整的星圖——指向的,正是繭房深處露出的半塊赤陽丹殘片。


    \"先服下龍芝。\"她將藥草塞進金寶口中,自己指尖再次滲血,滴在丹紋上。金光閃過的瞬間,雪山祭壇方向傳來古老鍾鳴,與地脈青銅鍾的頻率竟完全一致。金寶感覺丹田裏有什麽東西轟然碎裂,與此同時,拉雅的體溫透過相握的手傳來,比龍芝更暖,更燙。


    冰晶蛇群再次湧來時,金寶抬手就是一道築基期靈氣。這次的靈氣不再是金色,而是混著拉雅血光的緋紅,所過之處冰雪皆化,竟在石縫裏催生出幾株迷你龍淚花。拉雅望著他發梢新染的緋紅,突然想起古謠裏的那句\"心有明燈照九池\"——原來執念從來不是束縛,而是照亮彼此的光。


    \"等出去後,\"金寶擦去她指尖的血,掌心的溫度灼得她發燙,\"我帶你去雷澤鎮最大的珠寶鋪,給你換個新寶石。\"


    拉雅剛要開口,玉葫蘆突然劇烈震動。它指向繭房方向,那裏的黑血已匯成溪流,而溪流中央,漂浮著半枚刻著\"敖青\"的龍鱗——正是三日前從九霄飄落的那枚。冰層下隱約傳來龍吟,卻不是敖青的聲音,而是更古老、更蒼涼的嘶吼。


    \"是龍族聖地的警示。\"敖青突然伏低身體,龍角新枝上的甲蟲亮起紅光,\"雪山祭壇下鎮壓的,恐怕不是祖巫殘魂……\"


    話未說完,繭房突然炸裂。漫天黑血中,拉雅看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執念之影再次凝結,隻是這次,對方手中握著的不是骨劍,而是刻著\"金寶\"二字的赤陽丹。黑影張開嘴,露出與玉葫蘆藤蔓同源的蠱紋,聲音裏帶著刺骨的冰寒:


    \"雙生魂,雙生丹,當執念成丹時,龍鍾再鳴,吾將……\"


    月食結束的瞬間,金寶突然將拉雅護在身後。他丹田處的築基丹劇烈震動,竟化作一道虹橋橫跨冰窟。拉雅借著紅光看見,金寶眼底映著自己的倒影,而倒影頸間的寶石裏,正有顆新芽破土而出——那是用他們共同的執念培育的希望。


    \"不管你是誰,\"金寶握緊她的手,赤紅光帶在兩人周身纏繞,\"我們的執念,從來不是給你當養料的。\"


    冰麵下的龍吟突然變得清亮。敖青甩動龍尾擊碎黑血,龍翼上浮現出與祭壇圖騰柱相同的秘紋。拉雅感覺體內有什麽東西與金寶的靈氣共鳴,下一刻,兩人掌心同時飛出光劍,正是地脈中那把刻著星圖的龍劍虛影。


    執念之影發出不甘的尖嘯。當光劍刺入其胸口時,黑血竟化作萬千螢火蟲,每隻蟲身上都映著拉雅與金寶相處的片段:他為她修補銅鏡,她為他包紮傷口,還有那次在雷澤鎮,他假裝不在意卻偷偷買下她喜歡的糖畫……


    \"原來執念的力量,\"拉雅望著逐漸消散的黑影,終於明白母親所說的\"共鳴\"為何物,\"是因為有想要守護的人啊。\"


    金寶的築基丹重新落入丹田,這次,丹紋上的龍淚花竟輕輕顫動。他望著拉雅被火光映紅的臉龐,突然想起在某個時空殘影裏,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等一切結束,我帶你去看雲海日出吧。\"


    雪山深處,龍眠穀的方向傳來陣陣鬆濤。敖青叼起地上的龍鱗殘片,突然發出驚訝的龍吟。拉雅順著它的目光望去,隻見冰壁上不知何時浮現出古老壁畫:初代巫女與龍族長老並肩而立,手中捧著的,正是與他們掌心咒印相同的星圖羅盤。


    玉葫蘆突然飄到兩人中間,藤蔓卷著半枚赤陽丹:\"先別抒情了,你們沒發現這丹的紋路……\"


    話未說完,遠處傳來雪崩的轟鳴。拉雅握緊金寶的手,感覺到他掌心跳動如鼓。無論前方是祖巫的陰謀,還是龍族聖地的秘密,此刻她隻想跟著這心跳的節奏,走向下一個未知的黎明。


    風掠過冰窟,將龍淚花的種子吹向遠方。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鏡中殘魂正順著黑血爬上雪山祭壇,它手中握著的,是從金寶丹田裏偷出的一絲執念——那是關於拉雅的,最純粹的光點。


    \"雙生魂,雙生劫。\"殘魂將光點融入祭壇凹槽,幽綠的眼睛映著天際重新亮起的星圖,\"當龍鍾第三次轟鳴時,你們的執念,就是打開祖巫繭房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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