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青龍翼劈開暴雨時,金寶懷中的玉葫蘆突然劇烈震顫。透過雨幕,他們看見瑤山拉片的吊腳樓在山霧中若隱若現,廊柱上的牛頭圖騰滲著暗紅汁液,竟似鮮血未幹。拉雅頸間的寶石泛起警示藍光,那些懸掛在竹籬上的燈籠突然全部亮起,青焰中浮出血色咒文——正是雷澤巨柱上扭曲的鎮壓符。


    “是黑山老妖的噬靈蠱毒。”敖燭的聲音在拉雅識海響起,“這些燈籠用守陵人骨血養著,快毀了它們!”金寶抄起金鍾劈向最近的竹籬,刀身龍紋與燈籠咒文相撞,爆起刺目金星。碎竹片中,無數黑色蟲蛹滾落泥地,蛹殼上印著與金寶胎記相同的金鍾圖案。


    山巔傳來銅鑼轟鳴,百餘名瑤民舉著鬆明火把湧來。為首的銀發老者腰間掛著九節蛇尾鞭,額間朱砂印與拉雅掌心的龍形咒印隱隱共鳴。“吾乃瑤王盤岢。”老者甩鞭劈開蟲群,火光照亮他頸間的虎牙圖騰,“三日前黑山老妖率陰兵破了鎮山鏡,這些蠱蟲專啃食生魂執念...”


    話音未落,大地突然裂開無數血口,無數白骨手臂破土而出。拉雅的草藥囊在蠱毒中化作飛灰,她強撐著用龍形咒印點燃隨身攜帶的符紙,那些符紙竟自動拚成敖燭的虛影,龍息所過之處,白骨燃起藍色火焰。瑤王甩動蛇尾鞭,鞭梢甩出的不是皮繩,而是活物般的赤練蛇,每咬中一隻蠱蟲,蛇身便泛起金鱗紋路。


    “看那邊!”金寶指向前方斷崖,黑山老妖的虛影正踞於倒懸的棺材之上。那老妖渾身覆蓋著肉瘤狀蠱巢,每條觸須都串著守陵人殘魂,其中一枚幽綠魂火格外眼熟——正是拉雅父親臨終前的碎玉佩靈光。拉雅喉間湧上腥甜,指尖咒印不受控地發燙,頸間寶石突然迸出裂紋,敖燭的精元如潮水般湧入手臂。


    “小心執念!”敖青的龍吟被蠱蟲嗡鳴蓋過。拉雅看見黑山老妖觸須上的魂火向自己飄來,父親的聲音混著蠱毒在耳邊響起:“丫頭,雷澤封印裏藏著...唔...”她踉蹌著向前,卻被瑤王一把拽住。老瑤王從懷裏掏出個蠟封竹筒,倒出的不是藥粉,而是半枚刻著星圖的魚骨:“這是上代巫女留給你的!”


    魚骨觸到拉雅掌心的瞬間,所有燈籠青焰同時爆燃成金色。她看見千年前的記憶碎片:瑤族巫女與龍族長老共鑄鎮山鏡,用自己的執念為引困鎖噬靈蠱。金寶的金鍾突然自動飛起,刀身龍紋與拉雅咒印共鳴,在兩人之間織出光網。那些被蠱蟲啃食的瑤民執念竟化作星芒,紛紛匯入光網凝成實質長劍。


    黑山老妖發出尖嘯,觸須如暴雨般砸下。拉雅揮動光劍劈開迎麵而來的魂火,卻見劍刃上倒映出自己染血的臉——眸中龍鱗幽光已化作妖異的赤紅。瑤王突然甩鞭纏住她手腕,將一枚虎牙吊墜按在她眉心:“用巫女印記鎮住蠱毒!當年你母親就是...”話未說完,老妖最大的蠱巢轟然炸裂,無數幼蟲撲向拉雅麵門。


    金寶的玉葫蘆在此時徹底碎裂,飛出的光點卻凝成護盾擋在她身前。他後頸的金鍾胎記已蔓延至半邊臉龐,舉刀的姿勢竟與千年前祭壇壁畫分毫不差。拉雅借著護盾光芒看清老妖本體:那根本不是妖怪,而是用無數守陵人骸骨拚成的蠱蟲王座,王座中央嵌著的,正是雷澤丟失的第九根鎖龍井柱。


    “破鏡!”瑤王將蛇尾鞭甩向山巔殘鏡。拉雅會意,將光劍刺入自己掌心的咒印。鮮血混著敖燭精元飛濺,鎮山鏡殘片突然浮空旋轉,鏡中映出的不是眾人身影,而是雷澤龍影與瑤族巫女的重疊幻象。黑山老妖發出瀕死的尖嘯,所有蠱蟲突然反向鑽入它體內,將其撐成巨大的繭。


    金寶握緊金鍾刺入繭心的瞬間,拉雅看見父親的魂火終於掙脫觸須,化作光點融入自己掌心。繭體爆裂的強光中,她聽見敖燭的歎息:“噬靈蠱的本體在地脈更深處...小心你頸間的寶石裂痕...”話音未落,她突然感到有什麽東西順著蠱毒爬進心髒,眼前一黑栽倒在金寶懷中。


    雨停了。瑤山拉片的廢墟上,瑤王用蛇尾鞭挑起半塊鎮山鏡,鏡麵映出拉雅蒼白的臉,以及她頸間正在愈合的寶石裂痕——裂痕裏隱約可見黑色紋路,竟與黑山老妖的蠱巢如出一轍。金寶顫抖著按住她手腕,發現脈搏中竟混著兩種心跳:一種是人類的溫熱,另一種,是來自地脈深處的冰冷蠕動。


    “她中了噬靈蠱的‘執念寄生’。”瑤王將虎牙吊墜係在拉雅頸間,“必須在七日內找到祖巫墓的入口,用初代巫女的‘淨魂燈’驅除蠱種。”他指向東方漸亮的天際,那裏浮著一彎血色殘月,“而日全食之後,地脈與人間的界限會變得...看!”


    拉雅發間的龍淚蓮花突然枯萎,花瓣上的符文竟全部鑽進她手臂,在皮膚上烙出與金寶胎記相同的金鍾圖案。敖青突然低吟著伏下身,龍背上浮現出用古瑤文刻的星圖路徑:“祖巫墓的入口...在鴛鴦湖底。但那裏的時間流速...”


    “我去。”拉雅猛地抬頭,眸中紅光已褪去,唯有寶石裂痕深處閃過一絲黑芒,“父親的魂火說,淨魂燈需要守陵人與龍族的血來點燃。”她摸向腰間的碎玉佩,發現不知何時已與瑤王的魚骨拚成完整的星圖羅盤,“而且,我聽見有個聲音在說...‘當龍淚花謝,星辰的倒影會吞噬執念’。”


    金寶握緊她染血的手,發現自己掌心不知何時也出現了細小的蠱紋。遠處的鴛鴦湖傳來冰裂聲,湖麵上竟浮起無數刻著咒文的石燈,燈芯跳動著的不是火焰,而是與拉雅寶石中相同的藍光。敖青展開龍翼,新枝上的金色甲蟲再次飛起,這次劃出的光路上,隱約可見水下古墓的輪廓。


    “抓緊了。”敖青的鱗片泛起霜花,“湖底的時間凝固了千年,我們可能會遇見...自己。”拉雅將頭靠在金寶肩上,感受著他體內與自己同步的心跳,突然想起瑤王未說完的話——母親臨終前,是否也帶著這樣的蠱紋,走向同樣的宿命?


    水下石燈依次亮起時,金寶後頸的金鍾圖案突然發出強光,照亮了湖底墓碑上的字:“祖巫後土之墓”。而在他們倒影的下方,無數閉著眼睛的守陵人浮屍正緩緩睜開眼,每個人的眉心都嵌著一枚黑色蠱卵,與拉雅頸間的寶石裂痕遙相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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