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地靈脈修複殿內,鎏金香爐中飄著雪鬆香,二十八宿星圖在穹頂流轉,將慧子蒼白的臉頰映得忽明忽暗。她指尖撫過眉心淡粉色的雷紋印記,那是金寶用淨化後的雷光為她種下的防護結界,此刻正隨著她的唿吸輕輕發燙,像一團不會灼傷的火焰。


    \"醒了?\"金寶的聲音從竹簾外傳來,青石板上響起他踏過積水的腳步聲。少年推門而入時,蓑衣還滴著靈脈修複池的水,右肩別著的雷紋護符泛著微光,那是張曉燕用星鐵連夜煉製的法器。


    慧子慌忙起身,卻因體虛踉蹌半步。金寶伸手扶住她時,兩人同時注意到她腕間露出的櫻花咒紋——那是用母親靈血刻下的枷鎖,如今卻被一層淡金色的雷紋覆蓋,如同新生的藤蔓攀附在舊傷痕上。


    \"先喝這個。\"金寶遞來一個粗陶碗,碗中是混著雷米的靈茶,\"拉雅說布依族的醒神湯對靈脈損傷有效。\"


    慧子接過碗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老繭——那是常年操控雷紋留下的痕跡。茶湯入口微苦,卻在喉間化作暖流,混著隱約的鐵鏽味,像極了暗河溶洞裏金寶為她擋住忍絲時濺在她唇間的血。


    \"大人...\"她低頭盯著碗中倒影,櫻花般的唇瓣輕顫,\"慧子在櫻花國時,曾發過毒誓:若能活著見到黔地的雷光,便將此身奉上,永為驅使。\"


    金寶手一抖,茶湯濺在石桌上:\"我救你不是為了讓你當奴隸。\"


    \"不是奴隸。\"慧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掌心按在自己眉心,\"是魂契。\"她閉上眼睛,任由金寶的雷紋滲入自己靈脈,\"櫻花國的雙生魂契,能讓修士共享靈脈之力。大人若死,慧子魂飛魄散;慧子若叛,大人靈脈爆裂。\"


    竹簾外傳來輕響。張曉燕抱著星圖玉簡站在門口,拉雅的冰棱正抵在她腰間——顯然兩人聽到了屋內對話。拉雅的蠟染頭巾下,眉峰擰成銳利的銳角:\"這種邪術...\"


    \"是共生術。\"慧子睜開眼,眼底映著金寶震驚的神情,\"母親當年為保護我,曾在我靈脈種下類似的術法。大人的雷紋...讓我想起她的溫度。\"


    金寶猛地抽迴手,後退半步撞在藥櫃上。琉璃瓶裏的雷蠶沙沙作響,他望著慧子眼中的執著,忽然想起暗河溶洞裏,她用自己的指骨化作忍絲抵抗國王控製的畫麵。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此刻正藏在青布襦裙下,如同她不願示人的傷疤。


    \"先不談這個。\"張曉燕打破僵局,玉簡在掌心展開,露出富士山的靈脈圖,\"根據星象推演,櫻花祭壇的魂珠與黔地風象陣眼形成陰陽魚結構,若同時摧毀——\"


    \"需要雙生魂契作為媒介。\"慧子接口,從領口取出半枚碧水靈礦,礦麵上還沾著她的血漬,\"母親的靈核碎片與大人的雷紋產生共鳴時,我在魂珠裏看到了富士山的祭壇結構。\"


    地麵突然震動,拉雅小臂的靈脈紋身亮起藍光。她衝向窗邊,隻見風刃草原方向,雷鳥信標如赤色流星劃過天際,尾部拖著的光帶竟與金寶眉心的雷紋產生共振。


    \"是靈脈共鳴!\"張曉燕將玉簡按在石桌上,星圖自動投射出三維模型,\"雷鳥信標是黔地靈脈的守護者,它的異動說明富士山的魂珠正在吸收雷脈之力!\"


    慧子突然劇烈咳嗽,鮮血濺在星圖上,竟凝成櫻花形狀。金寶這才注意到她唇角泛著不正常的粉色——那是殘留蠱毒在作祟。他本能地握住她的手,雷紋如活蛇般鑽入她靈脈,將蠱毒逼至指尖。


    \"別浪費靈力...\"慧子想推開他,卻在觸及他掌心溫度時驟然無力,\"國王每天用三百名少女的靈血喂養魂珠,那些靈血裏...都有我的蠱毒。\"


    深夜,黔地邊境的傳送陣被月光鍍成銀色。拉雅將一個蠟染布袋塞給金寶,裏麵裝著十二枚冰棱暗器,每枚都刻著布依族的驅邪咒文:\"遇到櫻花瘴氣就捏碎,能撐三分鍾。\"


    \"記得用星圖玉簡定位祭壇核心。\"張曉燕將玉簡副本塞進慧子手中,\"富士山腹的岩層裏有天然星象陣,按這個頻率輸入靈力,能打開隱藏通道。\"


    拉雅突然抓住金寶的手腕,指甲幾乎掐入他皮肉:\"如果天亮前你沒迴來,我就炸了富士山入口。\"她的聲音很低,隻有三人聽見,\"帶著她一起迴來。\"


    慧子低頭看著自己被雷紋包裹的指尖,忽然想起櫻花國地牢裏,那些少女臨死前望向她的眼神——帶著恐懼,也帶著一絲期待。傳送陣藍光亮起時,她下意識拽住金寶的袖口,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富士山腳下,櫻花神社的三重樹在夜風中發出沙沙輕響。每片花瓣都泛著詭異的熒光,那是用少女靈血澆灌出的毒花。慧子將金寶的手按在樹根的咒文上,雷紋如電流般竄入樹幹,三棵巨樹突然扭曲著向兩側分開,露出深不見底的石階。


    \"跟緊我。\"她從袖中取出一枚櫻花形狀的哨子,吹出血色哨音。遠處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卻不是敵人——三隻渾身纏著忍絲的傀儡犬從陰影中奔來,在慧子腳邊伏下。


    \"這是...?\"金寶握緊拳頭,雷紋在掌心凝成劍狀。


    \"是被蠱毒控製的靈寵。\"慧子輕撫傀儡犬的頭,它們頸間的項圈上刻著\"犬養\"的姓氏,\"櫻花國的貴族修士死後,靈寵會被製成傀儡,供後人驅使。\"她抬頭看向石階盡頭的血霧,\"這些是犬養一郎的遺寵,認得我的氣味。\"


    石階兩側的石壁上,嵌著無數櫻花形狀的燈台,燈油竟是粉色的靈血。每走十步,就有一具少女骸骨從頭頂墜落,她們的手腕上都戴著與慧子同款的櫻花枷鎖。金寶注意到慧子的腳步越來越慢,目光停留在某具骸骨的發簪上——那是與她母親臨終時相同的款式。


    \"她叫千代。\"慧子輕聲說,\"是我第一個任務的目標。那年她十五歲,和我一樣大。\"


    傀儡犬突然狂吠,前方出現十二道櫻花屏障。慧子將哨子咬在口中,指尖甩出十二道緋櫻忍絲——這次的忍絲不再是指骨製成,而是由金寶的雷紋碎片凝結而成。當忍絲觸及屏障的瞬間,雷紋爆發出強光,將屏障燒成齏粉。


    \"大人的雷紋...能淨化我的忍絲。\"慧子眼中閃過微光,\"在櫻花國,這是禁忌的共生術。\"


    祭壇中央,國王跪坐在血池邊,掌心托著真正的櫻花魂珠。珠體內部,慧子母親的靈核漂浮在中央,周圍纏繞著三百條血色鎖鏈,每條鎖鏈都連著一名被倒吊的少女。當金寶和慧子闖入時,國王抬起頭,金箔麵具下的左眼已經潰爛,露出蠕動的櫻花蠱蟲。


    \"來得正好。\"他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本座正要取你們的靈血,為魂珠注入最後一道力量。\"


    慧子突然推開金寶,忍絲如暴雨般射向國王。但這次,忍絲在觸及國王的瞬間就被蠱毒腐蝕,化作粉色煙霧。國王站起身,血池中的靈血突然沸騰,凝結成無數櫻花刀刃,向兩人席卷而來。


    \"小心!是血櫻殺陣!\"慧子拽著金寶躲到石柱後,石柱卻在刀刃觸及的瞬間崩裂。她看見國王胸前的魂珠正在吸收自己的靈血,突然福至心靈,將半枚靈礦按在金寶眉心。


    \"用雷紋點燃我的靈血!\"她大喊,\"就像在暗河溶洞那樣!\"


    金寶愣了一瞬,隨即明白她的意圖。他運轉共鳴心法,將雷紋注入慧子靈脈。少女的唇角溢出鮮血,卻在金寶的雷紋中化作藍色火焰,瞬間點燃整個血池。國王發出慘叫,魂珠表麵出現裂紋,慧子母親的靈核碎片從中飛出,懸浮在兩人頭頂。


    \"母親...\"慧子淚如雨下,伸出手想要觸碰靈核,卻被國王的忍絲纏住手腕。金寶的雷紋及時劈斷忍絲,卻見國王捏碎魂珠,無數怨靈化作黑色觸手,將慧子拖向血池。


    \"大人,快走!\"慧子拚命掙紮,\"魂珠自爆的力量足以摧毀富士山!\"


    但金寶反而衝向她,雷紋化作三足金烏虛影,張開巨喙吞下怨靈觸手。他抓住慧子的手,將雷光櫻花按在她掌心:\"我說過,要帶你迴家。\"


    當雷光櫻花觸及慧子母親的靈核時,整個祭壇爆發出刺眼光芒。在光芒中,金寶看見無數透明的少女身影從血池中升起,她們的枷鎖逐一碎裂,最終化作漫天櫻花,托著慧子和金寶向祭壇出口飛去。


    劇烈的爆炸聲中,富士山腹的岩層開始崩塌。金寶用雷紋護住慧子,在傀儡犬的引導下衝向傳送陣。身後,國王的慘叫聲逐漸被岩漿的轟鳴淹沒,而慧子母親的靈核,最終化作一道藍光,融入金寶的雷紋核心。


    黔地邊境,拉雅和張曉燕守在傳送陣旁。當藍光再次亮起時,拉雅的冰棱已經在指尖凝結,卻在看見金寶懷中的慧子時驟然碎裂。少女的青布襦裙已被鮮血浸透,但她的唇角卻帶著微笑,像一朵在雷火中重生的櫻花。


    \"成功了。\"金寶跪坐在地,雷紋幾乎消耗殆盡,\"魂珠已毀,櫻花國的靈脈...正在自我淨化。\"


    慧子輕輕撫摸著金寶眉心的雷紋,那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朵櫻花形狀的印記。她知道,那是雙生魂契真正成型的標誌,也是她餘生的錨點。


    遠處,風刃草原的雷鳥信標第三次掠過夜空,這次它沒有發出警示的紅光,而是化作一道溫柔的雷光,照亮了黔地的星空。拉雅望著天際,忽然想起慧子在傳送陣前說的話:\"在櫻花國,雷紋被稱為''神之罰''。但在我眼裏,它是救贖的光。\"


    張曉燕展開星圖,玉簡上的北鬥七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她知道,這場橫跨兩國的靈脈保衛戰,隻是星辰三輝使命的開始。而在他們腳下,黔地的靈脈正在重新煥發生機,那些被鮮血澆灌的櫻花樹,終將在雷火與星光的滋養下,開出潔白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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