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晨霧濃得化不開,蘇晚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露水滲入靴子的冰涼。失去008係統的環境掃描功能後,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然的壓迫感——每一處樹影後都可能藏著危險,每一聲鳥鳴都像是敵人發出的信號。


    \"東家,再有半日就能出山了。\"趙鐵柱壓低聲音報告,這個憨厚的漢子臉上多了道新鮮的刀傷,是在黑鴉隘突圍時留下的。


    蘇晚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懷中的青銅鑰匙。三叔——不,趙破虜用性命換來的這把鑰匙,到底能打開什麽?而他又為何在最後時刻讓她去找蕭臨淵?


    \"歇會兒吧。\"她示意隊伍停下,\"清霜,檢查下傷員。\"


    沈清霜立刻打開藥箱。撤離黑鴉隘時帶的藥材所剩無幾,她隻能用最簡單的金瘡藥為傷者包紮。蘇晚看著她嫻熟的動作,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整整一天沒有使用靈泉了——這是穿越以來的第一次。


    \"係統狀態?\"她在心中默問。


    【休眠中...】


    【剩餘時間:34小時12分】


    【警告:時空感知副作用仍可能發作】


    副作用?蘇晚想起之前那些不受控製的\"閃迴\"。若在關鍵時刻突然看到幻象,後果不堪設想。


    \"東家!\"一個護衛突然壓低聲音,\"後麵有動靜!\"


    所有人立刻屏息凝神。果然,遠處的林間傳來細微的樹枝斷裂聲,節奏整齊得不像野獸。


    追兵!


    蘇晚迅速打出手勢,護衛們默契地散開埋伏。她則拉著沈清霜躲到一塊巨石後,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布袋——這是她昨晚用僅剩的藥材配製的迷藥,沒有靈泉加持,效果大打折扣,但總好過束手就擒。


    腳步聲越來越近。透過灌木縫隙,蘇晚看到三個黑衣人正循著他們的蹤跡追來。令人不安的是,這些人並非九霄門的裝束,而是穿著普通的獵戶衣服,若不是他們腰間若隱若現的短弩,幾乎與尋常山民無異。


    \"不是九霄門的人...\"沈清霜在她耳邊輕聲道。


    蘇晚眯起眼睛。確實,這些人行動間沒有九霄門殺手那種特有的詭異節奏,反而帶著幾分軍人的利落。領頭者蹲下檢查腳印時,衣領間閃過一抹金屬光澤——是腰牌!


    \"係統要是在就好了...\"蘇晚暗歎。沒有掃描功能,她隻能靠肉眼判斷。那人腰牌的形狀,似乎是...工部的?


    正思索間,領頭者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他敏銳地環顧四周,鼻子抽動了兩下:\"有藥味。\"


    被發現了!蘇晚當機立斷,將迷藥粉撒向空中,同時大喊:\"放!\"


    埋伏的護衛立刻拉動繩索。事先布置的陷阱發動,幾根削尖的竹竿從樹叢中激射而出。黑衣人匆忙閃避,卻吸入了飄散的迷藥粉,動作頓時遲緩下來。


    \"殺!\"趙鐵柱帶人衝出。


    戰鬥短暫而激烈。失去靈泉輔助的蘇晚隻能依靠自身武藝,好在這些年的鍛煉沒有白費。她靈活地避開一名黑衣人的短刀,反手將匕首刺入對方肩胛。


    \"說!誰派你們來的?\"她將黑衣人按在地上。


    黑衣人獰笑著突然咬向衣領——服毒!蘇晚急忙掐住他下巴,卻已經晚了。黑衣人口吐白沫,很快沒了氣息。


    \"東家,這人身上有東西。\"趙鐵柱從領頭者懷中搜出一封密信。


    信上隻有寥寥數語:\"蘇氏女攜關鍵物北上,務必截獲。可動用丙字號資源。——李\"


    李?蘇晚立刻想到工部匠人李文淵。難道工部也卷入了這場追殺?


    更奇怪的是,她在死者腰間找到了九霄門的火焰紋刺青,與工部腰牌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朝廷官員怎麽會是九霄門的人?


    \"收拾一下,立刻離開。\"蘇晚收起密信,\"他們肯定不止這三個人。\"


    隊伍繼續前行,氣氛更加凝重。每個人都明白,他們現在腹背受敵——前有未知的京城險惡,後有九霄門和工部的追兵,而最強大的助力008係統又陷入休眠。


    正午時分,他們終於走出密林,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河穀。湍急的河水對麵,隱約可見官道的輪廓。


    \"過了河就安全了。\"沈清霜鬆了口氣,\"那邊有驛站,可以補充藥材。\"


    蘇晚卻沒有這麽樂觀。河水湍急,渡河時是最容易被襲擊的。而沒有係統幫助,她連對岸有沒有埋伏都無法確定。


    \"先休整一下。\"她決定謹慎行事,\"鐵柱,帶兩個人去上遊看看有沒有淺灘。\"


    等待期間,蘇晚取出祖母給的玉哨。三叔讓她去找蕭臨淵,而現在係統休眠,前路兇險,或許是時候召喚夜雨閣了。


    但...蕭臨淵真的可信嗎?時空碎片中看到的少年承諾,與三叔口中的背叛者形象,究竟哪個才是真相?


    猶豫間,手指無意中撫過玉哨上的紋路。哨子突然變得溫熱,表麵浮現出細小的光點,組成一幅微縮星圖——正是她當前所在的位置!


    \"這是...\"蘇晚驚訝地看著這神奇的變化。


    沒有係統解釋,她隻能自己猜測。或許吹響玉哨,夜雨閣的人就能通過星圖定位她?


    值得一試。


    \"清霜,我要做個實驗。\"蘇晚低聲道,\"無論發生什麽,別讓護衛們輕舉妄動。\"


    她將玉哨湊到唇邊,輕輕吹響。沒有聲音發出,但一股奇特的震動順著手指傳遍全身。河對岸的樹叢突然驚起一群飛鳥,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快速移動。


    \"戒備!\"趙鐵柱剛好迴來,立刻拔刀擋在蘇晚身前。


    對岸的樹叢分開,一個高大身影緩步走出。陽光照在那人猙獰的傷疤上,正是之前數次出現的疤臉男子!


    \"蘇姑娘。\"疤臉男子的聲音沙啞如礫石摩擦,\"終於決定召喚夜雨閣了?\"


    他看似閑庭信步,卻眨眼間就到了河中央的一塊礁石上。這輕功,簡直匪夷所思!


    \"你是誰?\"蘇晚強自鎮定。


    \"夜雨閣,青冥。\"男子做了個奇怪的手勢,拇指與小指相扣,\"奉閣主之命,暗中護送你入京。\"


    閣主?蕭臨淵?


    \"證明你的身份。\"蘇晚握緊匕首。


    青冥輕笑一聲,拋來一塊玉牌。玉牌入手溫熱,背麵刻著\"觀雨聽風\"四字,正麵則是暴雨中的樓閣圖案——與之前見過的夜雨閣標記一致。


    \"三日前黑鴉隘外,我留箭示警。\"青冥淡淡道,\"兩日前落霞關,我改變了那支瞄準你後心的箭矢軌跡。\"


    這些細節外人不可能知道。蘇晚稍稍放鬆警惕:\"蕭臨淵在哪?\"


    \"京城。\"青冥的獨眼閃過一絲複雜,\"閣主說,若你問起他,就把這個給你。\"


    他又拋來一個小布袋。裏麵是一塊熟悉的羊皮紙碎片——與蘇晚從小佩戴的殘缺玉佩完全吻合!


    \"這是...\"


    \"你父親留給閣主的信物。\"青冥的聲音突然柔和了些,\"蘇姑娘,過河吧。對岸已經清理幹淨,有馬車接應。\"


    蘇晚猶豫了。跟夜雨閣走意味著徹底踏入蕭臨淵的勢力範圍,但眼下她確實需要幫助。


    \"東家,小心有詐。\"趙鐵柱警惕道。


    \"若想害你,何必等到現在?\"青冥冷笑,\"九霄門、工部、驍騎營都在追捕你,沒有夜雨閣庇護,你走不到京城。\"


    這句話戳中了蘇晚的軟肋。她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碎片,突然下定決心:\"帶路。\"


    渡河比想象的順利。對岸果然停著三輛不起眼的馬車,車夫都是精幹漢子,腰間隱約可見夜雨閣的令牌。


    \"去最近的驛站。\"青冥吩咐道,\"換裝後走水路。\"


    蘇晚被安排在中間的馬車裏。車廂雖小卻布置精良,甚至備有點心和熱茶。她剛坐下,太陽穴就突然一陣刺痛——


    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這次她看到一個年輕許多的蕭臨淵,身著素服跪在靈堂前。靈位上寫著\"恩師蘇明德之靈位\"。少年蕭臨淵肩頭微微聳動,手中緊握的正是那半塊玉佩!


    \"蘇姑娘?\"青冥的聲音將她拉迴現實,\"你臉色很差。\"


    \"沒事。\"蘇晚強忍頭痛,\"隻是...想起些往事。\"


    青冥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時空感知的後遺症?\"


    蘇晚心頭一震:\"你怎麽知道?\"


    \"閣主交代過。\"青冥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麵,\"靈泉之力不是凡人能輕易駕馭的,你父親當年也...\"


    他突然住口,似乎說漏了什麽。


    \"我父親也怎樣?\"蘇晚急切地追問。


    \"到了京城,閣主會親自告訴你。\"青冥明顯在迴避,\"現在休息吧,路還長。\"


    馬車行駛在崎嶇的小路上,蘇晚靠著車窗,思緒萬千。青冥的話證實了一點:父親當年也接觸過靈泉!而蕭臨淵竟然稱父親為\"恩師\"...


    這一切與三叔說的完全不同。


    驛站是個不起眼的小院,卻暗藏玄機。青冥帶他們從後門進入,穿過廚房地板下的暗道,來到一個寬敞的地下室。那裏早已備好幾套商旅服飾和全新的身份文書。


    \"換上。\"青冥簡短地說,\"從現在起,你們是江南絲綢商陳家的人。\"


    蘇晚檢查文書,發現製作極其精良,連官府印鑒都毫無破綻。夜雨閣的勢力,果然深不可測。


    \"東家,你看。\"沈清霜悄悄遞來一麵銅鏡。


    鏡中的蘇晚已經完全變了模樣:眉毛加粗,膚色暗沉,連眼睛的形狀都被特殊的妝容改變了。這套易容術,簡直鬼斧神工。


    \"閣主特意安排的。\"青冥語氣中帶著幾分驕傲,\"就算熟人也認不出來。\"


    準備妥當後,他們分批離開驛站,前往五裏外的小碼頭。一艘貨船已經等在那裏,船老大見到青冥,立刻恭敬地行禮。


    \"順流而下,三日可到滄州。\"青冥對蘇晚說,\"那裏有我們的人接應。\"


    \"你不跟我們一起?\"


    \"我另有任務。\"青冥的獨眼閃過一絲寒光,\"九霄門最近太活躍了,需要...敲打一下。\"


    蘇晚突然想起什麽,從懷中取出那把青銅鑰匙:\"你認識這個嗎?\"


    青冥的表情瞬間凝固。他謹慎地沒有觸碰鑰匙,隻是深深看了一眼:\"羽林衛第七營的秘庫鑰匙...果然在趙破虜手裏。\"


    \"秘庫?在哪裏?\"


    \"京城。\"青冥的聲音更低了,\"具體位置隻有閣主知道。這把鑰匙...千萬收好。\"


    他剛要再說什麽,突然轉頭看向遠處的樹林:\"有人跟蹤。上船,快!\"


    眾人匆忙登船。貨船剛剛離岸,林間就衝出十餘騎,正是早前那些偽裝成獵戶的黑衣人!


    \"工部的走狗。\"青冥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弩機,\"蘇姑娘,看好了,這才是夜雨閣的待客之道。\"


    他扣動扳機,三支小箭呈品字形射向追兵。箭矢在飛行途中突然爆開,化作漫天銀針。追兵慘叫著跌落馬背,很快沒了聲息。


    \"走吧。\"青冥收起弩機,\"記住,到滄州後找''醉仙樓''的孫掌櫃,暗號是''觀雨聽風''。\"


    貨船順流而下,很快將驛站拋在身後。蘇晚站在船尾,看著青冥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暮色中。


    \"東家,這人可信嗎?\"沈清霜憂心忡忡地問。


    蘇晚沒有立即迴答。她取出那半塊玉佩和青冥給的碎片,輕輕拚在一起。


    嚴絲合縫。


    玉佩完整的一瞬間,表麵突然浮現出細密的紋路,組成一幅微縮地圖——京城某處的建築平麵圖!而在中央位置,赫然標著\"羽林衛第七營秘庫\"幾個小字。


    \"到了京城就知道了。\"蘇晚收起玉佩,看向遠處的落日,\"無論是真相還是謊言...都該有個了斷了。\"


    河風拂過她的麵頰,帶著初秋的涼意。在這片陌生的天空下,父親、三叔、蕭臨淵三個人的身影在她腦海中不斷交織,如同那湍急的河水,裹挾著十年的恩怨,奔流向不可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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