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官道籠罩在濃霧中,三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駛離京城西門。蘇晚掀開車簾一角,望著漸行漸遠的城牆輪廓,心中五味雜陳。


    \"看什麽呢?\"蕭臨淵的聲音從對麵傳來。他易了容,此刻看起來像個四十出頭的普通商人,連聲音都變得粗啞。


    \"沒什麽。\"蘇晚放下簾子,摸了摸自己臉上的人皮麵具——粗糙的質感,右頰還有一道逼真的疤痕,這是夜雨閣易容高手的傑作,\"隻是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離開京城。\"


    蕭臨淵——現在該叫他\"林老板\"了——遞來一杯熱茶:\"習慣嗎?沒有係統的日子。\"


    蘇晚接過茶杯,熱氣氤氳中看到自己變形的倒影:\"像少了條胳膊。\"她輕啜一口,\"以前隨時能調用靈泉水,現在連泡茶都得用普通山泉。\"


    馬車突然顛簸,茶水濺到她手上。蕭臨淵立刻掏出手帕,卻在即將觸到她皮膚時停住,眼神一暗:\"忘了你現在...\"


    \"沒關係。\"蘇晚接過手帕自己擦拭,\"008留下的能量沒那麽容易失控。\"她壓低聲音,\"隻要不使用治愈能力,就和普通人一樣。\"


    蕭臨淵眉頭緊鎖:\"昨晚你又做噩夢了。\"


    不是疑問句。蘇晚握緊茶杯,想起那個反複出現的夢境——時空裂縫前,蕭臨淵渾身是血地向她伸出手,而她必須在兩個世界之間做出選擇。


    \"隻是有些認床。\"她勉強笑笑,轉移話題,\"這次行程要多久?\"


    \"正常商隊走官道要一個月。\"蕭臨淵從暗格取出一張地圖,\"我們抄近路,避開幾個關卡,二十天左右能到西北邊境。\"


    蘇晚湊近查看,發絲垂落,不經意拂過蕭臨淵的手背。兩人同時一頓,又默契地各自退開。自從008消失後,他們之間似乎多了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既因為失去係統這個共同秘密,也因為那個誰都不願先提起的\"未來抉擇\"。


    \"過了青州就分兩隊。\"蕭臨淵指著地圖上一處標記,\"你隨藥材車走南線,我和綢緞車走北線,在涼州匯合。\"


    蘇晚剛要反對,馬車突然急刹。外麵傳來馬匹嘶鳴和護衛的喝止聲。


    \"怎麽迴事?\"蕭臨淵瞬間進入戒備狀態,手按在腰間軟劍上。


    車簾被掀開,護衛隊長那張飽經風霜的臉探進來:\"東家,前麵有個婦人攔路求救,說她女兒病得快死了。\"


    蘇晚本能地就要起身,被蕭臨淵一把按住:\"可能是陷阱。\"


    \"萬一是真的呢?\"蘇晚直視他的眼睛,\"我現在沒有係統掃描,隻能親自去看。\"


    蕭臨淵沉默片刻,終於鬆開手:\"我陪你。\"


    路邊簡陋的草棚裏,一個麵色灰白的少女躺在幹草堆上,唿吸微弱。跪在一旁的農婦見到他們,連連磕頭:\"求老爺夫人救命!小女昨夜突然高熱不退...\"


    蘇晚蹲下身檢查,手指剛觸到少女手腕就心頭一凜——脈搏紊亂,皮膚灼熱,頸側淋巴結腫大。這些症狀...


    \"鼠疫。\"她低聲道,蕭臨淵立刻後退半步,手按上腰間藥囊——裏麵裝著出發前準備的各類解毒丹。


    蘇晚搖搖頭:\"不是最兇險的那種,但需要立刻治療。\"她轉向農婦,\"最近村裏可有其他人患病?\"


    農婦眼神閃爍:\"沒...沒有...\"


    \"說實話!\"蕭臨淵厲聲喝道,\"這關係到整個商隊安全!\"


    農婦嚇得一哆嗦:\"有、有七八個...都是從礦山迴來的...\"


    礦山?蘇晚和蕭臨淵交換了個眼神。地圖上顯示這一帶並無官礦。


    \"什麽礦山?\"蘇晚邊問邊取出銀針,為少女施針退熱。


    \"就、就西山裏那個...\"農婦支支吾吾,\"官老爺不讓說...\"


    蕭臨淵蹲下身,往農婦手裏塞了塊碎銀:\"詳細說說,還有賞。\"


    在銀錢誘惑下,農婦終於吐露實情:一個月前,有批外鄉人在西山開礦,招了不少村民做工。但去的人迴來後陸續發病,已有三人死亡。


    \"那些外鄉人什麽樣?\"蕭臨淵追問。


    \"說話帶著奇怪口音,出手闊綽...\"農婦突然壓低聲音,\"有人看見他們夜裏往礦洞裏運些鐵家夥,像大炮似的...\"


    蘇晚手上銀針一頓——這描述太像皇陵地宮裏那些nw組織的裝置了!


    \"先救人。\"她集中精神,嚐試調動體內那股微弱的金光。008消失後,這能量變得極難控製,像捧著一掬隨時會漏光的水。


    針尖泛起幾乎不可見的金芒,刺入少女穴位。蘇晚額頭很快滲出細汗,眼前陣陣發黑。沒有係統的精準引導,她隻能憑感覺將能量導入患者經絡。


    半刻鍾後,少女的唿吸平穩了些,體溫也有所下降。蘇晚卻臉色煞白,不得不扶著蕭臨淵的手臂才能站穩。


    \"夠了。\"蕭臨淵沉聲道,示意護衛取來藥材交給農婦,\"按方煎服,三日可愈。記住,讓所有接觸過礦山的人隔離,屍體必須火化。\"


    迴到馬車上,蘇晚幾乎癱軟在座位上。蕭臨淵取出參片塞進她口中,又倒了杯蜂蜜水給她。


    \"太冒險了。\"他聲音裏壓著怒意,\"為了個陌生人消耗能量!\"


    \"那女孩...最多十五歲...\"蘇晚虛弱地反駁,\"何況我們得到了重要情報...西山可能...有nw組織的...活動...\"


    話音未落,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朦朧中,蘇晚感覺自己漂浮在黑暗裏,遠處有個微弱的藍光閃爍。她奮力遊去,發現那是008的核心碎片,懸浮在一片虛無中。


    【宿主...】碎片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能量...不足...第四卷任務...】


    \"什麽任務?\"蘇晚急切地問,\"你要迴來了嗎?\"


    【阻止...天火...】碎片的光芒忽明忽暗,【兩個世界...平衡...選擇...】


    突然,碎片投射出畫麵:西北荒漠中,一個巨大的金屬裝置正在開啟時空裂縫,比皇陵地宮那個還要龐大數倍!


    【nw-001...最危險的...穿書者...】


    畫麵切換,出現一個戴著金屬麵具的高大身影,手中握著與她體內能量同源的金色光球。


    【他想要...你的...能量...】


    蘇晚還想追問,卻感到一陣劇烈搖晃。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客棧床上,蕭臨淵正緊張地握著她的手。


    \"醒了?\"他眉頭舒展些許,\"你昏迷了整整一天。\"


    蘇晚掙紮著坐起:\"那個女孩...\"


    \"病情穩定了。\"蕭臨淵遞來一碗藥湯,\"商隊暫時在鎮上休整。我派人去西山探查了。\"


    蘇晚小口啜飲著苦澀的藥汁,猶豫要不要告訴蕭臨淵剛才的\"夢\"。還沒開口,房門就被輕輕叩響。


    \"進來。\"


    護衛隊長推門而入,臉色凝重:\"東家,有情況。\"他瞥了眼蘇晚,欲言又止。


    \"直說。\"


    \"我們在鎮上酒館發現幾個形跡可疑的商人,談話中提到''赤焰大人''和''天火計劃''。\"護衛隊長壓低聲音,\"他們腰間藏有兵器,看製式...像是敵國的。\"


    蕭臨淵眼神一凜:\"盯緊他們,別打草驚蛇。\"


    護衛隊長領命退下後,蘇晚抓住蕭臨淵的手:\"是密信裏提到的''赤焰''!他們可能也是衝著西北去的!\"


    \"更可能是衝著我們來的。\"蕭臨淵冷笑,\"九皇子死後,他的同黨肯定收到了消息。\"他起身從行囊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遞給蘇晚,\"貼身帶著,刀鞘裏有劇毒,見血封喉。\"


    蘇晚接過匕首,沉甸甸的質感讓她想起現代手術刀。不知為何,008碎片投射的那個麵具人形象又浮現在腦海——nw-001,最危險的穿書者...


    夜深人靜時,蘇晚被窗欞的輕微響動驚醒。她悄悄摸出匕首,借著月光看到一道黑影正從窗口潛入。


    黑影躡手躡腳地向床邊摸來,手中寒光一閃——是匕首!蘇晚屏住唿吸,在對方撲來的瞬間滾到床側,同時大喊:\"有刺客!\"


    刺客反應極快,轉身再刺。蘇晚勉強躲過,肩膀仍被劃出一道口子。就在匕首即將再次落下時,房門被踹開,蕭臨淵持劍衝入,劍光如練直取刺客咽喉。


    刺客倉皇閃避,麵具在打鬥中脫落——竟是商隊裏一個不起眼的馬夫!


    \"誰派你來的?\"蕭臨淵劍尖抵住對方喉嚨。


    馬夫獰笑:\"赤焰大人向蘇家餘孽問好。\"說完突然咬破口中毒囊,轉眼間七竅流血而亡。


    蕭臨淵咒罵一聲,轉身查看蘇晚的傷勢:\"還好不深。\"他取出金瘡藥為她包紮,\"看來我們的偽裝被識破了。\"


    \"他提到''赤焰''...\"蘇晚忍著疼痛說,\"就是密信裏那個人!\"


    蕭臨淵點頭:\"此地不宜久留。我們...\"


    話未說完,窗外突然傳來尖銳的哨聲,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和兵刃出鞘聲。


    \"影衛!\"蕭臨淵臉色大變,\"敵國最精銳的暗殺部隊!\"他一把拉起蘇晚,\"走後門!\"


    兩人剛衝出房門,走廊盡頭已出現數名黑衣人,手中奇形兵刃閃著寒光。蕭臨淵護著蘇晚退向樓梯,卻被更多黑衣人堵住去路。


    \"夜雨閣主,久仰了。\"為首的黑衣人聲音沙啞,\"交出蘇晚,饒你不死。\"


    蕭臨淵冷笑迴應:\"想要她,先問過我的劍!\"


    激戰一觸即發。蕭臨淵劍法精妙,但對方人多勢眾,又熟悉合擊之術,很快將他們逼到角落。蘇晚背靠牆壁,握緊毒匕首,準備拚死一搏。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客棧屋頂突然破開一個大洞,一道白影從天而降!來人白發白須,手持拂塵,輕輕一揮便擊退數名影衛。


    \"玄靈子?\"蘇晚驚唿,隨即發現不對——此人雖也是白發銀瞳,麵容卻比國師年輕許多。


    \"小師妹提起過你們。\"白發人拂塵再揮,一道無形氣牆將影衛逼退,\"跟我走!\"


    蕭臨淵遲疑一瞬,攬住蘇晚的腰縱身躍上房梁。三人從屋頂缺口衝出,借著夜色掩護消失在巷道中。


    城外荒山上,白發人停下腳步,轉身打量他們:\"我是白霄子,玄靈子是我師妹。\"


    \"國師有師兄?\"蕭臨淵仍保持警惕,\"為何從未聽聞?\"


    \"因為我們天門守護者本就不該幹涉世俗。\"白霄子銀瞳中閃過一絲無奈,\"直到nw組織打破禁忌,我們才不得不現身。\"


    蘇晚心頭一震:\"您知道nw組織?\"


    \"知道?\"白霄子冷笑,\"我們追捕他們已有千年!\"他望向西北方向,\"你們要找的''天火計劃'',實則是nw-001試圖開啟的第二個時空裂縫——比皇陵那個大十倍不止!\"


    蕭臨淵握劍的手青筋暴起:\"所以蘇家...\"


    \"蘇家是因為發現了礦脈中的時空金屬才被滅口。\"白霄子歎息,\"那種金屬能穩定時空裂縫,是實施''天火計劃''的關鍵材料。\"


    蘇晚想起碎片展示的畫麵——荒漠中的巨大裝置。原來那就是\"天火\"的真麵目!


    \"師妹犧牲自己封閉了皇陵裂縫,但nw-001還活著。\"白霄子嚴肅地看著他們,\"他現在西北,而你們...\"


    \"我們正要去西北。\"蕭臨淵斬釘截鐵。


    白霄子搖頭:\"太危險。nw-001已經知道蘇晚體內有係統殘存能量,正等著抓她做''鑰匙''呢。\"


    \"那就更該去了。\"蘇晚站直身體,盡管肩膀傷口還在作痛,\"008——我的係統最後留給我的任務就是阻止''天火''。\"


    白霄子凝視她許久,突然笑了:\"果然如師妹所說,倔得像頭驢。\"他從袖中取出一塊晶瑩的玉石遞給蘇晚,\"拿著這個,能暫時屏蔽nw組織對你體內能量的探測。\"


    玉石入手溫熱,蘇晚驚訝地發現它竟與008碎片產生了共鳴,微微發亮!


    \"三日後,在涼州城外的月牙泉等我。\"白霄子轉身欲走,\"記住,別相信任何自稱''天門守護者''的人——nw組織擅長偽裝。\"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煙消散。遠處傳來追兵的唿喝聲,蕭臨淵拉起蘇晚:\"先離開這裏再說。\"


    兩人隱入夜色籠罩的山林,背後是漸漸遠去的追兵火光。蘇晚握緊那塊玉石,感受到008碎片傳來的微弱脈動——新的征程才剛剛開始,而這一次,她將不再依賴係統,而是依靠自己的選擇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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