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門巍峨的城牆在晨光中漸漸清晰。蘇晚掀開車簾,望著這座陌生又熟悉的都城,心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複雜情緒。十年前,她曾隨父親來過一次京城,那時她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而父親...


    \"到了。\"蕭臨淵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騎馬靠近車窗,晨光為他剛毅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按規矩,貢品需先入宮麵聖。但太後特意囑咐,讓你休息一日再進宮。\"


    蘇晚微微蹙眉:\"太後為何對我如此關照?\"


    蕭臨淵嘴角微揚:\"太後酷愛荔枝,更欣賞有才之人。\"他頓了頓,\"況且,你父親當年曾是太醫院院判,與太後有舊。\"


    這個信息讓蘇晚心頭一震。父親竟曾官至太醫院院判?可他從未提起過這段經曆!


    車隊緩緩駛入城門。與嶺南的濕熱不同,京城的初夏幹燥涼爽,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行人如織,一派繁華景象。


    \"我們先去夜雨閣總舵。\"蕭臨淵壓低聲音,\"那裏安全。\"


    拐過幾條大街,車隊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門楣上掛著\"凝香閣\"的匾額,看似尋常香料鋪子,實則是夜雨閣在京城的明麵據點。


    院內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比嶺南分舵氣派許多。蘇晚被安排在東廂房,推開雕花木窗,正好能看到一池碧荷。


    \"小姐先歇息,午膳時會有人來請。\"帶路的侍女恭敬道,\"閣主吩咐,若小姐想出門逛逛,務必帶上這個。\"她遞上一塊青色玉牌,上麵刻著雲紋。


    蘇晚接過玉牌,觸手溫潤:\"這是?\"


    \"夜雨閣的通行令。持此牌可在京城大部分場所自由出入,遇到麻煩時出示,自有人相助。\"


    侍女退下後,蘇晚仔細檢查了房間。寬敞明亮,陳設典雅,床頭小幾上還擺著新鮮的水果和一套幹淨的換洗衣物——顯然是精心準備過的。


    她剛換好衣裳,門外就傳來輕輕的叩擊聲。


    \"進來。\"


    一個瘦小的身影推門而入——竟是阿蠻!小丫頭風塵仆仆,顯然剛到京城不久。


    \"小姐!\"阿蠻紅著眼眶撲上來,\"聽說你們路上遇到好多危險,可嚇死我了!\"


    蘇晚又驚又喜,摟住她輕拍後背:\"你怎麽來了?\"


    \"三老爺派人接我來的。\"阿蠻抹著眼淚,\"說小姐在京城需要貼心人伺候。我還帶了好多嶺南的特產和藥材,都放在庫房了。\"


    這倒是意外之喜。蘇晚正愁手邊沒有趁手的藥材,阿蠻簡直就是及時雨。


    \"太好了!去把我那個青布包袱拿來,裏麵有...\"


    \"小姐別急。\"阿蠻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三老爺讓我轉告您,進宮前務必去一趟城南的''漱玉軒'',那裏有人等您。\"


    漱玉軒?蘇晚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誰要見我?\"


    \"三老爺沒說。隻讓我告訴您四個字——''故人遺物''。\"


    故人遺物?父親的東西?蘇晚心跳加速。嶺南一別,三叔先行押送貢品入京,想必已經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阿蠻,你知道漱玉軒在哪嗎?\"


    \"打聽過了,在城南柳巷,是個賣古籍字畫的鋪子。\"阿蠻湊得更近,\"聽說背後是太後的產業...\"


    太後?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蘇晚思索片刻,決定即刻前往。她換上簡便的衣裙,將寒星匕藏在袖中,又取了些銀兩和藥劑。


    \"我去去就迴。若有人問起,就說我歇下了。\"


    阿蠻緊張地抓住她的袖子:\"小姐一個人太危險了!京城不比嶺南...\"


    \"放心。\"蘇晚晃了晃那塊青玉牌,\"有這個呢。\"


    避開府中耳目,蘇晚從側門溜了出去。京城街道比想象中複雜,她問了兩次路才找到柳巷。這是一條幽靜的小巷,兩側多是文玩店鋪,漱玉軒就在巷子盡頭,門麵不大,卻透著股雅致。


    推門進去,撲麵而來的是墨香與檀木混合的氣息。店內陳設簡單,幾排書架上擺滿古籍,牆上掛著幾幅山水畫。櫃台後坐著個白發老者,正專心修補一本破舊的冊子。


    \"姑娘想看什麽?\"老者頭也不抬地問。


    \"家父曾在此寄存一物,特來取迴。\"蘇晚試探道。


    老者這才抬頭,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她:\"令尊是?\"


    \"蘇明遠,嶺南人士。\"


    老者眼中精光一閃,起身走向裏間:\"隨我來。\"


    穿過一道暗門,裏麵是個小小的庭院。院中一棵老梅樹下站著個熟悉的身影——三叔!


    \"晚兒!\"三叔快步迎上來,眼中滿是擔憂,\"路上沒遇到麻煩吧?\"


    蘇晚搖頭:\"三叔,到底怎麽迴事?為何神秘兮兮的?\"


    三叔示意老者退下,壓低聲音:\"京城局勢比你想象的複雜。九皇子一黨雖暫時受挫,但根基未動。右侍郎被拿下後,他們更加警惕了。\"


    \"父親的事...\"


    \"先看這個。\"三叔從懷中取出一封泛黃的信箋,\"這是在太醫院舊檔案中找到的,你父親當年留下的。\"


    蘇晚接過信箋,手指微微發抖。紙上字跡已經褪色,但依然能辨認出父親工整的筆跡:


    「若有不測,查九皇子與北燕使節往來記錄。太醫院甲字庫第三架有密檔,鑰匙在漱玉軒梅樹下。——蘇明遠絕筆」


    \"這...\"蘇晚喉頭發緊,\"父親早知道會有人害他?\"


    三叔麵色凝重:\"你父親當年發現九皇子與北燕使節秘密交易一種奇毒,正準備上奏,就...\"


    \"什麽毒?\"


    \"不清楚。但據太醫院的老仆說,那毒無色無味,中毒者症狀與風寒無異,三日內必亡。\"三叔指向信箋背麵的一行小字,\"你父親還留了這個。\"


    蘇晚翻過信紙,看到一行更模糊的字跡:「小心九,非指皇子」。


    不是九皇子?那父親臨終說的\"小心九\"是什麽意思?


    \"漱玉軒的梅樹下我找到了這個。\"三叔取出一把精巧的銅鑰匙,\"太醫院甲字庫的鑰匙。但那裏現在守衛森嚴,沒有正當理由進不去。\"


    蘇晚思索片刻:\"明日我要進宮獻荔枝,或許能找到機會...\"


    \"太危險了!\"三叔急道,\"九皇子在宮中耳目眾多,若被他察覺...\"


    \"我會小心的。\"蘇晚握緊鑰匙,\"父親不能白死。\"


    三叔還想勸阻,外麵突然傳來老者的咳嗽聲——有人來了!


    \"從後門走。\"三叔推著她向後院,\"記住,別相信任何人,包括...\"


    話音未落,前廳傳來一陣打鬥聲和器物碎裂的聲響!三叔臉色大變,一把將蘇晚推進假山後的暗門:\"快走!別迴頭!\"


    暗門在身後關閉的瞬間,蘇晚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是三叔的聲音!她本能地要衝迴去,卻被008係統的警報攔住:


    【極端危險!立即撤離!】


    強忍悲痛,蘇晚沿著狹窄的地道狂奔。地道盡頭是一口枯井,爬上去才發現已經到了隔壁街區的民宅後院。


    她跌跌撞撞地衝進人群,混入熙攘的街市。心髒狂跳不止,耳邊迴響著三叔最後的慘叫...是誰發現了他們?九皇子的人?還是...


    【警告:宿主心率異常!毒素可能複發!】


    蘇晚這才發現自己渾身發抖,冷汗浸透了後背。她強迫自己深唿吸,冷靜下來。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必須盡快迴到夜雨閣,查清楚襲擊者的身份。


    拐過幾條街,確認無人跟蹤後,蘇晚才繞路返迴凝香閣。剛進院門,就撞上了匆匆而來的蕭臨淵。


    \"你去哪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聲音罕見地帶著怒意,\"知不知道現在京城有多危險?\"


    蘇晚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眼前浮現三叔倒在血泊中的畫麵,雙腿一軟,險些栽倒。


    蕭臨淵立刻察覺到異樣,扶她到廊下坐下:\"發生什麽事了?\"


    \"三叔...死了。\"蘇晚哽咽著說出在漱玉軒的遭遇。


    蕭臨淵臉色陰沉如水,立刻召來莫寒低聲吩咐幾句。莫寒領命而去,他才轉向蘇晚:\"鑰匙呢?\"


    蘇晚從懷中取出那把銅鑰匙:\"三叔說,太醫院甲字庫有父親留下的密檔...\"


    \"我會派人去取。\"蕭臨淵接過鑰匙,\"從現在起,你不要單獨行動。九皇子一黨已經狗急跳牆了。\"


    \"我要知道真相。\"蘇晚抬頭,淚眼中閃著堅定的光,\"父親為何被害?三叔為何而死?這些年的謎團,我受夠了!\"


    蕭臨淵沉默片刻,突然道:\"今晚太後設宴,點名要你出席。\"


    \"太後?為什麽?\"


    \"表麵是品嚐嶺南荔枝,實則是想見你。\"蕭臨淵的聲音壓得更低,\"太後與你父親...關係不一般。\"


    這個信息如同一道閃電劈開迷霧。太後與父親有舊?所以才會對嶺南貢品如此關注?才會特意召見她這個\"故人之女\"?


    \"晚宴前,我有東西給你看。\"蕭臨淵扶她起身,\"先去休息吧,你臉色很差。\"


    迴到房中,蘇晚才發現自己衣衫上沾著血跡——是三叔的!阿蠻嚇得臉色煞白,趕緊幫她更衣梳洗。


    \"小姐,出什麽事了?\"小丫頭聲音發抖。


    蘇晚搖搖頭,現在還不是解釋的時候。她讓阿蠻去準備熱水,自己則取出008係統空間裏的藥劑服下,穩定情緒。


    傍晚時分,蕭臨淵親自來敲門。他已換上正式的墨色錦袍,腰間玉帶上懸著夜雨閣主的令牌,整個人英挺如鬆。


    \"準備好了嗎?\"


    蘇晚點點頭。阿蠻為她梳了京城時興的發髻,換上淡青色的紗裙,看起來既端莊又不失靈動。


    蕭臨淵遞給她一個小木盒:\"戴上這個。\"


    盒中是一枚白玉簪,頂端雕成荔枝形狀,精巧別致。


    \"太貴重了...\"


    \"不隻是首飾。\"蕭臨淵輕觸簪頭,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彈出,\"淬了麻藥,危急時用。\"


    蘇晚會意,將玉簪插入發髻。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房門,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間隱蔽的書房。


    蕭臨淵從暗格中取出一本冊子:\"這是漱玉軒老掌櫃拚死送出來的。他重傷不治,臨終前交給了我們的暗哨。\"


    蘇晚接過冊子,翻開第一頁就愣住了——這是父親的筆跡!一本詳盡的診療記錄,但病人姓名處卻是空白。


    「五月初三,診脈見弦緊,舌苔發黑,瞳孔擴散...疑為''九幽散''中毒...」


    「五月十七,症狀加重,四肢麻痹...此毒絕非中土所有...」


    一頁頁翻過,蘇晚的心越來越沉。這是一份中毒記錄,但父親為何要如此隱秘地記載?更奇怪的是,最後幾頁被人撕去了,隻留下殘角。


    \"這病人是誰?\"她抬頭問。


    蕭臨淵沒有直接迴答,而是指向其中一頁:「病人提及曾與九王爺共飲,次日即發病...」


    \"九王爺?\"蘇晚猛然醒悟,\"先帝的九弟,現在的九皇叔?\"


    蕭臨淵點頭:\"二十年前,九王爺暴斃,官方說法是飲酒過度。但你父親的記錄顯示,他是被毒死的。\"


    \"而下毒的是...\"


    \"很可能是當時年僅十五歲的九皇子。\"蕭臨淵冷笑,\"弑叔奪權,好一招借刀殺人。\"


    蘇晚腦中靈光一閃:\"父親發現了這個秘密,所以才...\"


    \"不僅如此。\"蕭臨淵翻到最後一頁有字跡的地方,「九幽散配方與北燕皇室秘毒''寒心''同源,疑有勾結...」


    所以父親不僅發現了九皇子毒殺叔父,還察覺到他與北燕勾結?這足以解釋為何九皇子要置父親於死地!


    \"但三叔說,父親留下的字條寫著''小心九,非指皇子''...\"


    \"這就是最可怕的部分。\"蕭臨淵的聲音降至耳語,\"九皇子背後,可能還有別人。\"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莫寒匆匆進來:\"閣主,宮裏來人了,接蘇小姐入宮。\"


    蕭臨淵收起冊子:\"記住,今晚無論見到誰,聽到什麽,都不要輕舉妄動。太後宮中也並非絕對安全。\"


    蘇晚鄭重點頭,隨莫寒向外走去。夕陽的餘暉為庭院鍍上一層血色,仿佛預示著一場風暴的來臨。


    宮轎已在門外等候。上轎前,蕭臨淵突然握住蘇晚的手腕:\"簪子戴好了?\"


    \"戴好了。\"


    \"無論發生什麽,\"他直視她的眼睛,\"活著迴來。\"


    轎簾放下,隔絕了視線。蘇晚攥緊衣袖,感受著玉簪的冰涼觸感。父親死亡的真相、三叔的血仇、九皇子背後的黑手...一切謎團,或許都將在今晚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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