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義謝過了李郎中。


    揣著找補迴來的碎銀,拎著一包金貴的“藥渣邊角”,迴了自家小院。


    依著囑咐,尋了塊幹淨紗布,將那一包藥渣仔細裹了,纏得結實。


    投進鍋裏,添了水,用文火慢慢熬起來。


    這法子講究個“溫養”,不能一上來就把藥勁榨幹。


    薑義守在灶前,眼瞧著湯色從清亮漸漸轉作淺褐,便趕緊撤了火。


    將那藥包小心撈起來,掛在灶邊通風處陰幹。


    等到藥湯放涼了些,柳秀蓮那邊也收拾妥當,小心地抱著小薑耀進了灶房。


    屋子裏炭火微熏,湯香盈盈。


    柳秀蓮取了塊新絹布,在藥湯裏輕輕浸了,又擰得半幹。


    一點點在小閨女身上擦拭,連腳丫子縫都不落下,仔細得很。


    娃兒骨頭還嫩,這等方子得溫吞著來,先熏蒸擦拭幾日,免得藥性過猛,傷了底子。


    小丫頭渾身抹得棕黃,像是剛從糖稀罐子裏撈出來。


    可她倒也不嫌,精神得很,眼珠溜溜亂轉,小手小腳撲騰得歡快。


    一直折騰到月爬中天,才在她娘懷裏哼哼唧唧地打了個哈欠,歪著腦袋,迷迷糊糊睡去。


    薑義一直守在榻邊,生怕藥性使錯了勁兒,鬧出幺蛾子。


    見女兒睡得安穩,唿吸細勻,並無什麽異樣,這才輕輕地籲了口氣。


    心中暗自思忖,自家這閨女,的確不是尋常胚子,小小年紀,筋骨就硬朗得緊。


    看來下迴熬藥,可以再加些藥勁進去。


    如此一想,心裏不由得生出點自豪勁兒。


    此後半月,薑義又照著那法子,連著熬了三迴藥湯,一次比一次熬得濃。


    見閨女受得住藥勁,臉色紅潤,精神頭也好,活蹦亂跳的。


    這才往那藥包中,小心翼翼地添了根首烏須子。


    不過下手仍是克製,湯水不敢熬太濃,隻求個穩字當頭。


    藥渣濾淨,湯色淺褐,盛在木桶裏,一股子熱氣騰騰往上冒。


    小薑耀第一次真正浸身湯中,初時不大適應,手腳亂蹬,嘴裏咿咿呀呀直嚷。


    柳秀蓮一邊輕聲哄著,一邊用手托著她的小背,溫溫柔柔地撫著。


    薑義則在旁邊拿了個撥浪鼓,咚咚敲著。


    唬她說這鼓裏頭住著藥仙兒,乖乖泡完澡,夜裏就能夢見神仙姐姐送糖吃。


    小丫頭果真信了,眼睛眨巴幾下,竟也不鬧了,窩在湯水裏咕咚咕咚玩泡泡。


    柳秀蓮依舊守著女兒,細心地照看。


    薑義則早把那根何首烏須子挑了出來,揀去老皮,切成三截,順手扔進了灶上的鍋裏。


    鍋裏早備好一隻老母雞,膘肥體壯,油黃的雞皮緊實得很。


    等到湯色熬得正好,那三截藥須也燉得酥爛。


    鍋蓋一揭,那股藥香便嗆得人眼皮直跳,和著雞油味往屋子裏鑽。


    光是那一根須子,就比先前用山參燉的,味道更衝、更烈。


    薑家三口,一人分了一截。


    藥須入口,苦意隱隱,不烈,卻滯在舌根,有股說不清的味兒。


    嚼碎了咽下,便覺腹中湧上一股熱潮,似春雷滾動。


    轟轟一響,便朝四肢百骸散去,熱得人耳根發紅,眼眶都蒙了層薄霧。


    薑明吃得快,雞湯還沒顧上喝完,已覺渾身燥熱得難受,手心腳底都在冒汗。


    也不多話,撂了碗,徑自衝到院裏紮樁去了。


    薑義夫妻也吃得不慢,藥湯在體內燒著,連碗筷也沒顧得上收,徑直迴了臥房。


    這一夜,薑家屋裏屋外,皆是藥香蒸騰,勤練樁功不歇。


    第二日清早,天光才亮,薑義便醒了。


    隻覺身上透著一股子使不完的勁兒,連骨節都輕了幾分。


    洗了把臉,先趕著牲口上了後山。


    又拐了個彎,繞去自家的果林和藥地轉上一圈。


    幾株杏樹枝頭已掛了小果,綠豆般大小,綠中帶青,顫顫地被風搖著。


    棗樹也開了花,簇簇團團,倒是惹得蜜蜂不嫌早,嗡嗡地圍著打轉。


    薑義踮腳看了看,嘴角微挑。


    雖說是頭年掛果,於大爺早叮囑過,頭茬果沒什麽好吃頭,酸得能擰人眉毛。


    但他心裏到底是歡喜的。


    又往藥地走了幾步,地裏一派生機。


    幾樣生得快的藥苗已探出頭來,葉子青翠,花苞飽滿,勉強算是能采了。


    不過藥材講究根深齡久,年頭越長,藥性越足,賣相也越體麵。


    眼下家裏不缺吃穿,薑義便也不急,任它們在地裏舒坦地長。


    山下那十畝地,此刻倒是撂下來了。


    去年為了家裏生計,一年三茬,硬是把地力榨得幹幹淨淨。


    如今家底迴了點氣,無論如何也該讓地歇歇了。


    隻是薑義身上這股子勁不找處散,心裏就像貓撓似的,閑不下來。


    山上山下瞧了一眼,索性一咬牙,迴家拎了鋤頭和竹筐,走到田邊就動了手。


    地不種也得養著,幹脆將那十畝地來個深翻。


    鋤頭一下一下掄下去,挖得足足兩尺深,把底下濕潤肥沃的黑泥翻了出來。


    又一筐一筐裝了,挑上坡去,慢慢地往山腳那片薄地上鋪。


    地頭深翻過一遭,田力緩得快,也迴得透。


    坡地上新鋪一層黑土,細潤鬆軟,往後風吹日曬、水潤根養,也能熬成一方好地。


    這些道理,說起來不稀奇,村裏種過莊稼的,哪個都曉得。


    隻是曉得歸曉得,真能騰出手腳幹這活的,終歸沒幾個。


    光十畝地要翻兩尺,那就是樁大活。


    尋常得喚上三五個壯勞力,再牽幾頭牛,一鏟一犁,慢慢磨去半個月。


    村裏勞力好找,牛卻未必得空,就算都湊齊了,糧錢草料也不是個小數目。


    還得挑在農閑時分,不能誤了來年的種。


    換作旁人,十有八九是能省則省,地力差些便差些,將就著過罷了。


    但薑義不一樣。


    這陣子他血氣翻湧,筋骨舒展,整個人像是爐子裏點了火,渾身燥熱,閑一刻都難受。


    一人扛起鋤頭,比那耕牛還利索些。


    這一日翻地翻到日頭偏西,薑義卻覺出不對來。


    這鋤頭刃兒太小,往下砸著不順手,力氣沒處使。


    想了想,幹脆跑了趟唐家鐵鋪,定做了柄新鋤。


    鋤刃寬過一尺,刃長兩尺半,掂在手中沉甸甸的。


    尋常農戶甭說揮起來。


    光是想砸進地裏,都得把鋤頭放平了,再找塊石頭“咣咣咣”地拍,勉強能吃進土層。


    可到了薑義手裏。


    雙手一握,鋤頭揚起落下,黑泥翻飛如浪,深兩尺的地麵,翻得就像掀豆腐皮兒。


    這等場麵,怕是幾頭耕牛也趕不上。


    偏巧有鄉鄰趕著牲口路過,遠遠望了一眼,腳步就頓住了。


    初是驚,繼而便是羨。


    看那翻過的土地,一鋤下去兩尺多,黑得發亮,疏鬆見水氣。


    這一茬莊稼種下去,怕不是長得拔節響。


    消息傳得飛快。


    才過兩日,便有一戶鄉鄰,拎著個白瓷點心盒登門,隻說給孩子嚐嚐鮮。


    寒暄不過兩句,那人就把話頭一拐,繞到了正事上:


    “我家後頭那塊荒地啊,也想深翻一迴……”


    不等薑義應聲,便笑眯眯自顧說道:


    “工錢好說,絕不讓你吃虧。”


    薑義聽著,倒也笑了。


    先前還愁自家地太小,一身力氣沒處使。


    如今倒好,活計自己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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