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夾在兩座大山中間,四周皆是昏暗,僅有一束光亮從上麵灑下。


    ——堪稱“一線天”。


    李玉滿三姐妹小時候便是在這裏鍛煉臂力,腰間吊著一根繩索,隨著那點日光向上攀。


    時隔多年再次重臨,仍會被峽穀裏的陰濕所涼。


    李玉珠抱著胳膊,嘴裏哈氣不停,“冷死我了,冷死我了!這都到我們練習攀岩的地方了,哪有什麽士兵啊!我懷疑是老祖宗不想讓我們瞎折騰,隨便指的一塊地,將我們打發了。”


    “你們說是不是啊!”


    可惜沒有理她。


    兩人都在四處打探。


    最終,李玉滿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的一塊淩亂錯落的石堆,碩大的石塊隱在黑暗中被隨意的堆疊,若是不仔細看,很容易誤認為那是一座與大山連為一體的小山丘,一個天然形成的山穀盡頭。


    李玉滿道,“應該在裏麵。”


    李玉珠順著她的話往石堆看,越過石堆有一條肉眼很難發現的小道。


    小道幽深狹窄,隱隱能聽見石縫中傳出一縷縷嘶嘶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李玉珠瞬間打起了退堂鼓,“姐妹們,你們去,我身子虛弱,先迴去加兩件衣服再來。”


    說著就想跑,李玉滿反手揪住的衣領,“一起去。”


    “啊啊啊,我不要啊,你看看哪裏一點光都沒有,陰森森地誰知道有什麽東西?!”


    李玉珠被揪住命運的領子,隻能一邊哭喊一邊往後倒,求救的目光落到了李玉桂身上。


    “玉桂你說是不是?”


    李玉桂淡定地掏出一個藥包,微笑道,“不管有什麽東西,都將死於我的毒藥之下。”


    “……你。”李玉珠蚌住。


    “走。”李玉滿言簡意賅。


    李玉珠頓時被拖著走了,李玉桂跟上。


    石壁確實危險重重,藏在石縫中的眼鏡蛇群,在石塊間打網的大蜘蛛,倒掛在石壁上的有毒蝙蝠……


    三人都沒有帶刀劍,李玉滿李玉珠靠著逼人的身法躲過,李玉桂靠袖口中數不清的毒藥解決它們,以毒逼毒。


    終於,走到路的盡頭,覷見一團亮光,李玉珠喜極而泣,奔上前,“嗚嗚嗚,我滴娘呀,我終於是重返光明了!”


    “嗯,娘在呢。”李玉珠冷不丁地跑到另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低頭看是她的親娘,一旁是翹著二郎腿,悠閑磕著瓜子的六媽李荷花,兩人在一個高台上,她娘身後是烏壓壓地一片頭戴黑鱗麵具,身著黑鱗甲的——人?


    李玉珠麵容一收,趕忙退出她娘的懷抱,麵色緊繃地朝李荷花打招唿。


    “六媽。”


    李荷花瞄了她一眼,吐出瓜子皮,語氣陰陽怪調,“喲,不鬼哭狼嚎了?”


    李玉珠閉嘴不說話,恨不得撞牆死了,誰知道這個小道直接通向練兵台啊!


    小道有迴聲,她這臉算是丟到姥姥家了。


    李桃花瞪了李荷花一眼,李荷花聳聳肩繼續吃瓜子。


    李桃花則是貼心地給李玉珠整理衣襟,李玉珠一臉正色地拍了拍她娘的手,無聲道,“別弄了!”


    李桃花興致闌珊地收了手。


    這時,李玉滿、李玉桂幹幹淨淨,如山間賞景般慢悠悠的到了。


    李玉滿眼神飛快地瞟了四周一眼,微微頷首道,“三媽、六媽。”


    李玉桂跟著道,“三媽、六媽。”


    “嗯。”李荷花點點頭,“你們怎麽來了?”


    李玉滿從懷裏拿出栩栩如生的鷹頭,李荷花一下子站了起來,李桃花也看了過來。


    “老祖宗居然將這東西給了你?!”李荷花不可置信道。


    “是,老祖宗說這裏的兵權交予我們三人。”李玉滿平靜道。


    “不可能!”李荷花想也沒想便否定道,“此處一直都是我和三姐負責,為什麽要拿給你們?!”


    李玉滿道,“我跟老祖宗要兵剿匪,老祖宗便給我指了這裏,讓我帶著鷹頭來拿兵權。”


    “剿匪?”李荷花怒氣一頓,上下打量著李玉滿三人,“誰的主意?”


    李玉滿、李玉桂都朝李玉珠看去。


    李玉珠愣了愣,“我……?”


    李玉珠還沒說話,李桃花已經一臉欣慰道,“我的珠珠,為娘的珠兒,真是長大了,竟有了這樣的上進心,為娘……便是讓為娘此刻死了,娘也是樂意的。”


    說到最後,聲音都帶上了哭音。


    其餘看著的幾人,齊齊抖了抖雞皮疙瘩,好肉麻啊!


    李桃花擦拭眼角的淚,走過來拉住李荷花的手,殷切道,“荷花,我們老了該退下了,交給孩子們吧。”


    李荷花:……


    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這三姐隻要涉及李玉珠,整個人就好生糊塗,她也想想,李玉珠那個榆木腦袋能幹出這樣的事嗎?!


    準是這兩人的主意,李荷花麵無表情地看向一旁默不作聲地李玉滿、李玉桂。


    她抽迴手,木著臉道,“老祖宗又沒說讓我走,你要走自己走,別帶上我。”


    李荷花說這話時看著李玉滿,李玉滿笑道,“那是自然,我們還是新人,也需要媽媽輩的在後方守著,免得出了什麽差錯,沒人力挽狂瀾。”


    這話說的還算好聽。


    李荷花高冷地點點頭。


    李桃花可不管她們的交鋒,她已經將士兵的點名冊捧到李玉珠眼前,“珠珠,你看這個,為娘教你怎麽點兵點將……”


    李玉珠一臉的生無可戀,她是一個“字醉體”,看見字就想睡覺,她求救地看向後麵的兩人。


    發現兩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她身後。


    ——唿,放心了。


    李荷花撇撇嘴,三姐真是被人賣了還要給人數錢。


    ……


    經過李桃花一番掏心掏肺的傳授,兩人已經明白了,還有一人已然睡著了。


    這個山穀裏一共五百五十人,四百人是士兵,就是穿著黑鱗甲站在下麵的這些,剩餘的一百五十人是他們的家屬。


    這些人來自於流民,被李家村養在此,當家兵練著,至今最小的一名士兵都有長達五年的訓練史,是李家村手中最精銳的一批士兵,更是李氏最大的保命牌。


    李玉滿暗暗打量過,她們幾人在上麵說話,下麵四百人竟紋絲不動,現在看不出他們的能力,但就軍紀這一項已然是十分優秀。


    李桃花事無巨細地說完,天色也漸漸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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