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槐熄燈上床前,也在想,李玉滿要何時才將那層搖搖欲墜的窗戶紙捅破。


    在與李玉滿的相處中,他習慣居於下位,一時間不知怎樣與她開啟一次拋心置腹的對白。


    李玉滿對他一片真誠,愛意明顯,顧槐不是木頭,他感受得到,可他背負著太多的東西,實在是無法迴應。


    ‘承基太子’這個身份牽扯著許多人,哪怕有人背叛他,但他身後仍有著數量可觀的支持者,他們將身家性命交與他,哪怕是為了他們,他也一定要離開李家村,前往上京殺出一條血路。


    早躺好的李玉滿,眼眸明亮將顧槐的躊躇都看在眼底,她眉梢輕挑,她不是不想說破,而是覺得沒必要。


    父親的離開讓李玉滿知道,不論用何種方法,你都無法挽迴一個一定要走的人。


    所以,這次她不打算阻止,她將門戶敞開,將周圍清幹淨。


    她這人,論跡不論心!與其聽他無用的拋白,不如趁他還沒走,達成自己所願。


    李玉滿目光微閃,拍了拍床邊,“愣著幹嘛?快熄燈上來,幹正事了。”


    輕挑曖昧的話在深夜裏擴大,瞬間將顧槐心中舉止不定的徘徊擊散。


    他看了眼床上目光灼灼的人。


    罷了,北平迴京召集人手怎麽的也還需要一個月,一個月後,分離之際他再與玉滿說清楚吧。


    心中下了決定,顧槐便吹滅了油燈……


    李玉滿這顯然與玉珠想象的劍拔弩張不同,兩人打得十分火熱。


    ……


    安穩的日子總是很快,轉眼間,日子便過去了五六日。


    九月初七這天,被趕下山的時行雨背著滿滿一背簍的辣椒上山,直奔玉桂家。


    此時玉桂家裏,除了父子倆,還有捧著枸杞茶喝的顧槐。


    沒辦法,這幾日李玉滿迴家好似就為了幹那點事,活生生將顧槐壓榨得不得不放下麵子與招妹討藥補一補。


    好在連續了這麽多天,終於聽到了一個好消息,李玉滿三姐妹這幾日都不迴家,顧槐即將迎來短暫的休息。


    時行雨推門進來。


    “嗯?二姐夫!”王招妹興奮的聲音響起, 下一瞬便跑到時行雨身後,幫他卸貨。


    “你怎麽來了?”


    這些天,時行雨一直住在山下敬孝,至於李玉珠說的去接他一事,根本不存在,好似忘了他這個人。


    時行雨扭了扭壓得發酸的脖子,“我家婆說玉珠想吃辣的,讓我備一筐辣椒上來製醬,方便玉珠想吃的時候能拌飯吃。”


    “這事我沒做過,家公又忙著玉寶的事,讓我自己想法子解決,我在村裏又不認識什麽人,想來想去便上山找你來了,招妹。”


    王招妹拍拍胸膛,“那你可找對人了,這個我會,前日玉珠來我這吃飯,還誇我製的辣醬好吃呢。”


    “行,那就麻煩招妹你教我了。”


    時行雨與招妹說完話,才裝作不經意同正在哄李盼睡覺的顧槐打了聲招唿。


    之後,招妹動作迅速地將他製醬的那些裝備搬出廚房。


    第一步,便是剁椒。


    顧槐先將睡著了的李盼放迴屋,才淨手挑一個菜刀蹲下來一起砍。


    三人齊聚,少不得說一些閑話,但更多是時行雨一個人的抱怨,招妹時不時附和,顧槐沉默地聽著。


    時行雨:“你們是不知道,我在山下過的是什麽日子?說是為奴為婢也不為過。”


    招妹:“家公、家婆有些挑剔很正常的,他們也是為你好,你仔細聽聽,也能收獲許多。”


    時行雨:“唯一的好處就是越來越能忍,越來越會裝聾作啞。”


    招妹:“誰都是這樣過來的,忍一忍就過去。”


    時行雨東拉西扯的抱怨了一通,忽地轉頭問道,“招妹,怎麽沒聽說過你家婆啊?”


    “我家婆?”招妹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道,“我也沒聽說過,據說是她生玉桂的時候,難產去世了,這事對我家公打擊極大,至今都沒有再娶,所以村裏都沒有人敢說,就我也是在玉桂小時候藏不住事的時候,偶爾聽她提起過兩嘴將事情拚湊全的。”


    “所以你們以後與玉桂和我家公說話,切不可提及我家婆。”


    “好。”時行雨說話,顧槐為了避嫌基本不答,但招妹說,他便唇瓣輕啟鄭重的應下。


    “放心放心。”時行雨尬笑,沒想到一下子問到人肺管子去了。


    他尷尬地轉了一個話題,“這幾日玉珠有提起我嗎?”


    招妹聞言可憐的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道,“二姐、二姐這人比較內斂,應該是躲在屋裏悄悄想你吧。”


    這一聽就是沒想,時行雨委屈頓時炸了,握著菜刀便是一頓亂砍,“她把我誆騙下去,給我畫餅說什麽來接我,沒來!好,我當她在忙,忘記了五六天,我忍了!可是,我這樣辛苦、勤懇,將她的話牢牢記在心裏,日日想著她,她卻是提都不提一嘴!”


    “真是氣煞我也!”


    王招妹趕忙安慰,“想了的,肯定是在心裏想了的,隻是她們大女人嘛,很多事都放在心上裏,不善言辭,我們、我們要諒解啊。”


    “就她,那個藏不住話的人,”時行雨氣昏了頭,可人又不是傻了,“招妹你不用安慰我!”


    說著又是一頓亂砍,將心中的怨氣都發泄在這辣椒上,讓那沒心沒肺吃它的人,也能感受到他一星半點的怨氣!


    顧槐嫌吵,起身將自己的砧板拉遠一些,順帶活動活動腳。


    近來不知怎的,右腿那種酸脹中帶著鑽心噬骨的感覺越發明顯,隱隱的竟比他剛受傷時更難忍。


    顧槐正想得入神,耳邊突然傳來招妹的驚唿聲。


    “躲開!”


    顧槐還沒聽清,便感覺到往前邁了一小步的右腿一疼。


    他低頭看,隻見他褲腿裂開,一把菜刀躺在腳邊。


    在抬眸與張大嘴巴、發怔的時行雨對視,此時他本應握著刀的手,空無一物。


    原來是剛剛氣急的時行雨,一個沒握住,刀飛出去了。


    王招妹起身,擔心的小跑過來,時行雨連忙跟上。


    招妹扶著顧槐坐下,“大姐夫,你沒事嘛?”


    顧槐仔細感受了一下,並無多少疼感,又想到剛剛沒有染血的刀口,“應該沒……”


    他沒說完,又被一道吸氣聲打斷,往下看是蹲在他腿邊時行雨發出的,此時他的狀態很不對,牙齒打顫,眸中閃爍著不明狀的驚恐。


    顧槐頓時眉頭緊鎖,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


    褲腿已經被時行雨掀起,能清楚的看到,菜刀被外層的衣料阻隔,確實沒有砍下去,可卻劃出了一個小口。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小口往外冒出的不是鮮紅的血,而是發白發黃的膿水!


    顧槐心中一凜,不死心的使勁擠了擠,皮肉下,不知何時開始發爛發臭的肉,蓄養著源源不斷的膿水,他越用力流出來的越多。


    秋日午後的陽光正足,熾熱又溫暖,卻始終照不進顧槐身處寒潭的內心。


    這一刻,顧槐好似明白了, 為什麽李玉滿不挑破那層紙,因為她堅信他迴不去!


    沒有那個王朝能接受一個身有殘疾的君王!


    真是,好狠厲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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