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若蕭的情況很不好,他明亮清明的眼神在看到李玉桂時漸漸變得渾濁呆滯。


    他前期應該是有意識的,明顯的在對抗在掙紮著什麽,以至於渾身被汗液浸透,整個人如同從水中撈出來一般。


    在木綠看來,李玉桂對此並沒有表現出什麽意外,反而好整以待的欣賞了一會,像是喜歡解屍的殺人犯,對著自己解剖出的藝術露出淡淡讚賞。


    李玉桂確實一早就知曉,還是那句話,這具身體她比任何人都熟悉。


    穆若蕭出現這個反應,來自於幫李玉桂的一次試藥,準確來說應該是蠱——母子蠱。


    那時年幼的李玉桂還處於爭強好勝,且啥事都幹的階段,在玉珠靠著一手仿寫當上三人的老大後,李玉桂被玉滿打壓下的心變得蠢蠢欲動。


    倒不是不服玉滿、玉珠,隻是單純的想當一當威風凜凜的老大。


    小時候對這種中二又沙雕的事,除了一直當老大的玉滿不在乎外,玉珠、玉桂總有著格外的執著。


    特別是玉珠成功當上,玉桂被指揮承擔了三人一個月的早膳後,讓小小的玉桂對當老大的執著更深一層。


    於是剛開始接觸巫蠱之術的她,便從中挑挑揀揀找到了母子蠱——被種了子蠱的人會無條件的聽話服侍於母蠱。


    若是一男一女,在發動時,子蠱將進入發情期,極度渴望的母蠱的撫摸。


    書中說這個蠱隻要兩方願意,可以隨時解開,但唯一的缺陷是母蠱發動時會根據被種入子蠱人的反抗程度,反噬到母蠱人身上。


    小玉桂不擔心反噬,她擔心效果以及能不能成功解蠱。


    所以才有了招妹的試蠱。


    但後來沒用上,因為解不開。


    當然這是李玉桂看到的,實際情況是招妹不想解,這也是後來李玉桂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才弄清楚的。


    但無論如何,曾經幼時玩樂埋下的種子,在這一刻發出了芽。


    若是招妹知道……不,他不知道。


    若是招妹,他會看見她第一眼就跑下來,然後躡手躡腳、拘謹地站在她身後,好似她是他的主人般,而不是等著她上樓。


    李玉桂收迴彌漫開的思緒,感受著自己現在的情況——有些胸悶。


    不確定是突然想起招妹而引起的,還是因為子蠱人的反抗而傳來的反噬。


    李玉桂默默地坐著,好似在走神。


    直到前麵跪著的人睜開完全混沌的眼,呆呆地看著李玉桂時,她才不緊不慢地掏出一早備好的半截手套。


    木綠打量著暗自將這些細節記在心裏。


    戴好的那一刻,啪!力道十足的一巴掌甩到了近幾年風光無限的鎮國大將軍臉上。


    鎮國大將軍被打得偏過了頭,嘴角掛出一絲血。


    他呆愣了一瞬,隨後遲疑地向前挪動了一點,揚起那雙像極了招妹的眸子,渴求道,“桂桂,還要。”


    李玉桂胸悶驟然,讓她不得不用手肘撐穩身子。


    李玉桂緩了一會,才冷淡道,“為什麽來涼州?”


    穆若蕭沒得到安撫,明顯喘息粗重了些,但聽到問題,他還是一眼一板道,“為了穩住涼州,查清濟、青、朔三州的異樣。”


    “誰派你來的?”


    “陛下。”


    “陛下是誰?”


    “……淮序。”


    一個沒聽過的名字,李玉桂沒有多做停留,因為她問到這個問題時,明顯的感受到穆若蕭混沌的狀態出現一絲清醒。


    “怎麽發現北方不對勁的?”


    “一直沒有收到相關官員的公文。”


    問到這,李玉桂才知道馬腳出在了哪。


    接管著三州時,為了盡可能的避免有顧槐和時家的人有過多的牽扯,李玉滿便將人全擼了下來,換上自己培養出來的人。


    以至於這個明顯的漏洞沒有人發覺且提出。


    可能一些世家家主察覺到了,但處於某種報複心理並沒有人告知她們。


    緊接著李玉桂又問,“以前為何沒有發覺異樣?”


    “在打仗,上京在與南邊的時家內鬥以及牽製大月每年突發的進犯,今年大月不知為何沒有來犯,我們也就暫時穩住了時家擴張的局勢。”


    聽到熟悉的姓氏,李玉桂冷不丁地轉折問,“時行雨過的怎麽樣?”


    “他從戶部尚書……升到宰相的位置了。”


    這個迴答讓玉桂很不爽,就像再次見麵,因為穆若蕭身份高的原因,李玉桂動手動腳還要有幾分顧及—— 起碼要摸清楚很多東西,才能出手。


    不能為了自己的情緒,平白無故的招惹到一個勁敵,特別是玉滿、玉珠帶兵外出期間。


    李玉桂又道,“你獨身來涼州,可有其他部署?”


    “梧州內聚集了十……五萬精兵,涼州內整頓……後也有小五萬。”


    所以穆若蕭獨身入涼州隻是一個顯眼的招牌,或者是一個陷阱。


    這個信息顯然很重要,穆若蕭說出口後,李玉桂感覺到了母蠱傳迴來的愈發鬆動的控製。


    她垂眸靜坐了片刻,看著窗外鬱鬱蔥蔥的梧桐樹,終是緩緩道,“為什麽動盼兒?”


    穆若蕭歪頭,這幾個字好像觸動了什麽開關,他額間好不容易止住的汗液又流了出來。


    過了一會,他道,“我……沒有招妹的記憶……恢複的記憶隻有七八歲……那、正是嫉惡如仇……衝動的年紀,驟然看見仇人……心緒不寧下便……動手了。”


    說到這,穆若蕭好像衝出了迷障,用恢複了一絲清明的眸子鄭重又有些虛脫地望著漠然的李玉桂道,“抱歉,我當時真的真的不記得了。”


    語落,在李玉滿始終沒什麽變化的目光中,倒了下去。


    又坐了一會,李玉桂才站起摘下手套,淡淡吩咐道,“將這裏複原。”


    “是。”


    ……


    穆若蕭在座位上醒來,瞪著眼反應遲鈍地迷茫了足足一刻鍾。


    直到,屋外由下而上,由遠而近傳來踩在木梯上樓的聲音,穆若蕭才緩慢地眨了眨因長時間睜開而酸澀的眼,也終於看清了不遠處,蜷曲著睡著了的小陸。


    穆若蕭還沒來得及多想,門邊又傳來一陣規律的敲門聲。


    “穆將軍,你在裏麵嗎?”


    是玉桂的聲音。


    穆若蕭意識還沒恢複,但腦子已經得出來結論,沒由來虛弱的身體更是直接作出反應,他搖晃著推開了門。


    站在最前麵的李玉桂神色自若道:


    “抱歉,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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