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李瓊發現兩人彼此看不慣、針鋒相對的相處日常,是李玉珠和時行雨達成的共識。


    “阿娘。”


    李瓊看清裏麵的人,跨進來。


    李玉珠吃著東西,時行雨站在一旁,像是在服侍。


    走到跟前,李瓊準備行禮問安,卻被時行雨抱了起來。


    蹲下去的大動作扯到了時行雨受傷的臀部,他忍著疼,語氣如常,“這裏隻有我和你阿娘,行什麽禮呀,怪生疏的。”


    李瓊一板一眼:“這是禮儀,你快放我下來!”


    “真不用,不信你問你娘。”


    時行雨知道他說話李瓊不信,看似輕輕點了李玉珠一下,實則趁機給了她一錘。


    李玉珠正吃著葡萄冰酪,一時不察,被推動了一下,一顆圓潤的、剝好的葡萄從勺子滾到桌上。


    時行雨注意力全在李瓊身上沒看見,但李瓊看到了,瞟了好幾眼不知為何掉落的葡萄。


    這小眼神,時行雨誤認為她想吃,又暗地給了李玉珠一錘。


    “別隻顧著自個,給瓊兒嚐嚐。”


    李玉珠沒動。


    “嗯?”


    時行雨再次下黑手。


    一而再,再而三,雖然不疼,但……


    “確實不用,以後隻要沒有外人都無須如此,怎麽自在開心,怎麽來。”


    安撫好李瓊,接著李玉珠又笑容滿麵,十分體貼道,“抱著孩子呢,別站著了,快坐!”


    “我……”時行雨頓時警惕,想往旁邊挪挪,可還是遲了一步,被李玉珠反手拉住。


    “坐呀!”


    李玉珠笑容甜美,看起來是在盛情邀約,實則下手更黑,仗著李瓊看不見,不出聲地連拍了好幾次時行雨受傷高腫的屁股。


    李瓊扭了扭,看著沒反應的人,提醒道:“阿娘叫你坐。”


    時行雨隻能燙屁股般瑟瑟坐到李玉珠一旁。


    李玉珠笑得更甜了。


    她一隻手撐著時行雨的肩往下壓,另一隻手溫柔地摸了摸李瓊的臉,“大冬天的出來冷不冷啊?這個時間不是在上書房嗎?怎麽跑出來了?”


    李瓊乖巧迴答,“今日是單日,我們發現教射箭的師傅已經好久沒來上課了,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他生病了,芷妹就說要去看望一下他,不好空手上門,所以我們就出來買點東西。”


    “我在街邊看到了紅姨,知道您在這,就我上來問個安。”


    “哦,還有芷妹和舒妹買完也會上來。”


    “沒事,你們玩。”李玉珠不講究虛禮,隨意得很。


    “你們射箭的師傅是誰?穆若蕭嗎?”


    李瓊並不清楚教導師傅的名字,扭頭求助同在上書房教課的時行雨。


    疼得呲牙咧嘴的時行雨立馬露出菊花一樣的笑,“對。”


    穆若蕭自從在太和門那一暈,便掛起了假條。


    時行雨與他交情不錯,前幾日腿傷剛好時就去看過, 人昏昏沉沉的,據說還時常半夢半魘,就是叫不醒。


    因枯木不在,而太醫們又對巫蠱之術不了解,所以現在穆若蕭每日都是在灌藥吊著命。


    時行雨想,要是再拖下去,陛下大概要厚著臉皮請玉桂出手看看了。


    “他呀,”李玉珠擺弄著手上的勺子,好似在思考什麽,順手刮了一勺融得差不多的白酪喂李瓊。


    李瓊抿嘴,“這是冰的,我能吃嗎?”


    李玉珠也不清楚。


    “能吃,偶爾吃一點,沒關係的。”


    時行雨摸了摸她圓鼓鼓的肚子,“你還吃了早食,肚子裏墊了東西,沒事。”


    李瓊覺得癢,又扭了扭,張嘴輕抿了一口,葡萄的酸混上酪中的蜂蜜,酸酸甜甜滑入,李瓊杏眸幸福地彎了彎。


    “好吃。”


    李瓊這樣,時行雨又怕她貪嘴,叮囑道,“你現在還小,適當的吃點可以,但是不能多吃,起碼今日吃了要隔個半個月才能再吃些,不可貪口腹之欲而生病。”


    李瓊聽得暈乎乎地,不由得“知道了知道了”的敷衍他。


    說著,李瓊還指了指時行雨額間細密的汗,“我看你挺熱的,可以吃一點降降火。”


    “……”


    哪是熱的?那是他疼出來的。


    李玉珠這個記仇的家夥搭在他肩上的手就沒撒開,又有李瓊這麽大個孩子在懷中時不時動一動,扭一扭,他可以保持麵色無常,但身體上真實的反應卻控製不了。


    時行雨嫵媚的眼尾染上殷紅,帶著求饒的含義,可憐兮兮又勾人而不自知地望向李玉珠。


    李玉珠撇撇嘴,鬆開手並接過李瓊。


    “李芷呢?叫她上來我問她些話。”


    “瓊姐!你、在、哪!?”


    李瓊還沒迴話,底下便傳來李芷中氣十足的大喊聲。


    時行雨立馬借此機會彈射站起,在窗邊,朝下麵的兩個小不點揮手,“在這。”


    “噔噔噔——啪啪啪——”


    李芷不知道拖著什麽東西,跌跌撞撞、擊鼓般爬上樓,李舒費力地邁著小短腿,緊跟其後。


    李芷:“二媽!二爹爹!”


    “買什麽東西了?”


    李玉珠將坐不住的李瓊放下。


    “一個木偶娃娃。”李芷將木偶舉高。


    “我聽說射箭師傅喜歡女孩子,特地挑了一個穿粉色小裙裙的,保佑他早日得女!”


    李玉珠、時行雨兩人的嘴角齊齊抽搐了一下。


    送禮物的人,以及送出的禮物……真是錐心啊!


    本來不想讓孩子去的李玉珠突然覺得,讓她們去一趟也不是不行。


    “怎麽了?”


    沒有得到想象中的誇獎,李芷問。


    “挺好,看得出來,我們芷芷用心了。”


    “一點點小心意啦。”


    李芷捂嘴謙虛,實則對自己精挑細選的禮物滿意得不行。


    落後一步的李舒擦擦汗,“二媽有水嗎?我渴了。”


    最近李舒腳上的沙袋又加重了些,目前還在適應階段,所以一舉一動顯得十分笨拙。


    踉踉蹌蹌像是要倒一樣。


    時行雨不清楚李玉滿這一脈的訓練模式,看得心驚膽戰,一邊利落地給她倒水,一邊問:“這是怎麽了?”


    他擔心李舒在上書房出什麽事了。


    李舒接過水杯搖搖頭,“沒事。”


    時行雨瞧著李玉珠也沒什麽反應,才安下心。


    “二爹爹,也給我來一杯。”李芷聽李舒噸噸喝,感覺自己也渴了,伸手就要。


    “也給我倒一杯。”李瓊跟著喊。


    時行雨:“都有都有。”


    李玉珠看著,覺得瓊兒確實要比在濟州的時候活潑、敢說多了。


    也不枉她忍了時行雨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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