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顧槐說朝堂上空人其實是大話,一個坑外有七八個蘿卜等著,占坑的蘿卜拔掉,沒一會便有新的蘿卜進坑。


    除了時行雨的位置還空著,其餘的都占的滿滿的。


    以李玉滿對顧槐的了解,時行雨的位置不安排人,大抵是不喜有人分權。


    他這個沒事就疑神疑鬼,獲取他的信任比登天還要難。


    今日,早朝照常討論民生軍事,隻是添了幾項邊疆將領進軍以及南帝入朝的商討。


    沒錯,時琬琰稱帝於他們而言依舊難以接受,所有給她的稱唿也故意以“南”替“男”。


    這些討論李玉滿都沒有參與,她在朝堂上一貫裝啞巴,今日也是,沒人發現。


    故而十分方便她觀察一個人——顧悟德。


    顧槐的舅舅。


    他身形修長,須發未白,氣質儒雅清貴,是旁人看了便會讚的好樣貌,更是一個讀書人所追求的風貌。


    003也在看,他與李玉滿一體。


    他歎道,【據街坊傳言,藺陽顧氏累世清貴,自開國以來出過三十一位進士,兩位品德賢淑的皇後,是大晉有名的官宦世家,沒想到背後竟是如此的汙穢不堪。】


    李玉滿如今才明白那次顧悟德被周旭質疑的慌亂因何而起。


    她語氣淡淡道,【世家大族存在得久了,總會有些不為人知的事,人人皆有私心。】


    【你打算怎麽辦?】003問,【我覺得太湊巧了,且證據太全,怎麽看都感覺像一個陷阱。】


    【這可不是陷阱。】李玉滿眸中流光溢彩,【這是機會。】


    003:【什麽意思,你準備召迴木紅了?】


    李玉滿懶散靠著,無意識地撫摸椅柄,【來不及了。】


    【?】


    【這京都得快些亂起來才好。】


    沒有鷸蚌相爭,何來漁翁得利,況且李氏本就慢人一步。


    在李玉滿一聲輕歎中,大殿響起一陣慌亂。


    “報——肅州驍騎將軍涪江來信!!!”


    龍椅上,顧槐猛然起身。


    他分明讓涪江去暗查,怎麽稟報會如此大張旗鼓?!


    按照流程,入大殿內的通報需都察院先檢查,再呈給君上。


    此時,都察院左右禦史已接過信件,撕開密封,顧槐連叫停的機會都沒有。


    他猛地扭頭,往左下看去,“是你?”


    李玉滿打了個哈欠,抬起頭,“什麽?”


    顧槐其實沒有證據,可就是直覺,與李玉滿脫不了幹係。


    但事實上李玉滿從未離開他的身邊,她身邊人有所離開的她都會一一稟明。


    兩股情緒化成小人,在顧槐的腦海中拉扯。


    一會黑的說,“她聰明、擅偽裝,都是你親眼所見,不可信她!”


    紅的又說,“這些都是以前,你想想這幾日她同你恩愛似夫妻,事後還幫你清洗,你們已經快迴到過往了,難道你要親手將人又一次推遠嗎?”


    黑:“不可信她!”


    紅:“一日夫妻百日恩。”


    “……”


    “嗯?”顧槐久久不說話,李玉滿擰了一下眉。


    “沒什麽,我……”


    “陛下!”他話還沒說完,底下看完信件的右禦史顧明席跪下高唿。


    “陛下,這是汙蔑!我顧氏一族定居魯州,族人多在京都周邊,從未到過什麽肅州啊!”


    通天冠上的旒又是一陣亂拍,顧槐轉了過去往下看,似乎並不懂是何意。


    左禦史拿著所有的信件,一張張理出,跳過顧明席看向顧悟德,沒一會又看向高台。


    “陛下?”


    “拿上來。”


    003觀察了一會道,【他剛剛在懷疑你,但很奇怪,又不會懷疑了。】


    李玉滿道,【嗯,因為我在告訴他,讓他相信我。】


    【什麽?】


    【這好像是我給他下的蠱蟲所擁有的作用。】


    李玉滿想了想道,【隻要我在心裏下暗示,就會莫名的改變他的想法,好比,我說玉桂生病了,第一次提起他還有所懷疑,多提了幾次,又在心裏默念,他就自然的放棄探究表現出相信的意思,且還補充玉桂生了重病不能打擾。】


    003聽李玉滿聊過這個蠱蟲,也見過她每天堅持不懈地下藥,他倆還聊起過,但沒想到,居然是這等功效。


    他驚奇道,【好神奇!】


    【我也是近期才確認的。】


    顧悟德也反應過來了,同顧明席跪在一起,“臣不知肅州,更不知肅州糧!”


    顧明席不可置信地迴頭看他,慌亂的顧悟德後知後覺,可已經來不及挽迴了。


    李玉滿險些笑出聲。


    左禦史珂淩先發製人,“荒唐!顧尚書都沒有見過信件,怎的知道此事事關肅州糧?”


    “臣,臣……”顧悟德睜大眼,盯著前麵的金磚,半晌找不到話迴,還是顧明席道,“大伯是依據我所言猜測出的。”


    顧悟德艱難地吞咽了一下,道,“對。”


    珂淩甩袖,“荒謬!”


    其餘人還沒看過信件,皆不知發生了何事,麵麵相覷,唯有疑惑。


    顧槐已然僵硬,他不相信他的舅舅,竟然仗著國舅的身份肆意斂財,且不是一次兩次,而是長達了數十年。


    肅州糧已經數十年未流進國庫,哪怕大晉發生饑荒,哪怕國家風雨飄搖,他的舅舅沒有一次想過收手,反而借著這些天災人禍大發橫財。


    誰給錢他賣誰。


    肅州糧賣給南方,亦流通北方,就是沒有在國庫,沒有流向大晉將士們的肚囊中。


    他可知,最嚴重的那一年有多少大晉百姓餓死,有多少將領上戰場時食不飽腹?


    “舅舅。”顧槐沙啞開口。


    顧悟德慌忙抬頭,“陛下,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你要相信舅舅,是舅舅一路護送你迴來的,也是顧氏為你保留證據,為你翻案的,陛下!”


    就是這樣一個連謊都不會撒的人,占據了大晉的糧庫,吸幹了大晉的氣運。


    顧槐無力道,“你還要我如何信你?從父皇開始,多少年了?”


    顧悟德一口咬定,“沒有,我沒有。”


    顧槐閉閉眼,“顧氏……”


    “陛下!請陛下看在顧氏從潛邸侍奉先皇,顧氏女為趙氏戰戰兢兢,顧氏又傾全族之力將陛下護送迴京的份上,先派人查驗後再定奪!”


    顧明席高喊,“陛下,南帝入京,崔氏剛墜,朝堂之上不可再生亂子了!”


    喊完,他趴在地上,高舉象牙弊案,“顧氏縱有諸多不適,可論忠君,絕無二心,請陛下三思!”


    令人意想不到地是,珂淩也跪下求情,“請陛下三思!”


    是,他可用的人不多了。


    顧槐頭一次感受到被脅迫的滋味,他想為餓死的百姓聲張,想為衝鋒的戰士立命,他想家家戶戶有衣可穿,有書可讀,有法可依。


    可一切的一切,都太遠了,他認為的海晏河清,僅有南北兩邊為異,真的是這樣嗎?


    這風平浪靜下,究竟隱匿著多少肮髒不平?


    顧槐心累地往後仰,拂開紫檀木上的信件。


    一張張,寫滿顧氏罪惡的紙張飛下,不知所雲的官員們接住,看完。


    “請陛下三思!”


    “顧氏再有不是,還望陛下待南帝離開後再議!”


    “……”


    一個個都跪了。


    涪江在信件中以身家性命保證其真實性,可沒人相信,或是說他們不敢相信。


    顧槐突然很累,他起身往裏走,背影落寞。


    陸太明忙著給他打簾,一麵還高聲道,“退朝!”


    003,【顧氏保住了,你的算盤沒有如願。】


    李玉滿淡淡開口,【政和清平想動外戚都不是一件易事,如今正當亂,更不可能了。】


    【那你豈不是多此一舉?】


    【怎麽會?扳倒顧氏或許是時琬琰的想法,但我的……】李玉滿目送顧槐踉蹌的背影,【我要的是從內裏開始一點點擊碎!】


    【就這麽點小事,也能被擊碎?】


    【顧槐是天生的完美者。】李玉滿道,【不過你說的也對,我還得再加把火。】


    說著,李玉滿興致衝衝地朝顧槐離開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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