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昭昭沒有注意,渭王妃正飽含著深情凝視著她。


    直到一雙纖細雪白的手腕出現在了她眼前,蘇昭昭才抬起頭,眼中又驚又怕。


    觸及到渭王妃那一眼的垂憐與溫情之後,她愣了愣,好似還看到渭王妃的眼中有晶瑩閃過。


    她不敢伸手。


    渭王妃卻主動將她扶起,又一臉欣喜的望向了渭王:“王爺,咱們的玉真迴來看咱們了。”


    蘇昭昭暗暗歎氣。


    原來,渭王妃並沒有原諒她之前的無禮,隻是將她認作了玉真。


    玉真。


    這個玉真,是渭王妃和渭王殿下的女兒嗎?


    難道,她真和這個玉真長得相像?


    “愛妃,你隻是太思念真兒了。”


    渭王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還透著些無奈的語氣。


    蘇昭昭將頭埋得極低,不敢抬頭。


    “我們的真兒…她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迴到王府了!”


    渭王的聲音就在近處,沉如鍾鼓般的響著。


    “王爺,您就是不願相信臣妾,對嗎?”


    渭王妃悲切喊著,聲音有點嘶啞:“您瞧,她分明就是我們的真兒啊!”


    忽然,蘇昭昭感到有人推著她往前。


    她剛一抬眼,就對上了一個濃眉緊壓眼眶,眼中閃著銳利光芒的男人。


    男人抱著狸奴,正漠然地盯著她,沒有特別的表情。


    這個人,便是渭王殿下?


    蘇昭昭飛快低下了頭,下意識的屏住了唿吸,密密的睫毛微微顫動。


    她可不敢假冒王妃的女兒,而且,她剛才已經拚命和王妃解釋過了……


    王妃不聽,她也沒法子。


    不過,和渭王對視的一刹那,蘇昭昭已經心中有數。


    她和玉真,應該一點兒都不像。


    否則,渭王見到她,一定會有些特別的表情,或是反應。


    那麽……


    真是這渭王妃失了心智,誤將她認作了玉真?


    渭王剛才那一席話,似乎暗示玉真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蘇昭昭正默默想著,又聽到渭王輕輕歎息,柔聲規勸道:“愛妃,你聽我說,這位姑娘,並不是我們的女兒!”


    “不!王爺!傍晚臣妾在後院,聽到繡球和玉真的聲音,這才尋了出來。”


    渭王妃說得情真意切,據理力爭:“然後,才遇到了我們的真兒。王爺,你怎麽會說她不是我們的女兒?”


    說著,渭王妃又攥住了蘇昭昭的手腕,生怕她跑掉了似的:“真兒,你不用怕你父王,母妃不會再讓他責備你了!”


    蘇昭昭隻覺得很被動。


    在姿體上,她不敢反抗,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她還能說話,可以辯解。


    蘇昭昭急急擺著手,尷尬的笑著:“不是,王妃娘娘,殿下說得是真的,民女還真不是玉”


    “母妃知道。你怕父王會怪當年你不告而別。”


    渭王妃出聲將她打斷:“真兒,你別怕!有母妃在。”


    蘇昭昭隻好再度緘默不語。


    渭王妃又看著渭王,聲色俱厲道:“王爺,您說句話啊!您難道還不肯原諒真兒嗎?她如今有家不能歸,一個人流落在外麵,你就這麽忍心?”


    眼見渭王妃那一臉的殷切與期盼,蘇昭昭也有些動容。


    奢靡如王族皇親,縱使嬌貴至極,卻脫離不得倫常親情,心酸苦楚。


    見渭王不作聲,渭王妃又哀聲乞求,聲音發著顫:“王爺,您不記得了嗎?一般人根本就碰不得繡球半點。”


    蘇昭昭眨了眨眼,渭王妃的話讓她想起與狸奴相處的情景。


    今日柯浩然想要摸繡球,它立即就炸了毛。


    傍晚在這附近,顧野隻抱了繡球一小會兒,繡球便將顧野的手抓傷了。


    渭王妃繼續說著:“府裏那些奴婢侍衛們,都被繡球撓傷過。繡球認主,不撓王爺與臣妾,還有我們的真兒!”


    渭王妃字字用力,句句懇切,蘇昭昭恍然明白意識到,狸奴的確不曾撓她。


    這隻能說事有湊巧吧?


    她正想得出神,忽的聽到渭王爺問起:“這位姑娘,本王想知道,繡球……”


    說著,渭王將臂彎裏的狸奴往前遞了遞:“就是它。它怎麽會在你手裏?”


    蘇昭昭正想說明來龍去脈,渭王妃已經激動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玉真,我的女兒!母妃好想好想你!”


    她聲帶哭腔,繼續說道:“你還生母妃的氣,還在怨母妃是嗎?”


    蘇昭昭隻覺得手腕被攥得生疼,下意識想要掙脫。


    可當她對上渭王妃淚眼婆娑的目光後,又不忍心用力。


    那道目光帶著希冀、痛苦,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她不禁想起離開家鄉時,娘親留給她的那一道目光。


    世上的母親都是如此吧?


    她餘心不忍,便沒有反抗,隻是呐呐道:“娘娘……我真不是”


    “愛妃,你冷靜一點。”


    渭王麵色嚴峻,鷹隼一樣的眼睛銳利如刀,掃過她的臉龐。


    明亮的月夜下麵,渭王的臉泛著幽藍的光,嚇得蘇昭昭一哆嗦,連忙避開了目光。


    渭王又勸慰:“我們的真兒,早已不在人世了,你不記得了嗎?”


    這聲音渾厚低沉,透著哀傷,劃過片刻的寂靜,震得蘇昭昭無所適從。


    她驚慌之餘,忍不住扭頭看了看身邊的渭王妃。


    渭王妃蹙著眉,眼裏透著幾分狠戾:“不,王爺!”


    蘇昭昭突然感到手臂一陣刺痛,垂目一看,渭王妃的指甲就快鑽入她手臂的肉中。


    渭王妃聲嘶力竭的大叫:“你瞧!她就是咱們的真兒啊,王爺!真兒,正好端端的站在咱們跟前呢!王爺你為什麽要詛咒自己的女兒?”


    蘇昭昭渾身發顫,不知這一出鬧劇將會如何收場。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晚,今晚若是趕不上去鏢局,她就真要路宿街頭了。


    “算一算年歲,真兒也該這般大了。”渭王妃繼續忘情的說著,“所以真兒懂事了,明白當年咱們的苦心……”


    半晌,渭王才無可奈何地長歎了一聲,“愛妃,你沒有記錯,真兒應該有這麽大了……”


    渭王在說這話時,陰沉的目光輕輕掃過了她的臉龐。


    蘇昭昭雖感到有些不妙,卻又無能為力。


    惹到了王爺王妃,已是吉兇難料了,一切隻好聽天由命。


    半晌後,渭王突然吩咐道:“送王妃迴府。”


    “是!”


    幾名婢女柔聲應道,上前從渭王手中接過渭王妃,攙扶左右。


    蘇昭昭這才感到渾身一陣輕鬆,她暗暗也鬆了一口氣。


    渭王妃走了幾步,又迴頭勸道:“王爺,真兒肯迴來見我們,您不能再讓她離開咱們了!”


    渭王無可奈何的閉了閉眼,麵色沉痛,低低迴應了一句:“本王知道了。”


    蘇昭昭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何事,隻覺心裏發毛,下意識又攥緊了手指。


    待渭王妃走遠後,渭王開口問她:“你叫什麽名字?為何會抱著我王府裏的狸奴?”


    蘇昭昭不敢抬頭,隻是輕聲迴著話:“迴王爺,民女叫蘇昭昭。不知那隻狸奴是王爺府上的,今日路過”


    “蘇昭昭?”


    王爺沉聲將她打斷,不等她反應,又道:“來人!將蘇昭昭帶迴府中,仔細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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