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媽這幾天心神不寧,正在猶豫要不要告訴陶芹關於張美麗的事情,又怕自己多嘴壞了小女兒的姻緣。


    聽見陶芹過來問張美麗的事情,羅大媽想了又想,決定全盤托出,不然她這一輩子可能就要活在愧疚之中了。


    “陶大媽,我跟你講講我之前的事吧。”


    建國前,羅大媽年輕的時候,家裏窮,父母為了多拿點錢,就把她嫁給了一個帶著兩個兒子的鰥夫。兩個兒子一個八歲,一個五歲,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紀。加上被別人挑唆,兩個男孩對她並不尊重,羅大娘這個後媽當得非常吃力。


    丈夫也不管,隻要他們雙方沒有當著自己麵吵起來,他就隻做不知。


    羅大媽心善,仍然努力不餓著兩個繼子,家裏的活基本都不讓他們幹。


    後來,羅大媽也懷孕了,生了一個女兒叫張美霞。生活似乎更有盼頭了。


    在這期間,羅大媽踩了狗屎運成為了一名電車售票員。當時整個雲城的電車都沒有幾輛,羅大媽能當上售票員是一件十分光榮的事情。他的丈夫也是與有榮焉,這段時間對她的態度也好了不少。


    因為家裏沒有幫襯,夫妻兩個都要上班,羅大媽心裏也怕兩個繼子欺負女兒,張美霞可以說是在羅大媽背上長大的。開口說的第一個詞就是“不要擠”。可能是因為從小就是羅大媽帶的,張美霞跟羅大媽的感情非常好。


    當張美霞可以去托兒所的時候,羅大媽又懷上了,這次她猶豫了,帶孩子實在是太辛苦。她把想法跟丈夫說了之後,丈夫盯著她看了很長時間,最後安慰她,孩子還是要生下來的,到時候他找個親戚來帶孩子。


    生下來的還是女兒,羅大媽內心有些失望,但還是很疼愛這個孩子,起名叫張美麗。坐月子期間,丈夫把一個女人領進了家門,告訴羅大媽這是他的表妹,丈夫不知所蹤,婆家娘家都容不下她,以後就在這裏幫帶孩子,給口吃的就行。


    女人叫孫木蘭,行為舉止之間帶著一股書卷氣,做事不緊不慢自成章法。連兩個調皮的繼子都很喜歡她,願意聽她的話。自從她來到家裏,整個家好像都活起來了,溫馨又熱鬧。


    羅大媽承認她是有些嫉妒的,結婚這麽多年,丈夫從來沒笑得這麽開心過。


    但這也隻是想想而已,售票員這個工作還是很辛苦的,一站就是一天。每天迴到家,羅大媽恨不得就直接躺床上了。這時她又很感謝家裏還有一個幫忙的人。不然,她迴到家還得洗衣做飯,怎麽可能這麽舒服。


    全家最不喜歡孫木蘭的就是大女兒張美霞,羅大媽問過大女兒原因,張美霞想了很長時間,也說不上原因,反正就是不喜歡這個孫姨。


    鬥轉星移,日子就這麽過去了,雲城的電車又換成了公交車,羅大媽依舊堅守崗位。


    大兒子要結婚了,羅大媽自然是說不上話的,她就跟做夢一樣,突然就有了一個兒媳婦。


    兒媳婦性格潑辣,愛占便宜,對自己這個婆婆也不尊重。結婚沒多久,就老是跟大兒子吵架,說自己丈夫沒用,沒有工作,是個窩囊廢。大兒子又氣又惱,直接把大兒媳打暈過去才停手。


    家裏雞飛狗跳的,羅大媽的丈夫一直是個很自私的人,根本不願意把工作給大兒子。問就是自己有兩個兒子,無論給誰,另外一個也不會高興,幹脆就不給。


    大兒子夫妻有些失望,又把目光轉向了羅大媽,羅大媽第一次直接拒絕了繼子的要求,直言這工作是要給大女兒的,其他人誰也不給。


    當時,小女兒張美麗十五歲,經人指點,學的是護士,畢業就能分配,所以不需要頂替羅大媽的工作。


    繼子大罵羅大媽沒有腦子,誰家工作會給女兒,女兒之後是要嫁出去的,這不就是打水漂了嗎?


    羅大媽就當沒聽見,也無視了丈夫跟兩個繼子責備的目光。


    結婚快二十年,羅大媽早就不是那個單純怯懦的姑娘了,為了女兒的利益,她不會退縮。


    張美麗從小就是孫木蘭帶大的,跟羅大媽還有姐姐都不親近。她也嚐試勸說羅大媽把工作給大哥,引來了羅大媽的責備,於是再也不說了。


    有一天,張美麗突然宣布,她跟印刷廠廠長的兒子好上了。羅大媽大為震驚:你才十六啊,上學都沒上完,怎麽就談戀愛了?


    可是張美麗根本不聽羅大媽的話,吃的穿的一天比一天好,還把兩個哥哥都安排進了印刷廠。


    羅大媽雖然不想女兒那麽早成家,但自從談對象以來,張美麗確實生活得挺滋潤的,羅大媽也就不阻止了。就是奇怪,女兒怎麽老是不把對象領迴家看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一天,羅大媽在工作時,聽見車上有兩個人在聊天,突然說到了印刷廠廠長的那個傻兒子,說當廠長的兒子就是好,怎麽樣都能找到老婆。


    羅大媽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麵上裝作好奇的樣子,套兩人的話,最終確認了那個廠長兒子,就是小女兒的對象。


    忍著怒火,一下班,羅大媽就衝到家裏,質問小女兒為什麽找了個傻子,家裏是快窮死了嗎?


    張美麗不屑地看了羅大媽一眼:“我不談這個對象,哥哥怎麽找到工作?媽你又不願意把工作給哥哥。”


    羅大媽直接一巴掌打過去:“你腦子有病啊,你掏心掏肺地對他們,他們給你什麽好處了!”


    “從小到大,你都偏心姐姐,我現在談對象了,你就開始管東管西了,我樂意!”張美麗捂著臉說。


    家裏其他人也紛紛指責羅大媽,說她不懂事。


    大女兒為了維護羅大媽,還被大哥打了一巴掌:“你是不是嫉妒啊?美麗跟個傻子談對象怎麽了?人家頓頓白米飯,還有肉吃!要我說,你們母女倆要感謝孫姨給美麗找了這麽一門好親事。”


    好啊,原來竟是孫木蘭拉的線!羅大媽怒不可遏,直接撲了上去,跟孫木蘭扭打成了一團。


    “你個糟老太婆,不準打我媽!”一直在旁邊看戲的二兒子突然爆發,推搡著把羅大媽推倒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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