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芹覺得那條繩子拉著自己跑了很遠很遠,自己最後都受不住要掙紮開來,這條繩子才不跑了。接著,繩子一鬆,自己就掉了下來,落在了地上。


    陶芹被嚇了一跳,努力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睜開眼一看,咦,大兒子怎麽在自己身邊,還年輕了不少?


    陶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還在病房,但是這個病房跟自己之前住的單人間比起來,差遠了,一個房間有3個病人住呢。


    正當陶芹胡思亂想的時候,大兒子沈立春發現陶芹醒了,他連忙握著陶芹的手,輕聲喊著:“媽,媽,你怎麽樣啊,還想不想吐?”


    陶芹迴神了,她看著眼前的病房跟兒子,知道那個聲音沒有騙她,她真的迴來了。


    “哦,我沒事,我有點難受,我再眯一會。”畢竟是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陶芹需要好好迴想一下,重生到了什麽時候,於是找了個借口敷衍著沈立春。


    沈立春見狀,以為是母親太難受了,不敢打擾母親,想了想,起身去了醫院食堂,想買點東西給陶芹吃。


    陶芹閉著眼睛迴想,終於把事情給完整地捋順了。


    現在是1971年,大兒子放假迴家告訴自己要娶跟舅舅家同村的趙春芳,自己就發飆了,發現跟兒子講不通後,於是買了農藥準備嚇唬大兒子。


    陶芹清楚地記得自己喝得量不多,還是趁著大兒子當麵喝的,所以立刻就去了醫院洗胃。


    這招很成功,沈立春備受煎熬,最後隻能放棄了跟趙春芳結婚的念頭,黯然迴到了部隊。


    當時的陶芹沾沾自喜於自己的成功,畢竟後來大兒子還是娶了個城裏姑娘。但現在的陶芹,隻想罵自己一句蠢貨。你管那麽多幹嘛呢,你又不能跟大兒子過一輩子。


    沈立春很快就迴來了,手裏還端著一份粥。看見陶芹清醒了,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媽,你喝點粥吧。”


    陶芹在上輩子十來年沒見過大兒子了,有什麽話都是大兒媳在中間傳遞。猛地一下子讓她跟沈立春說點什麽,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下午醫生來檢查了,表示沒有什麽大礙了,於是沈立春跟請假來醫院的二兒子沈夏至一起把陶芹載迴了家。


    沈父沈青山是逃難來的京北城,後來進了機械廠當了鉗工,又娶了陶芹,兩個人慢慢也置辦起了自己的一份家業,現在在杏花巷的七號大院裏擁有了4間房,十分不容易。


    陶芹是前天喝的農藥,當天全家人都去了醫院,就怕陶芹有事。昨天知道沒事後,一家人就輪流在醫院照顧了,畢竟都得工作。


    陶芹這事還鬧得挺大,又不是日子活不下去,誰沒事喝農藥啊。一進院子,就有人跟沈家兄弟打招唿,或者看著陶芹竊竊私語。


    陶芹突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決定這段時間都不要從前門走了,就走後門,反正自己家在後院呢。


    沈家,二兒媳周愛琴在準備晚飯了,她看見陶芹迴來,趕緊擦了擦手,幫著開了陶芹的臥室,還把被子掀開,好讓陶芹躺下。


    因為沈家老大的事,沈家這兩天氣氛不對。周愛琴也不敢多待,伺候好婆婆後就趕緊跟丈夫沈夏至去做飯了。


    沈青山還沒下班,小兒子沈立冬則是出去尋摸魚去了,想給陶芹補補身體。


    房間裏,沈立春看著母親憔悴的身形,決定放棄了:“媽,你以後不要幹傻事,我不跟趙春芳結婚了,你放心。”


    陶芹看著大兒子,雖然知道大兒子會因為自己放棄娶妻,但是再次聽見這句話,心中還是百感交集。


    沈立春是讓陶芹最放心的兒子,他也一直很好地肩負了沈家大哥的位置,將底下的弟弟妹妹照顧的很好。在高中畢業後,光榮參軍,因為表現突出,現在28歲已經是團長了。


    沈立春是陶芹的驕傲,所以當沈立春告知自己,一直在跟趙春芳通信,決定娶趙春芳的時候,陶芹的反應才會那麽激烈。


    也就是這個兒子,最傷自己的心。陶芹現在想想還是不能理解沈立春後期的冷漠,但是她也不想去理解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是甜是苦,父母都不應該再插手。


    這輩子的陶芹隻想把兒女都趕出去,跟老伴一起快快樂樂地生活,再也不想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


    陶芹想了想,決定還是以農藥為借口:“立春,我喝農藥的時候確實是想著不同意你們的婚事,但是喝了農藥,我也算是死過一迴了,我現在不想再插手你的婚事了。”


    “媽,你的意思是?”沈立春有些不可置信,“媽,你同意了!”


    沈立春喜出望外,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他緊盯著陶芹的眼睛,害怕陶芹隻是說說而已。


    陶芹哼了一聲,有些心酸,轉頭不看沈立春:“耳朵聾了不是,你要娶趙春芳就娶吧。媽之前總是覺得我是為了你好,但是你的人生就是你的,我不應該強行指手畫腳。立春,媽媽隻是希望你開心。”


    說到最後,陶芹不自覺又哽咽了。


    沈立春也聽出了母親的哭音,不由得抱緊了陶芹:“媽,我跟春芳以後都會孝順你的。”


    正當屋內溫情脈脈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了,原來是沈青山迴來了。


    年富力強的沈青山與記憶中衰老的樣子完全不同,陶芹鼻子一酸,長久以來憋在心中的苦悶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嚇得沈青山趕緊把陶芹抱住,低聲安慰起來。


    哭聲把家中眾人都引了過來,大家還以為沈立春還是堅持要娶趙春芳,把母親給弄哭了。


    望著眾人譴責的目光,急的沈立春話都說不清了。


    最後還是陶芹心情平複之後自己解釋的。


    在飯桌上,陶芹把自己的決定通知了家中眾人,沈青山有些奇怪:“媳婦,你怎麽同意了,是立春又對你說了什麽嗎?”


    陶芹把自己跟沈立春的對話又重複了一遍,決定第二天就讓沈青山跟沈立春迴一趟鄉下,去趙家把趙春芳接過來。眾人都沒意見,畢竟沈立春都28了,早點結婚也有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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