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月有些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後麵的話,她沒再去聽。


    下月就是中秋,她隻要與蕭寰的婚事定下,她和家族都遠離齊景暄,上一世的一切,應該就不會發生了。


    子夜,白月如水,星稀無風,海棠花未眠。


    東宮書房內,燭火明滅搖曳,昏暗不清。


    一縷銀白月光透過暗格窗照射進來,恰好落在紫檀木長書桌上寫滿密密麻麻字跡的紙張上。


    那字排列雖密,又是一手淩厲飛揚的行體,談不上方方正正卻不見潦草,矯若驚龍般的行雲流水。


    龍飛鳳舞的行書,與下頭展露一角的簪花小楷對比鮮明,竟平端生出了幾分婦唱夫隨的曖昧。


    簪花小楷最後書寫出的落款,謝知月三字,被月光照得格外清晰。


    身披曲水紫錦袍的男人斜倚書桌,左手撐著額角,右手上還握著筆,散落在麵側的發絲半遮擋唇角溫潤的笑意。


    “太子殿下…….”


    晃神間,又聽到了那嬌柔甜軟的聲音在叫他。


    隻是這次,用嬌羞二字來形容更合適些。


    書桌邊角處,小姑娘像隻害怕的小鹿,畏懼而擔憂的小心向他看過來。


    她模樣生得俏麗,尤其是一雙眼睛,清澈明亮燦若繁星。


    這小姑娘似乎很喜歡海棠,今日又是一身海棠色衣裳,絲製腰帶係在腰間,那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發間一支珍珠流蘇步搖,容色俏過窗外滿樹秋海棠。


    “我父親托人送來了一些字畫,今晚……可以請殿下去我宮中看看嗎?”後麵那句話,她似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來。


    齊景暄放下手中的紫毫筆,抬眸間眼底有笑意閃過,“那不如就現在吧。”


    謝知月神色有些惶恐,連忙推辭道:“得先等殿下忙完,母後說了,我不能打擾殿下處理政務。”


    她可不想再背上勾引儲君白日宣淫的罪名。


    “政務都處理完了,不打緊。”


    齊景暄起身,經過謝知月身邊時,見她還杵著不動,侃道:“要本宮說有請?”


    謝知月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用……”


    齊景暄沒再說話,步伐輕緩的走在前頭,謝知月跟的不吃力,就是淩亂的小步子顯得她有些心虛,與前頭矜貴的男人那一派雅正形成涇渭分明的強差。


    東宮毓慶宮正殿,裏頭擺著的幾幅字畫,皆出自名家之手,其中那一副《出師表》尤其出眾。


    也是知道他不好糊弄,可見榮國公是下了多大的血本。


    “胭胭對這幾幅字畫,有何見解?來同本宮聊聊。就從這篇《出師表》開始。”


    他不像是在商量,而是簡單的下達命令。


    謝知月一臉為難,她能對這些詩詞歌賦有什麽了解,她幼年在家就最不喜歡讀書了!


    父親隻給她送來了這些字畫,讓她以這些為引由……


    “這個……是出自兩朝前一位忠臣之手……”謝知月這一句話支支吾吾的說得格外為難,像極了幼年時期被夫子提問答不上來時。


    關鍵這一句,還是齊景暄同她講過的。


    “嗯,然後呢?”他沒打算就那麽輕易放過謝知月。


    “然後……他寫這個時候,好像是快死了吧?”


    “嗯,我想問的是,這篇文章他想表達的是什麽。”


    齊景暄就背對著謝知月,麵對字畫,謝知月隻能看到他勁瘦挺拔如春鬆般的身形,看不到他臉上的戲謔。


    謝知月重複齊景暄的話:“他想表達的是……是……”


    要她分析文章,就等同於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更讓她著急的是,這下字畫也看了,晚上她該怎麽引誘齊景暄來她房中?


    就在她無助的垂著腦袋毫無頭緒時,一隻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腰間的力量帶入一個結實牢固的懷抱。


    那胸膛硬的,還撞得她有些疼。


    這不是第一次跟他有肌膚之親,是第二次,可是當那陣沉冷的木香將她包裹時,心髒開始砰砰亂跳,心裏像是有一萬隻蝴蝶在亂飛,它們似乎恐慌的想要衝破她的胸腔飛出來。


    “胭胭,讓本宮過來,意應該不在字畫,而是意在今晚吧?”


    冷沉的聲音自她耳畔壓下,那樣清冷低沉的腔調,居然有種魅惑感。


    “太子殿下……”謝知月滿臉奸計敗露的窘迫。


    一陣失重感襲卷感官,她整個人被齊景暄打橫抱起,朝著床榻走近。


    “本宮說過,不用今晚,就現在。”


    “太子殿下……天還沒黑,不可以白日宣淫…….”小姑娘嬌弱無骨的推搡他。


    “太子殿下?殿下?”


    沒來得及迴答,另外一道喚他的熟悉聲音就無情打斷嬌羞的女聲。


    齊景暄睜開眼睛,已從裝潢雅致的女子寢宮迴到了他的書房。


    滿頭霜發的太傅就站在書桌前頭,狐疑的看著他。


    平日裏清冷如冰山神祇的太子此時眉眼間沾染桃色,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覺得太子臉上甚至還有那麽些,欲求不滿的哀怨?


    太子模樣本身生得很像陛下,卻又沒那麽像,主要差別在於神韻。


    陛下過於妖魅,太子過於冷傲。


    當太子眉眼間爬上欲色,便與他父親有了九分相似。


    完全就是陛下年輕時的複刻。


    齊景暄隻是一個垂眸再到抬眸間,便以恢複了正常神色,“老師深夜前來,是有急事?”


    “老臣起夜見殿下書房燈火未熄,本想來提醒殿下,當以身體為重,即使殿下年輕,也不能早早累垮身子骨。”太傅說得憂心。


    “無礙,夜已深,老師也早些迴房歇息吧。”


    “殿下自陛下決定禦駕親征起,日夜為軍餉軍糧之事擔憂,還留老臣一眾人留宿東宮商議,昨夜殿下已是一夜未眠……”


    “那本宮現在就迴寢宮睡覺好了。”齊景暄以謙卑恭順的態度打斷太傅。


    好夢被擾,他心中其實有些煩悶。


    夢中,他才剛解開那小姑娘的衣帶……


    不對,他在煩什麽?煩沒再次在夢中體驗那值千金的春宵一刻嗎?


    還有夢中,他對那小姑娘的態度,像是對待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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