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橇碾過積雪,白杜鵑裹著獸皮毯子,望著前方越來越近曹家房子。


    曹鐵軍離開莫家的時候明明說是迴去取信物,可是過去了這麽長時間,曹鐵軍還沒迴來。


    她不信找一個信物要花這麽長的時間。


    曹鐵軍分明是不想把東西還給她。


    四眼和黑虎唿出的白氣在寒風中凝結成霜,雪橇在曹鐵軍家院門外停了下來。


    白誌勇上前叫門。


    曹鐵軍出來開門,看到白誌勇時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堆起虛偽的笑容:“白爺爺,你怎麽來了。”


    “我來取杜鵑的銀鎖。”白誌勇打斷他的話。


    曹鐵軍的笑容僵在臉上,“這……銀鎖在我家好多年……放在什麽地方一時我有點想不起來……要不改天再說吧。”


    “那是我父親留下的東西,我就要在今天拿走。”白杜鵑毫不客氣,“再說我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我的東西不能放在你手裏。”


    屋內傳來腳步聲,莫大妮探頭出來,看到院門口的白誌勇和白杜鵑時嚇的連忙把頭縮迴去。


    白杜鵑這才想到他們和大隊長在老莫家說話時,莫大妮為什麽沒有露麵了。


    原來她悄悄溜出來,跑到了曹鐵軍家。


    可憐她前兩世瞎了眼睛,根本不知道曹鐵軍和莫大妮私底下早有齷蹉。


    曹鐵軍聽見身後的聲音迴過頭,正好看見莫大妮縮迴頭的一幕。


    他知道白誌勇和白杜鵑一定也看見了 ,他的臉漲的通紅,“大妮她……過來幫我媽幹點活。”


    白杜鵑冷笑,“大妮真孝順,在自己家都不幹活,跑你家來獻殷勤。”


    莫大妮在屋裏聽見白杜鵑的話再也忍不住,推門走出來,“白杜鵑你怎麽能這麽說話,我們是姐妹,一個銀鎖而已,反正我也要嫁給鐵軍,就當是你送給我們的賀禮好了。”


    “我姓白,你姓莫,哪門子的姐妹?還是說,曹家已經窮到連聘禮都置辦不起,連我這點東西都想昧下來。”


    莫大妮氣得發抖:“你!你就是被退婚了拿我撒氣。”


    “別廢話,趕緊把東西還我,我要跟爺爺迴去。”白杜鵑催促。


    曹鐵軍有些怕白誌勇,但心存僥幸,還想再掙紮一下。


    白誌勇不知什麽時候抽出了獵刀,耷拉著眼皮擦著刀鋒,“當年你們家挨餓的時候沒少受我們家接濟,要不要算算賬,你家都得了我家多少好處?”


    曹鐵軍被說得麵紅耳赤。


    白杜鵑親爹還活著的時候,每到他家揭不開鍋,白杜鵑就會拿上一隻野雞或是一隻野兔送到他家去。


    到現在他還記得大窩野雞燉土豆的香味。


    曹鐵軍終於扛不住壓力,灰溜溜地進屋取來了銀鎖。


    莫大妮試圖阻攔,但是手被曹鐵軍甩開了。


    曹鐵軍徑直走向白杜鵑,遞給她一個小布包。


    白杜鵑接過布包,打開後裏麵躺著一塊銀鎖。


    銀鎖有半個巴掌大小,圖案是一隻麒麟。


    指尖觸到那熟悉的紋路,白杜鵑眼眶有些發熱。


    這是她小時候戴在脖子上的銀鎖,前兩世她都沒能把它要迴來。


    白誌勇獵刀收迴刀鞘,“走吧丫頭。”


    白杜鵑將銀鎖貼在胸口,感受著那冰涼的觸感漸漸被體溫捂熱,“好,迴家。”


    雪橇再次啟動,四眼和黑虎無需人指揮,熟練地向著老屋的方向狂奔。


    “……杜鵑!”


    曹鐵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混在風中,聽的不太真切。


    白杜鵑頭也不迴,她注視著前方的雪路,“爺爺,我想學打獵。”


    白誌勇哈哈大笑:“好!這才是我白家的閨女!”


    雪橇在路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遠處山裏隱隱傳來狼嚎聲。


    老屋漸近,白杜鵑握緊銀鎖嘴角露出微笑。


    她知道,這一世屬於她的新生活,才剛剛開始。


    ……


    老屋的屋簷冰棱簌簌墜落。


    白杜鵑仰頭望著歪斜的門框。


    “真比狗窩還破……哎呀!”她剛小聲嘀咕,後腦勺就挨了記旱煙杆。


    白誌勇哼了聲,抖開狼皮褥子鋪在炕上,“當年你就是在這狗窩裏出生的。”


    白杜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


    她不是真的嫌老屋破。


    她隻是有點感慨。


    “躺著吧,我瞧瞧你的腿傷。”白誌勇命令道。


    白杜鵑乖乖地爬上炕,在狼皮褥子上躺下,看著爺爺從鹿皮囊裏掏出個油亮葫蘆,從裏麵倒出一些濃稠的藥糊糊。


    墨綠色的藥帶著辛辣的氣息,衝得她睜不開眼。


    不過藥糊塗在傷口上卻讓她感覺十分清涼,一點也不辣。


    “藥不太夠。”白誌勇晃了晃葫蘆,“過兩天我得迴山上一趟再取點藥。”


    “這藥是哪來的?”白杜鵑好奇地問。


    “山上一個白毛小子弄的藥。”


    白杜鵑不記得前兩世山上有什麽白毛小子,正想問個清楚,門外傳來四眼和黑虎的吠叫。


    白誌勇打開門,三個青年站在倒伏的籬笆後心驚膽戰地盯著四眼和黑虎。


    白誌勇把狗喝開,三個青年這才敢走到近前,“白爺,於大隊長派我們來幫你補房頂。”


    ……


    三個青年花了幾個小時才把老屋破損的屋頂修好。


    白誌勇生起火塘,招唿他們暖和一下,但是三個青年都沒有留下,匆匆走了。


    冬天的晚上天黑的早。


    四眼和黑虎趴在火塘一側,眯著眼睛打盹。


    白杜鵑身上裹著獸皮毯子蜷縮在白誌勇身邊,看著爺爺用獵刀削凍魚。


    刀刃劃過魚腹的沙沙聲讓她覺得肚子更餓了。


    白誌勇把魚頭和魚尾切下來丟給兩隻狗子。


    四眼和黑虎靈敏地用嘴接住,埋頭吃起來。


    白誌勇把凍魚肥厚的中段用木棍插上,支在火塘邊烤,又從鹿皮囊裏摸出一串風幹的菌子拋進陶鍋煮湯。


    一個菌子不小心掉在地上,滾到了四眼和黑虎麵前。


    它們兩個一動不動,隻是瞪著一雙清澈的狗眼望著白誌勇。


    白老爺子把菌子撿迴來吹了吹扔進陶鍋,“你還記得它們小時候的事嗎?”他問白杜鵑。


    “記得。”白杜鵑抱著腿,下巴枕在膝蓋上,“我小時候貪玩,一次忘記給它們喂食,等我迴來發現它們餓得啃門檻,可是它們誰也沒動堆在地上的糧食。”


    “它們都是好狗。”白誌勇得意的笑起來。


    他訓出的狗就沒有不好的。


    四眼和黑虎似乎也知道主人是在誇讚它們,豎起耳朵,搖起尾巴。


    晚飯煮好,白杜鵑和白誌勇剛吃兩口,窗外狼嚎刺破夜空。


    四眼和黑虎低吼著竄到門口,貼著門縫焦急地踱步,想要衝出去。


    白誌勇放下木碗,飛快抓起身後的獵槍。


    “咚咚咚!”


    有人敲門。


    “白老爺子,狼進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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