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杜鵑興奮地跑到門外。


    二郎和饞狗豎起尾巴輕輕搖著,朝向遠處逐漸靠近的雪橇。


    “爺爺!”白杜鵑高興地原地跳了一下。


    沒想到這麽晚了爺爺居然來接她了。


    雪橇停下,白誌勇從上麵下來,走到白杜鵑的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瘦了。”


    蘇毅安剛穿好羊皮襖出來,聽見這話嘴角不受控製地抽動了兩下。


    才兩天就瘦了?


    他怎麽沒看出來?


    “怎麽樣,藥配好了?”白誌勇看向蘇毅安。


    蘇毅安還很虛弱,說話聲音很小,“配了三瓶,夠兩個傷員用的。”


    “那就好,麻煩你了,我給你帶了些土豆和地瓜……這都是我們大隊長讓我帶來的。”


    算是給他的酬勞。


    白杜鵑主動幫著爺爺把土豆和地瓜從雪橇上卸下來。


    這次拉雪橇的還是四條狗,阿春和夏天都在。


    白杜鵑幫著搬完了東西就去和阿春和夏天套近乎,也不去管爺爺和蘇毅安在說什麽。


    白誌勇和蘇毅安進了地倉子。


    白誌勇先觀察了一下屋子,又走到爐子跟前揭開鍋蓋看了看。


    “肉粥,不錯。”


    “她也隻會煮粥。”蘇毅安口不應心。


    “嗯,她挺會照顧人。”白誌勇所答非所問,好像他聽不出蘇毅安的話是在挖苦人。


    蘇毅安苦笑,“是,這幾天多虧她照顧,不過白爺下次你可別這樣了,杜鵑可是個黃花大姑娘,你心也真大敢把她一個人留在我這,你就不怕出點什麽事我不負責?”


    白誌勇嗬地一聲笑了,“她手裏的槍可不是燒火棍。”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要是有個萬一……”


    白誌勇皺眉,“你想說什麽?”


    蘇毅安頓住。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


    “行了,時候不早了既然你藥配好了我們就迴去了。”白誌勇把裝藥的小竹筒塞進鹿皮囊裏。


    蘇毅安看著白誌勇頭也不迴地往外走忍不住開口道,“晚上山裏不安全 ,要不你們在這裏湊合一夜,明早再走。”


    “不用了,這附近的山裏就沒有我不熟悉的路。”白誌勇滿不在乎。


    他就是閉著眼都能走迴去。


    蘇毅安跟到外麵目送白杜鵑和白誌勇離開。


    白杜鵑臉上肉眼可見的高興,“二郎、饞狗我走啦,下次等有機會我帶小玉來看你們。”


    二郎和饞狗衝她搖著尾巴,汪汪叫著迴應。


    白杜鵑坐上雪橇,把獵槍摟在懷裏。


    白誌勇站在雪橇後麵,耐心地等她用狼皮毯子把自己裹好,這才清喝一聲,“走囉!”


    四眼、黑虎、阿春、夏天拉動雪橇,破開碎雪,如同箭一般衝出去。


    蘇毅安站在地倉子門口,望雪橇消失的方向微微失神。


    那個死丫頭片子在離開時居然都沒有和他打招唿。


    她都能二郎跟饞狗道別,跟他說句話能死嗎?


    她……好像是真的很討厭他呢。


    究竟為什麽?


    他很好奇。


    ……


    迴去的路上白杜鵑小嘴一直叭叭的說個不停。


    “爺爺,家裏的野雞燉榛蘑還有嗎?我好饞啊。”


    “我還想吃酸菜餃子。”


    “這幾天我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天天隻能喝粥。”


    “嗚嗚嗚,爺爺我感覺自己好虧嘴啊,我這個年過的隻能喝粥……”


    雖說前兩世就算過年她也沒機會在老莫家吃到好的,可是現在她跟著爺爺過上了好日子,也開始學會了僑情地撒嬌了。


    白誌勇樂嗬嗬地“想吃等迴去做就是了,沒有酸菜你就去於金生家裏要。”


    “去大隊長家裏要?”白杜鵑搖頭,“我可不敢。”


    “你還不知道吧,你現在在大隊可裏出名了,要棵酸菜不成問題,就連於金生都得給你麵子。”


    “什麽?”白杜鵑有點懵,“出什麽名?”


    “你忘了咱們打的那頭山神爺?”


    “啊!”白杜鵑這才想起來。


    這兩天她光顧著和蘇毅安周旋了,早把這事忘到腦後去了。


    “大年初一那天大隊裏所有人都知道了,公社那邊派人過來把山神爺抬走了,大隊獎勵了你一個茶缸,一條毛巾還有一塊香皂。”


    “爺爺你也有份嗎?”白杜鵑挺開心。


    這個年代更多講究的是集體榮譽。


    就算白杜鵑和白誌勇打了老虎,榮譽也會落在大隊上。


    大隊則會對他們個人做出獎勵。


    “我要那些個東西沒用。”白誌勇向來低調,他這輩子打過好幾頭老虎,他從來不會對外炫耀。


    他已經八十多歲了,榮譽啥的都是虛名。


    但是對於白杜鵑來講,榮譽是必要的。


    成為打虎女英雄,大隊和公社都會對她照顧一些。


    就算他不在了,她憑著榮譽也能混的好一些,或是找個好婆家。


    ……


    迴到熊皮溝大隊時已經是半夜了。


    白誌勇先去衛生所把藥給了衛生員。


    因為時間太晚,他們沒有把阿春和夏天還迴去,而是把它們暫時留在院裏。


    白杜鵑嚷嚷著餓,白誌勇把大年三十剩下的葷菜倒進鍋裏熱了下。


    兩人都吃了些。


    第二天一早白杜鵑起來擦狗食。


    白誌勇要去把狗還給朱連長,總不能讓它們餓著肚子迴去。


    剛擦好狗食,就聽見大隊的喇叭響了起來。


    【社員同誌們,現在播送重要通報:……我大隊民兵連堅決執行……發揚大無畏革命精神,於大年三十晚間成功斃危害集體安全的咬人虎。


    這充分證明思想武裝起來的人民群眾,是任何困難都嚇不倒、任何敵人都打不垮的!


    特別表揚白杜鵑同誌,她發揚一不怕苦 ,二不怕死的精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和白誌勇同誌為負傷的同誌們取迴了救命藥……】


    廣播結尾響起快板書。


    【竹板響,笑開顏,熊皮溝裏捷報傳!】


    【瘸腿虎,逞兇狂,革命鐵拳把它降!】


    【學杜鵑,誌氣豪,踏破險阻鬥誌高!】


    ……


    端著狗食盆的白杜鵑站在院子裏,十個腳指頭在鞋裏勾呀勾呀……


    都快摳出一個三進院來了。


    同一時刻,大隊各家也都聽到了廣播。


    金鳳臉色慘白地被婆婆“教育”。


    “你這個當娘的真沒用,自己閨女出名了你連半點好處都拿不到,還有臉坐在這吃飯!”


    “可……杜鵑說她不認我……”金鳳也覺得挺委屈。


    她是白杜鵑的親媽,女兒現在出息了,她卻連一點好處都沾不到,還要被婆婆罵。


    莫老太太叉腰啐了口,“她現在出名了,要是敢不認你,你就上公社告她,看誰倒黴!”


    金鳳低著頭不敢吭聲。


    上次婆婆就說過這話,她們那時候沒能拿捏住杜鵑,現在杜鵑出名了,成了打虎女英雄,她們再想拿捏她就更困難了。


    金鳳的沉默讓莫老太太越發火大,連同白香和白梅一塊罵。


    莫大妮捧著碗默默縮到角落,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的心裏也在咒罵。


    罵白杜鵑怎麽就那麽好運,沒被老虎吃了。


    經常山上打獵,被野獸咬死重傷也是很正常的吧。


    莫大妮眼底閃過一絲怨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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