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每天晚上會從山上下來覓食,在沒有被驚動的情況下它們每天都會走一條固定的路。獵鹿的人會卡在黎明這個時間段潛伏在鹿道附近,在鹿迴山經過時射殺。”白誌勇抬頭看了看東邊的天空。


    天邊隱隱露出一絲魚肚白。


    黎明即將到來。


    白誌勇把四眼叫到身邊,解開鏈子,“躲遠點,聽到槍響後再迴來,別提前迴來把鹿驚了。”


    四眼好像聽懂了他的話,沒了鏈子後調頭跑遠了。


    “四眼去哪了?”白杜鵑好奇地問。


    “自己玩去了。”


    “它真知道你在說什麽?”


    白誌勇白了她一眼,“當然,它又不傻。”


    “不是……”


    這不是傻不傻的問題好吧,狗真能理解這話的含義嗎?


    白誌勇笑道,“你太小看一條好狗的本事了,四眼剛馴出來的時候也有很多人不服,有一迴有人跟我打賭,要讓四眼表演看人的本事。”


    “什麽看人?”白杜鵑沒聽懂。


    “你之前馴小玉讓它守著獵物不準偷吃,那也是一種‘看’,隻不過那個‘看’的是獵物,馴好了它也可以‘看’人。


    我讓那些人進到一個屋裏,然後命令四眼,‘看’住他們,然後我就出去了。


    四眼就坐在門口盯著屋裏的人。


    有人想離開,它就上去咬人的腿。


    那些人裏麵有它認識的,但是都不管用,我沒迴來四眼就不會放他們走。


    四眼一直盯著他們,就連他們說話都不讓,誰敢說話它就衝人汪汪叫,我隻要不迴來,它就會永遠守在那,直到死。


    一條好狗它會看主人的臉色,分析主人說話的語氣,甚至會提前揣測主人想要什麽,需要什麽。”


    白杜鵑抿了抿唇,她心裏一直有一個問題,但是卻不敢問出口。


    她很想知道前世爺爺死前是怎麽安置的四眼和黑虎。


    他知道四眼和黑虎的忠心,但他卻沒有把它們托付給熟人。


    在她的第二世,四眼和黑虎等於是被白誌勇在死後放歸了山林。


    可就是歸於山林,野性的唿喚也沒有使它們忘記她,守護家人的本能驅使著它們依舊保護著她,甚至為了她不惜與黑熊殊死搏鬥。


    縱死不悔。


    “杜鵑?快過來,天快亮了。”白誌勇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找到了藏身處。


    “來了。”白杜鵑用力眨了眨眼睛,隱去了眼底的水光。


    他們藏在一片灌木後,俯低身體 ,靜靜等候著獵物的到來。


    黎明即將到來。


    山路上出現了成群馬鹿的身影。


    它們排著隊,沿著鹿道準備迴到山上。


    白杜鵑架起獵槍,側著頭瞄了瞄。


    白誌勇就在她的旁邊,但他沒有架槍。


    打紅圍的主要目的是鹿茸和鹿胎,他們不打母鹿,所以目標都是公鹿。


    隻要獵到一頭鹿就行,再多他們也帶不走。


    打獵講究你不吃,我不宰。你不買,我不賣。


    不會為了貪多而造成格外的殺戮。


    母鹿經過的時候白杜鵑都沒有開槍。


    後麵公鹿走了過來,她的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但是突然她看到鹿群的最後有一頭跛腳的老鹿,它不知被什麽野獸咬傷了蹄子,走的很慢。


    白杜鵑放走了經過眼前的公鹿,把目標換成了跛腳的老鹿。


    “砰!”


    槍響的瞬間,鹿群就像炸開似的 ,蹦跳著躥起老高。


    白杜鵑一直等到其他鹿都逃遠了這才走出灌木叢。


    白誌勇拿出小刀,上前割鹿茸,“你做的很好,知道挑選老弱病殘的獵物。”


    白杜鵑被爺爺誇了還有點小驕傲,“我記得以前我爹教過我,打獵是為了生存需要,不是為了屠殺。”


    “你爹教過你打鹿時在心裏念叨的那句話了?”


    “教過,我現在還記得,去打喂子前在心裏念叨:鹿哇鹿哇別見怪,你是陽間一刀菜。”


    打喂子:獵鹿的一種方式。


    打喂子的人也不是見鹿就打,選的都是那些吐草餅子的老鹿。


    鹿吐草餅子,說明它已經老了,就算不打它也早晚會自己死掉。


    白杜鵑蹲堿場打的那頭鹿除了要鹿茸鹿肉外,他們也要吃它的肉。


    但是這頭鹿他們的目標主要是鹿茸和鹿血。


    取完鹿茸鹿血,四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跑迴來了,嘴上還沾著野雞的毛。


    白杜鵑幫它把嘴上的毛摘下來,“你搞到小零食解饞了?”


    四眼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巴。


    “還能吃得下嗎?”白杜鵑指著地上的死鹿問它。


    四眼立即叫了一聲,耳朵都立了起來。


    白杜鵑笑了,“今天管夠吃。”


    他們今天隻帶了四眼一個出來,肉和內髒自然是任由四眼挑選。


    開膛祭了山神後白杜鵑喂飽了四眼。


    老鹿的肉不好吃,但是在挨餓年代的人才不管這個,隻要有吃的就很好了。


    白杜鵑把鹿腿分割下來,和白誌勇每人背了一筐肉迴去,剩下帶不走的骨頭和部分碎肉就留在原地,會有野獸將它們吃的幹幹淨淨,一點也不會浪費。


    迴到東屋,兩人熱了早飯簡單吃了些。


    白杜鵑用老鹿肉把其他狗也喂飽了,休息到下午兩人起來抱柴架火,熏製鹿肉。


    熏好的鹿肉幹能保存很長時間。


    唯一的缺點是要熏數日,火不能斷,要一直有人守著火。


    白杜鵑白天守著火的時候白誌勇就去休息。


    晚上白誌勇守火,白杜鵑去休息。


    花了幾天時間總算把所有的鹿肉都熏製完畢,這天白誌勇一大早就背上獵槍,出門把四眼和黑虎的項圈拴了鏈子牽在手裏。


    “爺你要去哪?”白杜鵑問。


    “去趟紅旗林場。”


    “去林場做什麽?”白杜鵑想起爺爺跟鄂倫春老獵手喝酒的那天說的“醉話”。


    爺爺不會真的是要去把李二毛的天靈蓋掀了吧?


    “趁我還活著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等我死他們都會欺負到你頭上。”


    白杜鵑:“……”


    爺爺就是霸氣。


    不過話是這麽說的,但是他一個人去,她還有點擔心。


    “爺,我跟你一塊去吧?”


    “不用。”


    白杜鵑惴惴不安,“爺,你答應我,真要下手別在林場當著大夥的麵。”


    白誌勇迴身敲在她的腦門上,“你想什麽呢,你爺是幹那種事的人?”


    “嘶……”白杜鵑捂頭,“爺你下手輕點,你把我打傻了以後誰來孝敬你啊。”


    她爺是不是幹這種事的人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以前打土匪的時候槍槍爆頭。


    白誌勇氣哼哼地帶著四眼和黑虎走了。


    白杜鵑提心吊膽了一天,下午爺爺總算迴來了。


    手裏還提著個網兜,裏麵裝著糕點盒子和罐頭。


    “這些東西哪裏來的?”白杜鵑迎過去從白誌勇手裏接過東西。


    “李家的補償。”白誌勇眯縫著眼睛,不屑道,“我還以為李家人的骨頭有多硬,槍架在頭上時一樣嚇的尿一褲子。”


    白杜鵑:“……爺,你真把槍指在他們頭上了?”


    “我就是指在他們腦袋上,沒真開槍。”


    白杜鵑:真開槍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爺……是真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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