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對著地上死去的公熊,沉默了許久。


    最後還是朱連長先打破了沉默,“把這頭熊瞎子的皮剝了,肉能帶迴去就帶迴去吧,這是楊牛皮這輩子最得意的獵物,咱們不能把它丟在這。”


    民兵們紛紛點頭。


    有句話朱連長沒好意思直說。


    楊鐵牛自從離婚後欠了一屁股饑荒,連口棺材都買不起。


    有了這頭公熊,帶迴去賣一賣,下葬的錢就出來了,剩下的還能把欠的饑荒還了,不至於再讓楊建設用自己的錢來補虧空。


    “叫建設過來,讓他幫著剝皮。”白杜鵑道。


    楊建設被叫過來後看到死去的公熊也被震驚到了。


    朱連長把剛才白杜鵑分析的話轉述了一遍。


    楊建設二話不說,挽起袖子開始剝熊皮。


    其他民兵也都在忙活著,幫著楊建設打下手。


    白杜鵑沒有閑著,她把黑虎和笨笨留在原地保護眾人,她則帶著小玉和四眼到處轉。


    沒人知道她在找什麽,都以為她是在預防野獸襲擊,其實她是在找人參。


    如果這裏的伏弩真是徐大駝下的,這塊地方肯定出過人參。


    這裏人太多,她沒法子按照蘇毅安教她的法子找人參,她能靠的就是小玉的鼻子。


    楊建設那邊眾人把熊分解到一半的時候,小玉還真找到了兩棵人參。


    全都是頂帶紅果的六葉。


    白杜鵑從鹿皮兜囊裏把紅繩取出來。


    自從她學會了挖參,她就常備了幾根紅繩在身上。


    她蹲下來用紅繩係住人參,然後在附近的樹上留下記號。


    現在沒辦法挖參。


    如果當著朱連長等人的麵挖參,那參就是集體所有。


    做好標記後她就帶著狗迴到了眾人身邊。


    大夥把熊分解完後抬著楊鐵牛往迴走。


    迴到大隊,於金生看到擔架上的楊鐵牛時仍然無法相信這貨是真的死了。


    他甚至親自上手試了試楊鐵牛的鼻息,嘴裏還念叨著,“不能吧……這貨命老硬 ,真死了?”


    大隊的社員們也都不敢相信楊鐵牛是真的死了。


    黃大河更是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楊大哥你不是說你手拿把掐……肯定沒事的嗎?怎麽會……”


    眾人:“……”


    楊鐵牛手拿把掐了一輩子,就沒真正的掐住過什麽。


    朱連長把帶迴來的熊肉和熊皮放到地上,和大夥說了楊鐵牛的死因。


    所有人都被驚到了。


    山裏頭要是有這種伏弩在,他們遇到了怎麽辦?


    於金生眉頭緊皺,“公社已經下了文件明令禁止狩獵使用伏弩,這會是誰在山上下的?”


    白杜鵑道,“應該不是咱們大隊的人幹的,要下伏弩就得先打造弩箭的箭頭,誰家要是打了這種東西很容易就能查出來。”


    熊皮溝大隊會打獵的人不多,除了她和白誌勇,其他會打獵的人最多是下個套子,夾子抓兔子野雞。


    於金生點頭,“你說的對,我會讓書記向公社上頭匯報這件事,一定要查出是哪個王八犢子在山裏下這種東西害人!”


    “要是查出來得讓對方負法律責任。”白杜鵑補了一句,“所以咱們大隊這邊一定要報警,必須留個證據。”


    於金生驚訝地看著白杜鵑,就像不認識她似的,“你說的對,嘿,真沒想到你這丫頭還挺聰明的。”


    於金生把楊建設單獨叫到一邊,和他說了報警的事。


    這年頭在山裏出了意外,很少有報警的。


    於金生得先問問楊建設的意願。


    楊建設老實道,“我聽姐姐的。”


    “行,那我就打電話了,你先別急著給你爹下葬,等公安來人再說。”


    公安離他們大隊很遠,要第二天才能到。


    民兵把楊鐵牛的遺體抬迴了家,在院子裏簡單搭了個棚,停放屍體。


    不少社員都過來幫忙。


    劉向紅也來了。


    楊建設不想讓他媽幫她,“媽,你迴去歇著吧,這事你不用管。”


    離婚了,劉向紅不需要管楊鐵牛的後事。


    劉向紅知道這是她兒子心疼她,“我幫的是你 ,不是你爹。”


    白杜鵑帶狗迴家後把在山上發生的事說給白誌勇聽。


    白誌勇吧嗒吧嗒的抽著煙,滿是皺紋的臉上很難看得出他的喜怒。


    “爺,蘇毅安告訴我說這伏弩是靠山大隊徐大駝下的,但是抓不到證據我沒辦法把這事告訴楊建設。不過我在那裏的確找到了兩棵人參……沒功夫挖,我隻係了紅繩。”


    白誌勇聽了這話眉梢動了動,“你留了記號?”


    “嗯。”


    “明天咱們上山去給挖迴來。”


    “好。”白杜鵑笑的像隻偷到腥的狐狸。


    不管發生了什麽事,爺爺都會偏向她。


    第二天一早白誌勇就帶著白杜鵑出發了。


    全院的狗子除了大嘴和大白外,全體出動,就連驢子歪歪也帶上了。


    快到老莫家門口時,一堆人在那爭吵,地上還放著個草席卷。


    風吹過來,一陣陣的惡臭撲麵而來。


    白杜鵑用手捂住鼻子,“這什麽味,好臭。”


    白誌勇沒有捂鼻子,“死人味。”


    白杜鵑嚇了一跳,“爺,你怎麽知道這是死人味?”


    白誌勇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當然是聞過了,而且很多次。


    從這一眼裏白杜鵑似乎讀到了很多的東西。


    她想起別人說爺爺殺過很多很多的土匪。


    雖然別人提起時都是一臉的崇拜,說的很輕鬆的樣子。


    實際上過程應該是無比的艱難。


    說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也不為過。


    “你那是什麽眼神?”白誌勇見他孫女望著他的眼睛水汪汪的,滿是心疼,“老子用不著你可憐。”


    白杜鵑無語,“爺,你老是天生對感情過敏嗎?”


    “感情?感情隻會妨礙我開槍的速度!”


    白杜鵑肅然起敬。


    走到老莫家門口白杜鵑才看清地上的那卷草席裏卷的是什麽。


    那是莫大妮的……碎片。


    白杜鵑生怕自己看錯了,仔細再看看。


    嗯,沒錯,是碎片。


    黑虎聞到這味張著嘴,肚子一抽一抽,然後……


    yue!


    也許是受到它的影響,四眼和小玉也開始跟著yue。


    驢子歪歪見三條狗子都在張嘴幹嘔覺得挺有趣,張開嘴:啊~啊~啊~


    聽著就像是在嘲諷的笑。


    圍在老莫家看熱鬧的社員們紛紛迴頭,看向驢子。


    正在吵架的是莫老太太跟曹鐵軍的父母,曹永貴和馬春花。


    馬春花和莫老太太推推搡搡,“這是你家的孫女,後事得你們家管,別送來我家。”


    莫老太太:“我家大妮嫁給了你家鐵軍就是你家媳婦,現在人死了就得你們管!”


    “你說是我家媳婦就是我家媳婦啦?有證嗎,有結婚證嗎?”


    “沒證也是你家媳婦,她都在你家住了,你們家還敢不承認?”


    “你家大妮就是個狐狸精,要不是她天天勾著我兒子,我兒子能失蹤嗎?”


    “我呸!說不定你兒子是看上哪個寡婦,跟人家私奔了,你少賴到我們老莫家頭上!”


    白杜鵑瞥了一眼地上的草席卷,“爺,咱們走吧。”


    莫大妮和曹鐵軍這對“亡命鴛鴦”這輩子就算是死了,也休想入土為安。


    白誌勇的視線根本就沒有在莫大妮的“碎片”上停留。


    他輕輕拉了一下四眼和黑虎的鏈子,“走了。”


    四眼和黑虎經過草席卷的時候抬起後腿。


    兩狗飛快的發了個“朋友圈”,然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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