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幹上的標記正是白杜鵑之前留下的。


    她心裏咯噔一下。


    小玉、二郎還有饞狗在樹根部嗅聞著,它們的眼中滿是迷茫。


    白杜鵑知道,它們也失去了方向。


    這種天氣會讓狗子的嗅覺係統崩潰。


    低溫麻痹了狗的鼻子,冰晶和霧裹挾的雪粉會徹底覆蓋地表的氣味。


    當濃度達到一定程度時,狗子將無法辨識迴去的路。


    此時不能完全依賴狗子帶路,紊亂的磁場有可能讓狗子選擇了錯誤的方向。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獸皮麅子脫下來,把裏麵穿的獸皮馬甲翻過來,讓它毛朝內貼著身。


    外麵的麅子也翻過來,讓它毛朝外穿。


    這樣就形成了雙層反穿,兩層衣裳間可以形成濕度緩衝層。


    (注:白蒙天的可怕之處,就算你身穿羽絨服也無法與之抗衡。


    羽絨服在這種環境裏完全失效,人在步行時蒸發的汗氣會在羽絨內凝結,並結冰。


    簡單來說就是你走的越快,就越出汗,越出汗,身上就會結冰,人被凍死時,羽絨服內全部結冰。


    羽絨服+白蒙天=濕冷棺材)


    白杜鵑想起她跟昂幫爺爺進山挖參時,他曾跟她講過,鄂倫春族人如何利用大山中現有的東西,與雪天抗衡。


    遇白蒙天,有三不原則。


    一是不盲目行走。


    亂走會墜崖或是掉進冰窟,也會導致出更多的汗。


    二是不亂消耗體力。


    體力消耗過多,會失溫。


    三是不脫離裝備。


    獵人手中的刀、槍,以及火種,永不離身。


    她從身上的鹿皮兜囊裏拿出了一盒火柴,還有昂幫爺爺送給她的火鐮袋。


    火柴遇到潮濕就無法點燃,但是火鐮袋裏有燧石,可以隨時點燃火種。


    望著天空還在不斷飄落的冰晶,她知道自己應該盡快做出選擇。


    她本可以就地搭建庇護所,但是那樣的話蘇毅安極有可能遭遇不測。


    三條狗都跟在她身邊,蘇毅安那邊卻隻有一個人,他還是個弱不禁風的狀態……


    她如果不能盡快找到他,他必死無疑。


    她先找了棵樺樹,撿了些引火用的枝柴,又抓了幾把樹幹上的幹苔蘚,從背後竹筐裏拿出原本用來包裹獵物的獸皮。


    那幾塊獸皮又腥又臭,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也顧不上許多了。


    她把獸皮鋪在地上,把三條狗都拉到身邊。


    狗爪子在這種環境下很容易凍傷腳墊。


    三條狗安靜地蜷縮在她身邊,緊緊依靠著她,相互取暖。


    白杜鵑從兜囊裏拿出一個小木盒,裏麵裝著熊油。


    熊油可以預防凍傷,也可以在緊急時刻用來引火,製作火把,或是直接食用,補充能量。


    她先吃了一口熊油,又把熊油塗抹在雙手上。


    雙手暴露在外麵,很容易凍傷。


    她又挖了一點熊油放在幹苔蘚上,打著了燧石。


    火星飛濺,點燃了幹苔蘚。


    隨著她不斷添加柴火,火越燒越旺。


    做完這些,她又用拿出湯老爺子送給她的挖參工具:快當斧。


    她砍了一截樺樹,從中選取了一段木墩。


    砍樹讓她有些出汗,她急忙迴到火堆旁坐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等到汗消了再繼續工作。


    她要製作一個鄂倫春族非常獨特的工具:火種罐。


    這是昂幫爺爺教給她的,她一直都沒有機會嚐試。


    沒想到第一次獨立製作,就是在這種及其危險的境地。


    鄂倫春族的火種罐可以保存火種1到2天。


    如果能做得好,能保存5到6天。


    一段樺樹木墩從一端將其掏空,並在中間留下幾個透氣的孔洞。


    用樺樹包子作為引火材料。


    (注:樺樹包子是鄂倫春族的叫法,它也被稱作樺褐孔菌,這種真菌的生命力十分強悍,在零下四、五十度的環境中也能生長。


    樺樹包子內部是密密麻麻的菌絲,非常容易點燃。)


    白杜鵑把樺樹包子放在木墩點燃,等它燃燒到一半的時候,將明火撲滅,再放一層引火材料。


    這樣當她需要使用火時,隻要對著孔洞吹一口氣,裏麵的菌絲就會重新點燃,為她提供火源。


    做好了火種罐,她又用匕首切割下幾塊獸皮,製成簡易的狗爪靴。


    小玉很不喜歡狗爪被包上獸皮的感覺,它很想把爪子上的東西弄下去。


    白杜鵑輕拍了一下它的腦袋,“不準弄掉。”


    小玉委屈巴巴的抿著耳朵,忍住了,不再去甩爪子上包著的獸皮。


    二郎對獸皮包爪適應良好 。


    隻有饞狗反應最特別。


    它不斷舔舐著包在它前爪上的獸皮,用力聞著,一副快要深深陶醉的模樣。


    白杜鵑一眼就識破了它內心想法:“不準啃!不準咬!不準把它吃掉!”


    那些獸皮上沾染了無數獵物的鮮血,小味撓撓的。


    饞狗再次把鼻子埋在前爪間,深深吸氣。


    啊!陶醉!


    白杜鵑最後又做了兩支火把。


    一支備用,一支點燃。


    火把上綁著鬆明子,點燃後可以暫時減少小範圍的水氣。


    地上的火堆她整理了一下,就算它自己熄滅也保證不會蔓延到外麵。


    此時地麵上都是積雪,就算它想燒也燒不起來。


    白杜鵑把火種罐裝在背後的竹筐裏,牽上三條狗,一手舉著火把,再次前行。


    她必須找到蘇毅安。


    迴想之前聽到蘇毅安的聲音,她判斷蘇毅安離她應該不足一裏。


    這次為了不再偏離方向,她使用了昂幫教給她的,鄂倫春族在野外判斷方向的方法。


    樹耳法和苔蘚法。


    樹耳也被稱作樹舌。


    是一種生長在樹幹上的真菌。


    鄂倫春族人發現,樹耳通常生長在樹幹的南側,因為南側陽光充足,有利樹耳生長。


    苔蘚法是觀察生長在樹幹或岩石上的苔蘚。


    苔蘚喜陰,通常生長在樹幹或是岩石的北側。


    由此可以判斷出南北方向。


    最終,白杜鵑找到了方向。


    她在樹幹上刻出標記南北方向的箭頭,然後帶著三條狗一點點的前行。


    每隔一段距離就在樹上刻下標記。


    出汗了就把獸皮展開,和狗子們緊緊靠在一起,坐下來休息。


    汗消了就繼續向前探索。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白杜鵑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一直沉默著的二郎突然叫了起來。


    它拉扯著繩子,尾巴快速搖動。


    “是蘇毅安嗎?”白杜鵑衝對麵高聲唿喊。


    能見度太低,她眼前隻有白茫茫一片。


    她沒有等到迴應,於是她跟著二郎,緩慢地往前走。


    短短的五分鍾時間,她覺得就像幾個小時那麽長。


    二郎嚶嚶嚶地叫,後來饞狗也跟著叫起來。


    白杜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看來它們是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不過蘇毅安為什麽沒有迴應她,難道他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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