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嶽國


    雲鼎城的陽光猶如熔化的黃金,傾瀉在青磚紅瓦間,閃爍著溫暖而輝煌的光輝。


    南宮依與墨離隨著湧動的人潮,邁進了這座古城的城門,瞬間被鼎沸的人聲和喧囂的氛圍所包圍。


    街道兩旁,商鋪鱗次櫛比,五彩斑斕的幌子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如同一幅生動的畫卷。


    空氣中彌漫著糖炒栗子的甜蜜香氣與鹵煮的醇厚味道,交織成一曲誘人的嗅覺交響樂。


    “這裏比我想象中還要熱鬧。”南宮依微微仰起頭,任由陽光在她精致如畫的麵龐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她身著一襲淡青色的長衫,腰間束著一條銀絲紋繡的腰帶,簡約而不失雅致。


    發間僅簪著一支白玉蘭釵,清麗脫俗,宛如一朵靜靜綻放的青蓮。


    墨離微微點頭,黑色的勁裝將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淋漓盡致,如一棵屹立在風中的青鬆。


    他的目光在街道上掃視,忽然注意到幾乎每一麵牆上都貼著色彩鮮豔的畫卷。


    那些畫卷上的男女或依窗而立,神情溫婉;或竹林舞劍,英姿颯爽;或海邊拾貝,笑靨如花。


    他們的神態生動逼真,仿佛真人再現。男子的眉目如畫,女子的笑靨如花,舉手投足間盡顯纏綿悱惻的情意。


    圍觀的人群揮舞著小旗子,旗麵上正是那對璧人的畫像。


    他們的形象被眾人所追捧,仿佛成了這座城市的象征。


    “綺夢!玉堂!我們愛你們!”少女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充滿了對這對璧人的熱愛與崇拜。


    突然,一群侍衛分開人群,整齊地列隊兩側,空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一條紅綢如血般鋪展開來,從遠處的花車上,緩緩走下一對璧人。


    他們正是畫卷上的男女,仿佛從畫中走出,來到了現實之中。


    男子一襲月白長衫,腰間懸著一塊溫潤的玉佩,麵容溫潤如玉,宛如一位溫文爾雅的君子。


    女子則身著藕荷色的羅裙,雲鬢高挽,眉心一點朱砂,顧盼間風情萬種,令人心馳神往。


    他們攜手走在紅綢上,向人群揮手致意時,引發了更加狂熱的歡唿和尖叫。


    “綺夢!看這裏!”


    “玉堂公子!求您看我一眼!”


    名叫綺夢的女子從侍女捧著的籃中抓起一把粉紫色的貝殼,向空中拋灑。


    那些貝殼在陽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宛如一顆顆璀璨的鑽石。


    人群頓時如潮水般湧動,少男少女們爭先恐後地搶奪著這些珍貴的貝殼,有的甚至被擠倒在地也渾然不覺。


    他們的臉上洋溢著興奮與喜悅,仿佛得到了什麽稀世珍寶。


    南宮依微微蹙眉,看著一個少女為搶到貝殼而喜極而泣的模樣,心中不禁生出幾分疑惑。


    “這是什麽?大家為何如此瘋狂?”她不解地問道。


    墨離也搖了搖頭,同樣表示困惑。他伸手扶起一位險些被踩踏的老者,換來老者連連的道謝聲。


    這位老者的眼中充滿了感激與敬意,仿佛看到了人間的溫暖與善良。


    “你們不是本地人吧?”旁邊一位挎著菜籃的大娘打量著他們,眼中帶著了然的笑意。


    她的麵容慈祥而和藹,仿佛一位慈祥的母親在看著自己的孩子。


    南宮依點了點頭:“大娘,他們這是在搶什麽?”


    大娘興奮地解釋道:


    “哎呀,前些日子花影門門主花瓊樓一擲千金拍了部新戲《浮生若夢》,今日當家花旦來預熱發售呢!大家都在搶疊影啊!”


    “疊影?”墨離挑眉問道,“那些貝殼?”


    大娘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什麽貝殼?那是疊影!你們外地人不知道,咱們東嶽國國主夫人來自天域國,那可是戲曲大國。


    他們發明了這疊影,內含記憶水晶碎片,能儲存整部戲曲呢!今天發售的就是《浮生若夢》的曲段。”


    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補充道:


    “這些主演戲曲的‘霓生’在天域國地位崇高,在咱們東嶽國也享受皇室待遇呢!不說了,我得給我孫女搶一個——”


    話音未落,變故陡生。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從人群中竄出,手裏拎著一筐雞蛋,靈活地穿過侍衛的防線。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她將整筐雞蛋砸向綺夢!


    “賤人!你憑什麽和我的玉堂哥哥拍戲!”女孩尖聲叫罵著,稚嫩的臉上扭曲著與年齡不符的恨意:


    “私下裏聲名狼藉的賤坯子,你配嗎?不要玷汙了我的霓生!”


    雞蛋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優美的弧線,眼看就要砸中綺夢那張精心妝點的臉龐。


    然而侍衛們竟無人阻攔,仿佛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習以為常。


    南宮依的瞳孔猛地一縮,本能地抬手。一道水藍色的光華從她指尖迸發而出,在半空中凝結成一麵透明的水霧鏡。


    那麵鏡子仿佛似一麵堅固的盾牌,將飛來的雞蛋盡數擋下。


    蛋液順著鏡麵滑落而下,卻未濺到綺夢分毫。她仿佛被一層無形的保護膜所籠罩,安然無恙。


    “你在幹什麽?”南宮依大步上前,水霧鏡隨她移動而移動,始終護在綺夢的身前。


    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質問與不悅,仿佛是在責問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小女孩愣了一瞬,隨即囂張地揚起下巴:


    “關你什麽事?我教訓這個不檢點的霓生,輪不到你多管閑事!”


    南宮依怒極反笑:


    “你有何權利教訓她?”


    “就憑沒有我們這些霓粉,他們吃什麽喝什麽?”女孩理直氣壯地叉腰道,“我買過他們所有疊影、肖像畫,還有她推薦的各種用品!我有資格教訓他們!”


    圍觀的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聲,有人點頭附和著女孩的話,也有人搖頭歎息著表示不讚同。


    然而在這場紛爭中,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立場和看法。


    南宮依冷笑一聲:“你覺得這點支持就能養活你的霓生?


    真是可笑至極,是他們授意讓你消費的,你若行為是自願的,又為何要去指責他們?


    你可以喜歡你的霓生,但憑什麽貶低和傷害他人?”


    女孩從袖中掏出一張泛黃的紙張,抖開來大聲念道:


    “《梨園驚爆》!霓生綺夢陷‘金主疑雲’,夜會豪商引嘩然!”


    她得意地環視四周,仿佛要將這份所謂的“證據”展示給所有人看。


    “看吧,她就是個被包養的賤人!”女孩的聲音充滿了惡意和挑釁。


    南宮依接過那張所謂的“快報”,上麵赫然寫著【梨園驚爆】霓生綺夢陷“金主疑雲”,夜會豪商引嘩然!


    近日,當紅戲曲名角霓生綺夢深陷流言漩渦,被曝與某鹽運使司某富商過從甚密。


    據知情者透露,該富商數月來頻頻現身霓生戲班,豪擲千金為其添置行頭、包攬戲樓修繕之資,更屢次設宴邀其獨酌,贈以珠寶珍玩。


    更有坊間傳言,霓生常於深夜乘小轎入富商私邸,至天明方歸,引得鄰裏側目。


    此事一出,梨園震動。有戲迷憤然道:


    “昔日清高才女,今竟淪為豪商玩物?”亦有同行暗諷:


    “霓生之曲婉轉動人,不料私德卻如此不堪。”


    然霓生本人尚未迴應,其戲班管事僅稱“君子之交,清者自清”。——花間快報。


    南宮依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些文字充滿了惡意揣測和造謠誹謗,卻無半點實證來支撐。


    墨離此時蹲下身來,與小女孩平視著。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刮了下女孩的鼻尖,聲音溫柔如春風般拂過:


    “小丫頭,怎能僅憑一份快報就妄斷他人?


    凡事都要講究真憑實據,莫要以訛傳訛。你要學會用理性和客觀的態度去看待問題。”


    南宮依也緩和了語氣道:


    “你有權喜歡你的霓生,也有權討厭別人。


    但你不能以自己的喜好去傷害他人、侮辱他人。


    你討厭的人也有她的霓粉和支持者,他們也會為你的言行感到憤怒和失望。


    你要學會尊重他人的選擇和權利。”


    這番話引來陣陣喝彩聲。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唿聲:


    “說得好!”


    “綺夢,我們相信你!”


    他們的聲音充滿了對南宮依和墨離的支持和認可,也表達了對綺夢的信任和鼓勵。


    綺夢本人始終靜立在一旁,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


    此刻她才緩緩走向南宮依,眼中噙著感激的淚光。她盈盈一拜道:


    “多謝姑娘仗義執言。”


    陽光穿透她睫毛上的淚珠,折射出七彩的光暈。


    近距離看這位霓生,她的麵容比畫卷上更加精致動人,卻也透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憔悴。


    她的眼下有著淡淡的青影,仿佛訴說著她背後的艱辛與不易。


    秩序在短暫的紛擾後迅速恢複如初。綺夢與玉堂再次著手分發疊影,隻是這一次,侍衛們的戒備明顯森嚴了許多。


    南宮依敏銳地捕捉到,那位鬧事的小女孩被一位婦人慌張地拽走,臨別之際,她仍不甘心地朝綺夢投去一瞥怒視。


    “看來,這‘霓生’之位,遠非表麵那般光鮮。”


    墨離輕聲歎息,目光溫柔地追隨著綺夢那略顯單薄的背影,仿佛能穿透歲月的塵埃,看見她內心的堅韌與不易。


    南宮依輕輕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憂慮:


    “那些無端的謠言,恐怕已給她帶來了諸多煩惱與困擾。”


    日已西斜,人群逐漸散去,留下一地斑駁的光影。


    正當南宮依與墨離欲尋一處客棧歇腳時,一名小廝匆匆而至,恭敬地行了一禮:


    “二位恩人,我家綺夢姑娘特備薄宴,欲與二位共敘,以表感激之情。”


    二人相視一笑,欣然應允。隨著小廝穿梭於曲折的小巷之中,南宮依忽然感受到一道莫名的視線。


    她猛然迴首,隻見不遠處的一座閣樓上,一名身著粉色衣衫的男子正憑欄而立。


    夕陽的餘暉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卻掩不住他眉宇間的那份神秘與深邃。


    他手中摩挲著一個繡工略顯粗糙的荷包,嘴唇微動,仿佛在低語著什麽。


    “怎麽了?”墨離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卻隻見閣樓空蕩蕩的,已無人影。


    南宮依輕輕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沒什麽,或許隻是錯覺吧。”


    然而,心底卻莫名地泛起一絲漣漪,那荷包上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似乎觸動了她內心深處的某根弦。


    粉衣男子隱匿於閣樓的陰影之中,目送著南宮依與墨離漸行漸遠的身影。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荷包上的字跡,低聲呢喃: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荷包內側,一枚小巧的銅鈴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曳,發出幾不可聞的清脆聲響,如同歲月的低吟淺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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