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響在長街,穆原腦袋不敢動,隻想這條路沒有盡頭。


    “公主。”


    “嗯?”


    “以前你有和別人共乘過嗎??”


    “當然,在戰場時,別人的馬陣亡,有時候為了盡快撤離,會帶別人共乘。”


    “他也這樣摟著你的腰?”


    “那都是戰士,不會怕到抱這麽緊。”


    穆原手又僵了僵,不自覺收緊。


    明晏蹙了蹙眉,“穆郎君,腰要被你勒斷了,過去這麽久了,還怕呢?第一次遇到這種生死一線的事?”


    穆原沒動,“公主經常遇到這種事嗎?”


    “戰場兇險,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幸好,你活了下來。”


    明晏微微往前傾了傾,想要和他拉開些距離。


    她幾乎要被他裹在了懷裏。


    沒想到她剛往前傾,穆原又馬上貼了過來。


    再往前,再貼。


    再往前,再貼。


    明晏歎了口氣,又退了迴去。


    穆原見她也沒說什麽,喊了一聲,“公主殿下。”


    聲音又低又緩,呢呢喃喃,柔軟如水,聽得她耳朵發癢。


    忍不住動了動頭,“穆相,你再這樣,我就把你扔下去。”


    “我怎樣了?”


    “你這是害怕嗎?你趁機占我便宜呢?”


    穆原悶聲悶氣,還帶著委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以為自己馬上要死了,心慌。”


    身後的心跳確實快得厲害。


    明晏又歎了口氣,慶幸道:“還好現在是深夜,黑漆漆看不清,否則被人看到你這膽小模樣,讓人笑掉大牙。”


    穆原嗯了一聲,“還好有公主在,不然我已經死在那刺客刀下。”


    明晏道:“若沒有我在,你或許都不會遭遇刺殺。”


    “不關你的事,我本來就是很多人的眼中釘。”


    “下馬車沒多久我就發現有人跟著了,隻是長街寬闊,不好抓,離得近,不好提前跟你打招唿,怕你露餡兒把人嚇跑了,抓了兩個,應該還有人跑掉了,魏直和孟西不在,否則,一個也跑不掉。”


    “跑掉了也沒事,我們低聲說話了許久,他們可能以為是在密謀什麽,如今又抓了人,背後之人可能會坐不住有所行動也說不定。”


    明晏偏頭想說什麽,頭一轉,剛好穆原的唿吸就噴在她臉上,近得明晏猛地又轉了迴去。


    好險,差點就碰到他的臉了。


    穆原嘴角弧度就沒下去過。


    明晏有些不自在掙紮了下,“你抱得太緊了,不合適,被人看到會誤會。”


    “被誰看到?天這麽黑,沒人看得到,殿下,我害怕。”


    變本加厲,腦袋幹脆貼在了她肩頭。


    明晏:……


    翻個白眼,心一橫,威脅道:“穆郎君,你再這樣,別怪我占你便宜,你明白的,我可是不會負責的。”


    “為什麽?”


    “你抱這麽緊,我鼻子裏全是你身上的味道,太親密了,占你便宜不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是問,為什麽不會負責?”


    明晏一愣,反問道:“為什麽你心裏應該很清楚,以你我的身份,隻能做盟友,若是再進一步,你哪裏還能做純臣?上午被打成我的同黨,下午就三把大刀朝你腦袋砍過來,父皇首先就把你碎屍萬段。”


    穆原沉默了,腦袋離開了她肩頭,抱在腰間的手也鬆了,雙手放在自己腿上。


    “公主說得對。”


    全身的壓力消失,明晏鬆了口氣。


    果然,對生死的恐懼能驅散被刺殺的害怕。


    走出沒多久,身後就傳來整齊腳步聲,明晏勒停了馬,等著。


    穆原下了馬,站在一旁。


    禦城衛聽到有人報信說巷子有慘叫,順著血跡找了過來。


    沒想到遇到了穆原。


    帶領的校尉立馬上前行禮,“卑職參見穆相,不知剛剛發生了何事?”


    穆原冷冷道:“今夜有刺客行刺靖安公主,公主抓了人迴府審問。”


    那校尉大驚,看了旁邊騎坐在馬上的女子。


    穆原道:“還不拜見公主。”


    眾人立馬跪地拜見。


    明晏嗤道:“禦城衛真有本事,若本宮窩囊一些,今夜便橫屍街頭了。”


    校尉冷汗直流,“公主恕罪。”


    明晏哼了一聲,不理。


    跪著的眾人也不明白她的意思。


    等了一會兒,穆原道:“去牽匹馬來。”


    校尉立馬吩咐人去牽馬。


    這次辦事倒是麻利得很,沒多久就牽了來。


    眾人還跪著。


    等穆原翻身上了馬,明晏便一起打馬離開,迴公主府。


    等兩人走遠,跪著的眾人才站了起來。


    雖然沒有被罰,但是心裏都是忐忑不安。


    一路無話,穆原也沒再說什麽。


    明晏覺得怪怪的,想著應該是穆相太怪了,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感覺怪好像也很正常。


    以前沒怎麽和這種文人相處過,想著他們身嬌體弱,又大多有些迂腐倔強,所以還是順著些。


    卻不知,還挺麻煩。


    迴到公主府下了馬,人已經被拖了進去。


    趙尋在門口等待,程遇已經跟著進去說了今夜發生的事。


    刺客暫時被綁在演武場旁邊的一間屋子裏,明晏在前帶路,穆原跟在身旁,趙尋還要落後些。


    公主府入夜之後燈籠少,光線昏暗,穆原又不熟悉此地,腳下踢到台階,差點又絆一跤。


    穆原:……


    希望全天下再也沒有台階!


    踉蹌了下,明晏又條件反射伸了手,被穆原抓住。


    “小心。”


    穆原嗯了一聲,隔著護腕抓住她。


    明晏要掙脫穆原握著的手,也不曾使大力,怕給人甩飛出去。


    穆原卻一直未曾放手,最終明晏還是直接道:“穆相,該放手了。”


    穆原又握得緊了緊,淡淡道:“天黑,看不清路,勞煩公主了。”


    明晏看了看四周,雖然為了省錢她是燈籠點得稀了些,可也不至於看不清吧。


    穆原麵不改色道:“晚上光線不好我便看不清。”


    身後的趙尋:……


    郎君什麽時候多的這個毛病?


    明晏卻表示理解。


    在邊關那麽多年,好多新兵剛進去的時候也說晚上看不清,軍醫讓多鍛煉好好吃飯,慢慢也就好了些。


    想來穆相一介文人,鍛煉肯定是少。


    公務繁忙又一個人住在相府,身邊沒有家人照顧,可能飯也沒有好好吃。


    偏頭看著他,輪廓清晰,下頜明顯,麵皮緊緊貼在骨肉上。


    俊則俊矣,卻還是不夠壯實,和之前摸到結實的身體有些不匹配。


    隻是,“那你可以扶著你的侍衛,扶著我算怎麽迴事?”


    穆原道:“他也看不清。”


    趙尋:……


    然後在靖安公主疑惑迴頭的眼神下虛著眼,假裝很認真辨認,更是上演平地摔,差點腳下一個踉蹌倒地。


    明晏收迴目光,瞬間無語。


    “穆相,你又不缺錢,還是把府上夥食弄好點兒吧,多帶著護衛鍛煉鍛煉,慢慢就能看得見了。”


    “嗯,好。”


    正說著,就看到沈繁星提著一盞宮燈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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