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那扇被宇文殤焊了至少三道鎖、又用廢舊道具堵得嚴嚴實實的鐵皮門,此刻正承受著狂風暴雨般的撞擊!


    “哐!哐!哐!”


    每一聲都像重錘砸在陸子昂和宇文殤的心髒上,震得倉庫頂棚的灰塵簌簌往下掉,落在兩人僵硬的肩頭。


    “開門!陸子昂!宇文殤!我們知道你們在裏麵!”


    “王導有請!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再不開門,我們可就上家夥了!”


    門外,是幾個粗獷的男聲在咆哮,伴隨著金屬刮擦門板的刺耳噪音。聽動靜,人還不少,絕對是王導派來執行“沉江計劃”的急先鋒——“禿頭複仇者聯盟”先遣隊!


    宇文殤嚇得臉都綠了,整個人死死頂在雜物堆後麵,聲音抖得像篩糠:“昂……昂哥!聽……聽這動靜,至少……至少五個人!還……還帶了家夥!完了完了,他們肯定帶了王導那四十米大刀的縮小版!咱……咱們今天要交代在這醃臢倉庫裏了!我……我還沒娶媳婦呢……”


    陸子昂背靠著冰冷的鐵皮櫃,手裏還攥著那個如同燙手山芋的“群體嘲諷喇叭”,冰涼的觸感反而讓他混亂的腦子稍微冷靜了一點點。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個顯示著“男一號邀約”郵件的手機屏幕,那串零在灰塵彌漫的光線下依舊刺眼。再看看門外那瘋狂的拍打,這對比也太魔幻了!一邊是王導的奪命追殺,一邊是天上掉餡餅的男一號?這餡餅怕不是鐵做的,能砸死人!


    “阿殤,頂住!”陸子昂強迫自己鎮定,聲音卻有點發飄,“他們不敢真砸門!這裏是影視城,動靜鬧大了對王導也沒好處!”這話他自己聽著都虛。


    果然,門外的撞擊停頓了一下。接著,一個略顯陰柔、帶著點喘息的男聲響起,穿透了門板:


    “陸先生,宇文先生,請開門!我們是‘新銳文化’項目組的!是來救你們的!不是王導的人!”


    新銳文化?項目組?


    陸子昂和宇文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巨大的問號和更深的警惕。


    救我們?黃鼠狼給雞拜年吧?剛發完郵件人就到了?這速度堪比順豐加急的索命符!


    “放屁!”宇文殤隔著門吼迴去,聲音都劈叉了,“王導的人!別想騙我們開門!有本事報暗號!”他情急之下開始胡謅。


    門外的陰柔男聲似乎噎了一下:“暗……暗號?什麽暗號?陸先生,我們真是新銳文化的!我是製片助理小陳!我們收到消息,王導派人來找你們麻煩,特意趕過來的!我們帶了合同!意向合同!片酬可以談!”


    合同?片酬?這幾個詞像是有魔力,讓倉庫裏緊張到極點的氣氛出現了一絲微妙的鬆動。


    “昂哥?”宇文殤用眼神詢問,帶著點“富貴險中求”的瘋狂試探。


    陸子昂心一橫,賭了!反正不開門,外麵那幫“禿頭聯盟”遲早也會想辦法破門而入。他示意宇文殤挪開一點點堵門的雜物,自己湊到門縫邊,壓低聲音,帶著十二萬分的警惕:“怎麽證明你們不是王導的人?”


    門外安靜了幾秒,似乎有人在小聲商量。接著,一張折成細條的名片,顫顫巍巍地從門底下的縫隙塞了進來。


    陸子昂撿起來,借著倉庫昏暗的燈光一看:燙金的“新銳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職位“製片助理”,名字“陳默”。看著挺像那麽迴事。


    “還有呢?”陸子昂不放心。


    門外那個叫陳默的助理似乎有點著急:“陸先生!真沒時間了!王導的人就在附近!我們……我們老板很欣賞您在慈善晚宴上的……呃……獨特表現力!認為您就是我們要找的‘黑紅頂流’!這角色非您莫屬!快開門吧!我們帶你們離開這!”


    “獨特表現力”?“黑紅頂流”?陸子昂嘴角抽搐。行吧,能把“社死核爆”說得這麽清新脫俗,也算是個人才。


    就在這時,倉庫另一側靠近後巷的通風口外麵,也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和叫罵聲:


    “這邊!倉庫後門!別讓他們跑了!”


    “媽的,前門被一幫穿西裝的堵住了!什麽來路?”


    “管他什麽路!衝進去!王導說了,抓活的!尤其是那個拿喇叭的!”


    得,王導的“禿頭聯盟”主力軍包抄到位了!前後夾擊!


    宇文殤嚇得魂飛魄散:“昂哥!快決定啊!是相信這幫‘新銳’的鬼話開門,還是等著被王導的人包餃子?”


    陸子昂看了一眼手裏冰涼的名片,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個安靜躺著、但隨時可能再爆雷的“群體嘲諷喇叭”。他猛地一咬牙,對宇文殤吼道:“開門!讓他們進來!快!”


    宇文殤也豁出去了,手忙腳亂地搬開堵門的破燈架和舊鼓風機。“哐當”一聲,沉重的倉庫門被拉開了一條縫。


    門外,並沒有預想中兇神惡煞的禿頭打手。


    站著的,是四個穿著熨帖但此刻略顯狼狽的西裝男。為首的是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梳著油頭、皮膚白皙、身材略顯單薄的年輕人,正是剛才說話的陳默。他身後三個壯實點的,看著像是保鏢,此刻都警惕地盯著倉庫裏,又緊張地迴頭張望後巷方向的動靜。


    陳默看到陸子昂,眼睛一亮,語速飛快:“陸先生!快!跟我們走!車就在外麵巷口!”他目光掃過陸子昂手裏那個用黑絨布半裹著的喇叭,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走?往哪走?”陸子昂還沒說話,後巷那邊的叫罵聲和腳步聲已經逼近!幾個穿著影視城常見工裝、但個個眼神不善、手裏還拎著扳手或短棍的漢子,已經堵住了後門唯一的出口!


    “就是他們!抓住!”


    “那個拿喇叭的小子!王導點名要活的!”


    前有西裝革履的“新銳文化”,後有兇神惡煞的“假發護衛隊”,陸子昂和宇文殤被堵在狹窄的倉庫中間,成了夾心餅幹裏的餡兒。


    氣氛瞬間劍拔弩弩張!


    “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陳默帶來的一個保鏢上前一步,擋在陳默前麵,對著後巷堵門的工裝漢子們喝道,聲音刻意放大,試圖震懾。


    “幹什麽?抓人!”領頭的工裝漢子是個光頭(鋥亮!),臉上帶著橫肉,晃了晃手裏的扳手,“王導要的人!識相的滾開!不然連你們一起收拾!”


    “我們是新銳文化的人!陸先生是我們公司的重要合作藝人!你們敢動一下試試!”陳默躲在保鏢身後,聲音有點發虛,但努力維持著氣勢。


    “新銳?沒聽過!”光頭漢子嗤笑一聲,“什麽阿貓阿狗都敢來影視城撈人了?給我上!先把人搶過來!”


    眼看兩邊就要動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陸子昂的目光掃過倉庫角落——那裏堆著宇文殤平時搞發明用的各種破爛零件,其中赫然有幾個……噴漆罐!


    一個大膽(且極其作死)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他混亂的腦海!


    “都別動!”陸子昂突然大吼一聲,聲音之大,把對峙的雙方都嚇了一跳。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陸子昂猛地彎腰,抄起地上那個安靜如雞的“群體嘲諷喇叭”,另一隻手則飛快地從角落抓起一個紅色的噴漆罐!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噴漆罐的噴口,死死懟在了喇叭口上!動作一氣嗬成,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悲壯!


    “你……你想幹什麽?”光頭漢子被陸子昂這莫名其妙的舉動弄懵了。


    陳默也瞪大了眼睛,金絲眼鏡都滑落了一點。


    宇文殤看著那紅彤彤的噴漆罐懟在喇叭口上,瞬間明白了陸子昂的意圖,臉“唰”地一下全白了,嘴唇哆嗦著:“昂……昂哥!別……別衝動!會……會炸的!”


    陸子昂沒理他,他深吸一口氣,眼神死死盯著那個光頭漢子,臉上擠出一個極其“核善”的微笑,手指緩緩扣上了噴漆罐的按壓閥,同時將喇叭口微微調整方向,對準了光頭漢子……以及他身後那幫“假發護衛隊”成員們那或稀疏或光亮的頭頂。


    “各位大哥,”陸子昂的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平靜,“你們是替王導辦事,我理解。但王導要的,無非是‘公道’和‘麵子’,對吧?”


    光頭漢子警惕地看著他手裏的奇怪組合:“少廢話!跟我們走!”


    “走,肯定是要走的。”陸子昂點點頭,手指微微用力,噴漆罐發出“嘶嘶”的蓄力聲,“但走之前,我想代表我個人,還有這位……呃……‘新銳文化’的陳助理……”


    他指了指旁邊一臉懵逼的陳默。


    “……向各位表達一點小小的‘敬意’。”陸子昂的笑容越發“燦爛”,眼神卻銳利如刀,“畢竟,為了抓我們,各位頂著這麽大的……呃……‘壓力’,辛苦了!”


    “敬意?”光頭漢子皺眉,還沒反應過來。


    “對!一點‘顏色’瞧瞧的敬意!”陸子昂話音未落,手指猛地用力按下了噴漆罐的閥門!


    “呲——!!!”


    一股鮮紅刺目、帶著濃烈化學氣味的噴漆霧流,如同被壓抑已久的火山岩漿,順著被喇叭強行擴大的“音道”,以一種極其粗獷、極其不科學、完全違背物理定律的方式,猛地噴射而出!形成了一道扇形的、覆蓋麵積極廣的紅色“油漆風暴”!


    這風暴,帶著刺鼻的味道和恐怖的覆蓋力,精準地、鋪天蓋地地潑向了倉庫後門方向!


    “我操!”


    “什麽東西!”


    “我的眼睛!”


    “頭發!老子的假發片——!”


    堵在後門的光頭漢子和他那群“假發護衛隊”成員們首當其衝!紅色的漆霧瞬間籠罩了他們!光頭漢子鋥亮的腦門上被噴了個正著,鮮紅一片,像個剛出爐的鹵蛋!旁邊一個戴著假發塊的,假發片直接被噴得翹了起來,邊緣還滴滴答答流著紅漆!更慘的是那個試圖舉扳手格擋的,扳手和半邊臉都染成了紅色,活像個唱戲的花臉!


    場麵瞬間一片混亂!慘叫聲、咒罵聲、咳嗽聲此起彼伏!


    “快走!”陸子昂趁著這混亂製造的短暫間隙,一把拽住還在目瞪口呆、仿佛看上帝一樣看著他的陳默,另一隻手拉起嚇傻了的宇文殤,朝著西裝男們守衛的倉庫前門方向,如同離弦之箭般衝了過去!


    “攔住他們!”被噴成紅鹵蛋的光頭漢子抹了一把臉上的紅漆,氣急敗壞地咆哮,但眼睛被辣得睜不開,手下們也亂成一團。


    陳默帶來的保鏢反應極快,立刻護著三人衝出倉庫門,朝著巷口停著的一輛黑色商務車狂奔!


    幾人連滾帶爬地鑽進車裏,車門“砰”地關上。司機一腳油門,車子如同受驚的野馬,猛地竄了出去,將倉庫門口那群紅彤彤、罵罵咧咧的身影和倉庫裏彌漫的刺鼻油漆味,遠遠地甩在了後麵。


    車廂內,一片死寂。隻有幾人粗重的喘息聲。


    宇文殤癱在後座,看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喃喃道:“紅……紅了……真紅了……物理意義上的……”


    陳默驚魂未定地整理著被扯歪的領帶,金絲眼鏡上還濺了幾點紅漆。他看著旁邊同樣狼狽、臉上還沾著灰和些許紅漆、但眼神裏卻帶著一種劫後餘生又破罐破摔光芒的陸子昂,以及他手裏那個喇叭口還沾著紅色油漆沫的“兇器”。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職業化的、但明顯有點扭曲的笑容,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還散發著油墨香的合同,遞了過去:


    “陸……陸先生,您看……這份男一號的合同……咱們現在……能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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