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跳!蛙跳!腰背挺直!想象後麵有三百個扛著四十米長焦鏡頭的狗仔在追你!速度!速度!”


    雷師傅洪鍾般的咆哮在專屬特訓基地裏迴蕩,震得陸子昂耳膜嗡嗡作響。他穿著被lily強行套上的、綴滿廉價水鑽和亮片的“戰袍改良版”背心(原鹹魚文化衫被剪得隻剩後背一塊,前麵縫了塊亮瞎眼的銀色反光布),正繞著那個小型舞台進行地獄蛙跳。沉重的“群體嘲諷喇叭”像塊秤砣掛在他脖子上,隨著每一次跳躍,“哐當”一聲砸在他胸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表情!程墨!表情管理!”舞台邊緣,妝容精致的lily導師捏著蘭花指,尖聲提醒,“蛙跳也要跳出破碎感!跳出倔強感!想象你是在逃離一場由禿頭導演發動的、鋪天蓋地的假發海嘯!對!就是這種‘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悲憤眼神!保持住!”


    陸子昂感覺自己像個被強行塞進滾筒洗衣機裏的馬戲團猴子,一邊承受物理折磨,一邊還要進行精神分裂式的表情表演。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進眼睛裏,辣得生疼。他瞥了一眼台下那群同樣穿著黑色訓練服、表情麻木或憋著笑的學員,感覺自己就是那隻被圍觀的、即將被送上流水線的社死火雞。


    “二十圈!最後三圈!衝刺!”雷師傅的鐵核桃捏得咯咯作響,仿佛在為陸子昂倒計時。


    終於,在陸子昂感覺肺快要炸開、雙腿像灌了鉛的時候,地獄蛙跳結束了。他癱倒在舞台邊緣,大口喘著粗氣,脖子上掛著的喇叭像個勝利的勳章,冰冷地貼著他的皮膚。


    “起來!程墨!”吳老那鷹隼般的目光掃了過來,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輿情戰略第一課!工具分析!把你脖子上那個惹禍的‘核彈’拿過來!”


    陸子昂掙紮著爬起來,解下那個沾著紅漆、沉甸甸的銅皮喇叭,不情不願地遞了過去。這玩意兒現在就是個燙手山芋,丟也不是,留也不是。


    吳老沒有直接碰喇叭,而是戴上了一副白手套,拿起一個放大鏡,像研究出土文物一樣,對著喇叭口那行“你尷尬嗎?我替你喊出來”的小字端詳了半天,又敲了敲冰冷的銅皮。


    “材質普通,工藝粗糙,典型的民間土製擴音器水準。”吳老下了初步結論,語氣帶著一絲輕蔑,“但,其功能表現出的‘精準打擊’和‘精神暴擊’屬性,遠超其物理形態。初步判斷,其核心價值在於……”他頓了頓,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地射向陸子昂,“在於使用者的‘社死’體質,以及……其可能具備的某種‘信息捕獲’特性。”


    “信息捕獲?”陸子昂一愣。這老神棍在說啥?


    “慈善晚宴!”吳老猛地一拍桌子,嚇了所有人一跳,“它精準播放了王建國(王導)內心最不願提及的童年往事!這絕不是巧合!它一定在某種特定條件下,捕獲並存儲了與目標相關的、具有高度‘社死’潛力的核心信息!我們需要研究它的觸發機製!掌握它!馴服它!讓它成為你程墨征戰娛樂圈的專屬‘黑料核武庫’!”


    陸子昂聽得目瞪口呆。這吳老……腦洞比宇文殤焊的機器還大!這破喇叭就是個係統獎勵的坑爹道具,還信息捕獲?還核武庫?


    “吳老高見!”陳默在一旁撫掌讚歎,眼神放光,“林總果然沒說錯!陸先生自帶神器!”


    “神器個屁!”宇文殤在旁邊小聲嘟囔,“我看就是個瘟神……”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吳老一揮手,指向台下那群學員,“程墨!現在,隨機挑選一位幸運學員,用你的‘神器’,嚐試‘捕獲’信息!目標:挖掘其內心深處最尷尬的瞬間!”


    陸子昂:“???” 這特麽是讓我當眾耍流氓?


    台下學員們瞬間臉色煞白,眼神驚恐,齊刷刷後退一步,仿佛陸子昂手裏拿的不是喇叭,而是生化武器。


    “我反對!”lily捏著手帕捂住鼻子,“這太不優雅了!萬一挖出什麽不體麵的東西,會影響我們整體包裝格調!”


    “反對無效!”吳老斬釘截鐵,“黑紅教主,就要有直麵深淵、挖掘深淵的勇氣!程墨,開始!”


    陸子昂騎虎難下。他看著台下那群瑟瑟發抖的“小白鼠”,再看看吳老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掂量了一下脖子上掛著的喇叭。他深吸一口氣,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硬著頭皮,隨手把喇叭口對準了離他最近的一個看起來最靦腆、戴著厚厚眼鏡的男學員。


    “嗡……”


    喇叭毫無反應。


    “靠近點!注入你的意念!”吳老指導。


    陸子昂往前湊了湊,努力想象著“挖掘黑曆史”的意念,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快哭出來的男學員。


    “嗡……”


    喇叭依舊沉寂。


    “廢物!換人!”吳老不耐煩了。


    陸子昂又換了幾個目標,喇叭像個死物一樣,毫無動靜。場麵一度十分尷尬。吳老的臉色越來越黑,lily的譏笑越來越明顯,台下的學員們從驚恐變成了看戲。


    陸子昂自己也泄了氣,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他自嘲地笑了笑,隨手把喇叭往舞台旁邊道具桌上一放,嘟囔道:“我看它就是個啞炮……”


    話音未落,他的手指無意中擦過了道具桌上一個不起眼的、用來壓劇本的、造型奇特的黃銅鎮紙。那鎮紙像個微縮的、扭曲的芭蕾舞者。


    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冰涼黃銅的瞬間!


    “嗡——滋啦——!”


    一直裝死的喇叭,毫無征兆地猛地劇烈震動起來!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緊接著,一個尖利、扭曲、帶著無盡怨念的年輕女聲,如同從地獄爬出來一般,猛地從喇叭口炸響!


    **“憑什麽!憑什麽裁掉我的獨舞!就因為我沒答應去張總的飯局嗎?!這破鎮紙……這破鎮紙還是我攢了三個月工資買的!詛咒你們!詛咒這個肮髒的舞台!詛咒所有潛規則的混蛋——!!!”**


    聲音淒厲、絕望、充滿了不甘和憤怒,在寂靜的特訓基地裏如同平地驚雷!


    “啊——!”那個被陸子昂第一個對準的靦腆男學員突然尖叫一聲,指著那個黃銅鎮紙,臉色慘白如紙,“是……是茜茜姐的!她……她上個月被公司解約後……就……就再也沒出現過!這鎮紙是她最珍視的東西!”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毛骨悚然的“靈異事件”驚呆了!


    陸子昂也嚇傻了,觸電般縮迴手,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突然“活”過來的喇叭,又看看那個造型扭曲的黃銅鎮紙。剛才那聲音……是從鎮紙裏“挖”出來的?這破喇叭……真能讀取物品的“記憶”?讀取物品承載的強烈情緒?!


    吳老最先反應過來,鷹隼般的眼睛裏爆發出駭人的精光,激動得渾身顫抖:“成了!成了!信息捕獲!情緒共振!物品記憶!這……這簡直是輿情核武!是挖掘黑料的終極神器!程墨!你果然是它的天命之主!”


    lily也忘了優雅,張大了塗著豔紅唇膏的嘴,眼神複雜地看著陸子昂和那個喇叭。


    宇文殤更是目瞪口呆,喃喃道:“昂哥……你這喇叭……它……它成精了?”


    就在這時,特訓基地的門被敲響了。一個穿著山莊製服的工作人員推著一個小推車進來,車上放著一個包裝精美、打著巨大粉色蝴蝶結的禮盒。


    “陸子昂先生,您的快遞,寄件人是……”工作人員看了看單子,表情有點古怪,“……是‘熱心觀眾林女士’。”


    林綰綰!


    陸子昂心頭一跳,不祥的預感瞬間淹沒了他。他走過去,看著那個包裝得無比精致、甚至散發著淡淡香氣的禮盒。陳默和吳老也湊了過來,眼神充滿了好奇。


    在眾人注視下,陸子昂拆開了蝴蝶結,打開了禮盒。


    裏麵沒有炸彈,也沒有恐嚇信。


    隻有一頂假發。


    一頂非常眼熟的假發。


    粉色的卷發,上麵綴滿了閃閃發光的、在基地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的廉價水鑽和亮片。


    正是那頂在慈善晚宴上,被王導“真情流露”捐贈出去,並拍出“天價”的,屬於陸子昂的“社死王冠”!


    禮盒裏還有一張小小的卡片,上麵是林綰綰那熟悉的、帶著一絲慵懶和惡趣味的字跡:


    “物歸原主。好好保存,它可是你‘黑紅’之路的裏程碑。p.s. 別忘了研究一下,它承載了多少‘有趣’的記憶哦~ 賬單已更新。:)”


    陸子昂看著禮盒裏那頂刺眼的粉色假發,又看看旁邊那個剛剛“表演”完“讀取鎮紙怨念”、此刻安靜如雞但仿佛在無聲嘲笑著他的破喇叭。


    一個極其大膽(且作大死)的念頭,如同惡魔的低語,在他腦海中瘋狂滋生。


    他緩緩地、顫抖著伸出手,拿起了那頂粉色的、帶著王導“深情”和拍賣會“榮光”的假發。


    然後,在所有人驚愕、好奇、甚至帶著一絲驚恐的目光中,他深吸一口氣,將那頂假發,慢慢地、慢慢地,湊近了那個冰冷的、沾著紅漆的銅皮喇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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