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關於這場曆史中不怎麽出名的大戰,趙牧所知不多,因此還得仔細梳理一下前世的記憶,才能從那浩瀚如煙的曆史當中找到些許蛛絲馬跡.....


    不過,這場大唐與薛延陀之間的大戰,結果他還是知道的。


    自然是大唐獲勝......


    但是.....戰爭進程卻似乎.....有點曲折?


    “對了,朔州是門戶,必救!”


    “但救又談何容易?”趙牧忽然想起來,曆史上那支倉促集結,滿腔熱血卻準備不足的唐軍,頂著凜冽刺骨的塞北寒風,一頭紮進廣袤無垠且危機四伏的草原腹地。


    結果剛開戰沒多久,便糧草不濟......


    隻是原因是什麽呢?


    趙牧不由得開始細細思索起來。


    忽然,一個念頭如同驚雷在他識海中炸響!


    ‘糧道!糧道!糧道!’


    史書字裏行間浸透的血淚教訓反複印證,漫長而脆弱的補給線,永遠是懸在遠征軍頭頂的劍!


    草原輕騎來去如風神出鬼沒,專挑軟肋下手。


    一旦糧道被斷,水源被截,再精銳再悍勇的大軍也會在饑餓幹渴和絕望中土崩瓦解!


    不管曆史當中這糧草是如何出現了問題。


    但顯而易見,夷男這頭老狐狸,是絕不會放過這個致命的弱點!


    “而且輕敵冒進……驕兵必敗……”這時另一個血紅的警示符在心頭亮起,麵對看似烏合之眾的遊牧聯軍,初戰告捷的唐軍將領是否會被勝利衝昏頭腦?


    是否會被夷男故意示弱,誘敵深入的詭計所蒙蔽?


    畢竟薛延陀最擅長的就是利用廣袤空間,以不斷的襲擾疲敵,再加斷糧,讓冒進的孤軍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與草原蠻族之戰中,曆史上可是有不少名將因此折戟沉沙!


    “東季……該死的,殘酷的草原冬季!’趙牧的眉頭緊緊鎖成一個川字,眼下長安已是深秋,而草原那邊估計都已經入了寒冬!


    要知道,草原那淩冽的冬季,可是比薛延陀最兇悍的狼騎更可怕的敵人,別的不說,光是那凜冽的白毛風邊能瞬間吞噬生命。


    滴水成冰的嚴寒,能讓刀劍凍裂,讓士卒失去戰鬥力。


    曆史上多少遠征軍,並非敗於敵手,而是亡於風雪嚴寒?


    若戰事不幸拖入深冬,唐軍士卒的凍傷凍斃戰馬的損耗,後勤運輸的極端艱難……


    每一項都將呈幾何級數增加,隨時都有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誠然,大唐最終也許會如同曆史記載的那般大獲全勝。


    可是......這當中的損失......


    就怕不是記載的那般隻是寥寥數語那麽簡單。


    ‘還有那些仆骨,同羅等部落……哼!’趙牧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嘲諷,這些被夷男以武力裹挾、或是被劫掠許諾誘惑而來的部落,其忠誠度幾乎為零。


    他們的聯盟鬆散而脆弱,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


    隻要能精準地找到那個關鍵的撬動點,施以雷霆重壓或巧妙利誘,其看似龐大的聯盟頃刻間便會從內部土崩瓦解!


    分化瓦解,攻心為上,這才是以最小代價換取最大勝利的捷徑!


    曆史上,大唐也正是利用這一點最終擊潰了薛延陀!


    夜梟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出,緊緊盯著趙牧。


    他清晰地看到先生的眼神在飛速變幻,時而凝重如鐵,時而銳利如刀,仿佛閃爍著一種洞悉世事看透未來的智慧。


    那敲擊桌麵的手指,每一次落下也似帶著千鈞之重一般。


    “先生,我們要……做些什麽?”夜梟試探著,聲音壓得極低。


    “慌什麽?”趙牧忽然嗤笑一聲,臉上那銳利如鷹隼般的鋒芒瞬間收斂,又蒙上了一層慣常的玩世不恭的迷霧。


    仿佛剛才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隻是錯覺。


    “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頂著。”


    “咱們那位雄才大略的陛下。


    還有坐鎮並州,老成持重的李英公,難道是吃幹飯的?”


    “夷男想占便宜,也得看他有沒有那麽好的牙口!”


    他慢悠悠地端起案上那杯早已微涼的茶盞,輕輕呷了一口,潤了潤有些發幹的喉嚨,才繼續道,語氣裏卻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


    “不過嘛……這倒真是一把燒得恰到好處的好火!”


    “時機妙極!”


    “先生是說……太子殿下那邊?”夜梟跟隨趙牧日久,瞬間領悟其意。


    “不然呢?”趙牧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又帶著三分戲謔七分算計的冷笑,“魏王那點見不得光的醃臢心思,這會兒恐怕是被這晴天霹靂般的驚雷,劈得連渣滓都不剩了吧?”


    “太子殿下推行的新政,前些日子還有些飄搖不定。”


    “甚至眼看就要被汙名吞沒。”


    “可現在好了,真正的狂風暴雨來了!”


    “那些人為掀起的濁浪自然退去!”


    “這新政,反而在危急關頭顯露出了救命稻草的本色!”


    “爺給太子的那三策新政......本就有提振邊軍之效用。”


    “此刻更是立馬就能成為應對這場滔天大戰最實在,且最有力的武器!”


    他放下茶盞,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節奏卻已經穩定下來。


    仿佛其中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從容。


    “太子此刻,想必正抱著新政的初步成果和後續計劃,準備在朝堂上力挽狂瀾,為自己正名,也為國出力。”


    “他的心思,我大概能猜到七八分。隻是……”趙牧眼中精光一閃,仿佛已經穿透宮牆,看到了兩儀殿內即將上演的激烈爭論,“朝堂上那些袞袞諸公,老成持重者有之,銳意進取者亦有之,但未必都能一眼看清這仗真正的命門在哪裏,更未必能避開那些史書上用無數鮮血寫就的看不見的深坑巨塹!”


    “夜梟。”趙牧說著說著,突然叫了一聲。


    夜梟精神一振,拱手道:“屬下在!”


    “備筆墨.......要上好的鬆煙墨。”趙牧的聲音沉穩,帶著篤定。


    夜梟連忙鋪紙研墨,問道:“先生要寫什麽,可是對策?”


    “對策?”趙牧搖搖頭,提筆蘸飽了濃墨,邊寫邊隨口說道,“這對策還輪不到咱們指手畫腳......”


    “爺隻是簡簡單單......給太子殿下提幾個建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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