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真的!”


    劍魔藍出於一揮劍,劍氣一灑,眾皆退避,樓上的白衣男子聞得聲音,便下來道:“這位兄台所言屬實否?”


    那白衣男子手持如椽大筆,步履幽幽,慢慢走到劍魔身前,看著劍魔手中那柄綠劍,驚訝道:“難道閣下便是劍魔?”


    藍出於點點頭,嗝了白衣男子一臉酒氣,道:“我就是劍魔,劍神已答應與我在淮陰湖一戰,就在十日後!”


    白衣男子麵有喜色,自袖子裏掏出一個紅帖子,道:“大喜大喜啊!”


    白衣男子在那紅帖子上奮筆疾書,邊寫邊說道:“江湖上都說劍神蕭山劍道絕世,可惜就是不出殺招,無論挑釁的劍客什麽水準,他都不出殺招。可是,十日後,便能親眼見證劍神手刃劍魔,能看到傳聞的寒冰劍出鞘,真是江湖盛況啊!”


    白衣男子將紅帖子舉起,朗聲讀一遍:“劍神出鋒,劍魔挑釁,兩強相遇,巔峰對決!十日後,淮陰湖畔,江湖大典!”


    “啊哈!我墨筆白鴿當真是好文采!”白衣書生將紅帖子納入袖中,踏步出去,高笑道:“我這就去廣傳紅帖。”


    我驚訝地手中的酒杯微微顫抖,當時隻想與劍魔在淮陰湖默默地打完而已,沒想到,這個藍出於會喝醉,居然還讓白鴿書生知曉了。


    莫小淨對我說道:“你怎麽了,忽然這麽鬱鬱?”


    我道:“師傅最不喜我與人爭鬥,要是這事傳到師傅耳朵裏,估計他迴來很生氣吧。”


    莫小淨道:“你都這麽大個人了,還怕師傅?我可不怕我師傅,我那三個師傅,我還背地裏罵過呢!有什麽的!”


    我點點頭,默默走出了豬肉店。


    第二天,我從月卿樓醒來,下樓,發現寒駱正對著門外發愣,我走過去道:“做什麽呢?你愣什麽呢?”


    寒駱指著門外說道:“少門主師傅,你看外麵大街上。”


    我走過去一看,地上一片紅色,都是紅色的紙帖,如同落了滿地的楓葉一般。


    幾片紅帖子被風吹到了月卿樓的地上,我彎腰撿起兩片一看,一張紅帖子正麵寫著: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深夜祭屍,人肉包子,日後無蹤,丙寅年四月十六。我看著另一張紅帖子,正麵寫著:劍神出鋒,劍魔挑釁,兩強相遇,巔峰對決!四月二十六,淮陰湖畔,江湖大典!


    我的天,按照那白鴿書生的隨意換影的步伐速度,不出三日,恐怕整個江湖都會飄滿這種紅帖子。


    也就是說,三日後,我與劍魔交鋒的消息,便當傳遍整個江湖。


    不知道,師傅會不會看到這紅帖子。


    莫小淨忽然站到了我身邊,拿起我手裏的兩枚紅帖子,笑道:“這個采星樓傳播消息的速度還真快啊。”


    我倚著月卿樓的大門無語。


    對麵一個斷胳膊的男人走過來喊道:“咦,莫小淨莫公子你怎麽在這兒?”


    這個男子不是上次在顧氏賭坊的人嗎?


    莫小淨看著我,指著我道:“你叫他莫小淨莫公子?”


    那斷臂男子笑道:“對啊,莫小淨莫公子他可有錢了,上次給一個籍籍無名的學子下注,賭他能中小比前三甲,你猜他下了多少注!一千兩啊!足足一千兩,你說多不多!”


    “哎呀,疼。”莫小淨狠狠地掐了我一把。


    那斷臂男子繼續道:“莫公子,顧爺的賭坊又來了一局,你聽說了吧,劍神和劍魔要在淮陰湖大戰一場,你要不要去賭賭誰能笑到最後。”


    “這,算了吧。”


    我婉拒了他,莫小淨在我身邊道:“他不去,我去。“


    我拉住莫小淨道:”這還用問嗎,肯定劍神贏啊。“


    斷臂男子搖搖頭,道:”那可不一定,劍神雖然厲害,但實戰經驗少,那個劍魔可是隔三差五就找江湖中人比試呢。“


    ”而且,那個劍神據說與世無爭,說不定人家劍神根本不在乎輸贏,所以不肯全力以赴地比試。“斷臂男子對著我與莫小淨道:”這話可是我從一些乞丐朋友那裏聽來的。隻告訴你們啊,“


    斷臂男子神神叨叨道:”你們可知道為什麽,要讓這麽多人來觀摩嗎?“


    我搖搖頭,莫小淨道:”為了湊熱鬧唄。“


    斷臂男子道:”當然不是,是為了偷學劍神的寒冰劍法。聽說那個劍法極其厲害,到時候會有許多人來觀摩,有個別江湖幫派會留心劍神比試的每一招,然後將這些招數畫下來,以偷學劍法。如果,劍神害怕自己的劍法被人學走,不肯使用出最厲害的劍法,從而敗在了劍魔手下咋樣!“


    我忍不住告訴他:”真正的高等的劍法不在招式,而在劍心,在於變化。“


    斷臂男子道:“你又不是劍神,你怎麽會知道!”


    斷臂男子道:“你去賭嗎莫公子?”


    我不去。


    莫小淨自袖子裏掏出三十兩遞給斷臂男子,“你替我下注吧,我賭劍神贏。”


    三日後便是小比。


    小比那日雨水漣漣,田中穀麥抽穗生長。


    冷一笑從私塾裏走出來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小比卷子上出的題目《安平錄》裏都有對策。他改了兩三條策應直接對上去了。應該勝券在握。


    小比過後三天揭榜,那日雨水漫漫,我撐傘走進顧氏賭坊。


    等待辰時的揭榜。


    顧爺拿著算盤坐在櫃台邊上翹著二郎腿。


    我收傘,雨水淋下台階,爺細長的指頭攏著算盤珠子,抬眉斜撇我一眼,細長的眼裏,眼珠斜溜,閃出一毫精微的光。


    連同他眉角長出的那根毛也綻著光。


    我轉頭正好對上他的眼光,顧爺便起身對我笑道:“莫小淨,莫公子來了。”


    賭坊裏原本有些焦急和期待的氣氛,但是聽到莫小淨這三字時,氣氛都散了。


    那些賭徒們穿著瘦長的布條褲,袖著手或坐或立,都有些同情地看向我。


    顧爺道:“給莫公子上茶。這是我從縣太爺柳大人那裏要來的貢茶。”


    我品了品,的確是貢茶,味道很新。


    “莫公子帶足了一萬兩了吧。”顧爺笑道:“咱們這兒的賠率是一賠十啊。你給冷一笑下了一千兩賭他前三甲,我跟私塾屠先生確認了,冷一笑壓根沒有那實力。”


    我也撩袍子坐下,笑了笑:“尚未揭榜,勝負未分。顧爺又何必如此自信呢!誰知道是我輸給顧爺一萬兩,還是顧爺輸我一萬兩呢。”


    顧爺哈哈一笑,似乎認定我輸了。


    身後有幾個賭徒捅了捅我的肩膀,對我道:“你啊,還是快準備好一萬兩吧。要是沒有啊,顧爺可是會打斷你的腿的。”


    “是啊,看你這麽個一表人才,打斷腿多可惜。”


    我不言語,隻是品著茶笑笑。


    “揭榜了揭榜了。”


    顧爺的狗腿拿著一個黃紙走進來道:“我剛剛從如驊私塾外頭撕下來的。”


    那人讀道:“東華縣如驊私塾小比第一冷一笑,第二洛滿滿,uu看書 .ukanh 第三聞清清;墨花私塾第一江隻懷……”


    “我說什麽來著,我說什麽來著,給洛滿滿下注就贏,我是他叔父,信我的,沒有錯。”那人屁顛屁顛地準備取銀子。


    眾人都不說話,看著我,忽然一個人湊過來,笑道:“莫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冷一笑果然中了前三甲。”


    眾人一下子轟然,顧爺不說話站起來,背過身。


    然後我從賭坊出來,手裏捧著一萬兩的銀票,在一眾賭徒羨慕的眼光下走出了顧氏賭坊。


    連顧爺都丟了算盤,對我十分敬佩,非要跟我學什麽算名字的口訣。


    哪裏有什麽口訣,是冷一笑不負我的期望而已。


    “知道嗎?如驊私塾的冷一笑他,居然中了前三甲,那個叫莫小淨的隨便一押,就獨贏了一萬兩。”


    “這個莫小淨真的是神了。”


    “這怕是賭神吧。”


    從此,顧氏賭坊流傳著一個關於莫小淨的神話。


    莫小淨一賭成名,我們在月卿樓為冷一笑辦慶功宴。


    冷一笑沒敢把他中前三甲的事告訴他姥爺,他怕他姥爺一高興,暈過去,上了年紀的人啊,經不住大喜大悲。


    對於冷一笑這種人家來說,子孫考的好就是無盡的希望,怕他姥爺一高興過頭,所以,冷一笑瞞住了,隻說自己平平無奇的成績,還有進益的地方。


    “師傅,那過幾日的各縣前三甲的比試,我要不要繼續鋒芒畢露?”


    我搖搖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現在的你,不適合嶄露頭角,時機未到,做個潛龍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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