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就這麽點大,京衛和五城兵馬司搶城裏這塊地盤,也搶了許多年了。自從施擇得了肅宗青眼,硬是從五城兵馬司手裏,把這個南城一帶的管轄權,給奪了去。


    兩方人馬這些年,彼此爭來奪去,也是糾紛不斷的。隻是吃下去的肥肉,哪有那麽容易吐出來的,施擇死守著南城一片,不僅是治安,連各行各當,他都想伸一把手。


    五城兵馬司在南城的勢力,一向最弱,被施家搶去了治安這一塊,漸漸被蠶食的不剩下什麽。前些年,當著南城指揮使的,又是忠順府二房的徐鈞,忠順府本就爛泥扶不上牆,徐鈞雖然得了這麽一塊地,卻守的艱難。時不時,要跟施家爭執起來。最近忠順府出了事,徐鈞被燕國公主趕出了府邸,而長房的徐銘,聽說還下了牢獄。隻是最後,不知道這兩個兄弟靠了什麽手段,又從牢裏出來了,最近聽說去了山西老家。現在南城就是這麽一個混亂不堪的狀態,南城的指揮使暫時空缺,城裏的事情又被京衛搶了個精光。


    京衛也不敢疏忽大意了,專門派了一支人馬,守在了南城,京杭大運河的馬頭,就是兩家爭奪的最厲害的地方。這會兒,也不知道那個軍漢出去喊人,是去哪個碼頭喊人。若是去了千尋碼頭,施曠心裏覺得有些大事不妙了。


    施擇畢竟是靠任氏的娘家發達的,任氏娘家是個中層武將,硬是把一個底層的施擇拉到中高層武將的位置,施擇運氣也好,憑著肅宗當太子那會兒的從龍有功,得了伯爵的位置,後來一戰,又得了個侯爵的位置。就這麽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拚來了一個富貴。


    施擇雖然忘恩負義舍棄了原配妻子馬氏,可是對任氏,卻是不敢隨意舍棄的。任氏的娘家雖然不是高官厚爵的人家,可是家中子弟眾多,叔伯一輩全是軍中武將,雖然最高的也不過四品,可是勝在人多。這麽多叔伯兄弟們一起,就給任氏撐起來一個強大的後盾。施擇沒有那麽多人手可用,他用的最趁手的,就是任氏娘家的那些個兄弟叔伯。


    所以,任氏生了個施暉,施擇心裏還是有些擔心的。萬一他們任家的人覺得,沒必要留一個崇寧侯礙事,扶了他兒子施暉上去,那他可如何是好。所以任氏寵溺兒子施暉的時候,施擇也不啃聲,就這麽默默地看著任氏寵溺壞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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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施曠是個什麽樣的人,施擇心中也很清楚,就是個跟他很像的白眼狼,養不熟的。施曠在任氏麵前能夠裝傻,可是男兒伸手就知道有沒有本事,他在施擇麵前,卻是裝不大像的。施擇一則想留著施曠磨施暉,一邊又不想任家有恃無恐,就這麽縱容著施曠,給他一些機會發展。


    而今這個局麵,施暉做了駙馬,富貴一輩子是不用擔心了,施擇心裏還是滿意的,任家的人雖然不滿意,卻也知道無可奈何,更何況,駙馬也是皇親國戚,天家的事情,哪有他們分說的地步。


    既然施暉不在軍中,那任家就讓他們的幾個子侄,往施擇手下磨煉來了。這個在南城駐紮著的,就是任氏的大侄子任曉陽,這人跟施曠一向不對付,劉吉讓人去找的,可千萬別是這個任曉陽啊。


    隻是,這個世界上,怕什麽,一般來的就是什麽。


    不是冤家不聚頭啊,施曠看見任曉陽走進來的時候,心裏浮現起來的,就是這麽一句話。他和任曉陽差不多年紀,任氏進門之後,這個嫡親的大侄子就常來施家短住。別人看不出施曠在裝,任曉陽卻一眼就能看穿施曠,自小兩人就有打不完的架。施曠怕任氏怪罪,大虧小虧吃了不知道多少。


    後來施暉做了駙馬,這個任曉陽倒是笑嗬嗬地來找施曠了,也沒怪他,也沒找他打架,隻是吃了杯營地裏的水酒,就笑著走了。沒幾天,施擇就跟施曠提,任家有幾個子弟要來京衛,裏麵打頭的,就是這個任曉陽。


    施擇心中暗自悲歎,自己命運不濟,來的偏是天生的對頭。


    任曉陽長了個圓臉,看人永遠都笑眯眯,可是動起手來,卻是個心狠手辣的,廢人手足這樣害人一輩子的事,任曉陽很小的時候就幹了。


    施曠對於這一點,卻是有些看不起任曉陽的,既然要害人一輩子,何不幹脆殺了人家了事,免得仇家得了機會,卷土重來報仇。


    可是任曉陽卻覺得,讓仇家一輩子活在仇恨裏麵又無可奈何,才是有趣的事情。所以,兩人的三觀和生活態度,都是截然不同的。


    任曉陽本在千尋碼頭上查看,卻聽手下亂糟糟地來報,說是瓦缸胡同那裏拿住了崇寧侯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院子裏死了三四個下人。任曉陽也知道,那些人不敢管施家的事情,就報到自己這個施家夫人的侄子這邊,好歹是個親戚,出了什麽事,也是他們家務事。可是對於任曉陽來說,施曠這樣的白眼狼,可不是什麽親戚。


    聽說施曠惹上這麽大麻煩了,任曉陽馬上就帶人來看熱鬧了。


    他打馬過來,飛速就趕到瓦缸胡同了,一進院子,就看見地上擺了三具屍體,大概就是院子裏慘死的幾個下人了。任曉陽進了屋子,卻看見施曠坐了椅子上,對麵坐了個京衛裏麵的低品武將,這個人任曉陽也見過,雖然不歸他管,麵貌卻是有印象的。


    “任掌號,”劉吉上前施禮,“小的是左軍的坐營劉吉,這位是一起的把司鄭宇。”


    鄭宇就是剛才去請任曉陽的那個高瘦軍漢,這會兒聽見劉吉提了他的名字,鄭宇也跟著拱拱手,行了一禮。


    兩人把情況跟任曉陽仔細一說,任曉陽就問施曠了,“世子爺,您那個外室呢?”


    施曠自從任曉陽進來之後,就知道這個外室的事情,大家一定會問起來。畢竟劉吉就住了隔壁,知道他在這裏養了一個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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