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上留下了廣泛而大片的人類生活痕跡,大部分部族都已撤離,還有零星的在慢慢收整。


    積廬山的帳篷一應物品也收拾好了,裝載在幾十隻大型飛禽身上,一眾人員乘上飛騎欲起之際,卜桑桑走到一騎下,雙手疊掌摁在胸前躬身送別師父。


    藥屠知道自己這個徒弟要幹什麽,叮囑道:“盡快迴山。”


    卜桑桑道:“師父先行,弟子隨後就到。”


    藥屠瞥了眼不遠處的銀山河和龍行雲,見有人保護,也就沒有多話,大袖一揮,群騎振翅,掀起一陣狂風騰空,迅速遠去。


    地麵留下的還有四隻飛騎和一名卜桑桑的隨從。


    銀山河主動走到了卜桑桑身邊,不解道:“桑桑姑娘,你不是說中了你的毒沒有存活的希望嗎?為何還要再留下來看看,莫非對自己的毒沒信心?”


    他的主要責任就是保護龍行雲的,這節外生枝的行為讓他感覺很不好,不得不質問清楚,以免發生意外。


    龍行雲走了過來,胳膊肘往外拐,搖著折扇幫腔,“銀叔,話不是這樣說的,那狗探花奸詐的很,身上說不定就帶了什麽解毒聖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謹慎點沒錯。”


    卜桑桑否定了這個說法,“此毒,除了師父和我,世間無他人可解,一旦毒發,瞬間暴斃,最遲也不會捱過三十個數,不會給中毒者喘息之機,除非他們肉身已近仙軀,凡間之毒已奈何不了他們,否則世間已有的解毒藥都不會有任何作用。用此毒,防的就是他們身上有解毒妙藥,不容其有妙手迴春的可能。”


    這迴反倒是龍行雲不解了,“二姐,既有如此把握,何故還不放心?”


    卜桑桑:“得確認他有無中毒。”


    龍行雲錯愕道:“二姐,你不是說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狗探花就已經中了伱的毒嗎?”


    卜桑桑:“需要藥引才能催發,藥引已於今晨撒入鳳族周圍撤離部族的殘餘篝火中燃放,會隨煙而起,按理說,不管風起哪邊,他應該都能吸入藥引,但又不敢絕對保證,還得稍作確認。”


    她已經派了人去暗中跟蹤確認,隻等迴來報信。


    她也是有言在先的,不會讓庾慶活著離開大荒原,故而要確認。


    龍行雲笑了,“既是如此,那應該是在劫難逃了。”


    卜桑桑遠眺自語,“從時間來算,毒性應該已經開始發作了。”


    狗探花已經死了嗎?龍行雲想想都樂開了嘴,這些年的憋屈呀,終於得報,嘴上卻是另一番感歎,“大哥的在天之靈也算是能瞑目了。”


    卜桑桑聞言抬首,看向了天空,迴憶往昔,神色間略有感傷。


    群山山脈中,一座不高也不低的山巔,禪知一負手迎風,臉上和眼中不時有若隱若現的憾意。


    飛身爬上山頂的時甲能看出,莊主的劍心真的亂了,但還是照常稟報道:“莊主,已有消息迴來,我們的人已經跟上了,目前還不知他們的目的地在哪,看起來像是去鳳族的方向,又恐是障眼法,真要去鳳族之前為何不跟鳳族一同撤迴?另傳迴了一個消息,說是發現有人在明目張膽跟蹤,看服飾是積廬山的人,導致我們的人不宜跟的太近。”


    禪知一轉了身,不解道:“積廬山跟蹤做甚?”


    時甲有些憂慮道:“之前藥屠的那個女徒弟當著我們的麵說過自己結拜大哥被探花郎殺害的事,說探花郎若是不給她一個交代,她就要報仇,如今大荒祀結束了,不會真要動手殺探花郎報仇吧?”


    “積廬山也卷進來了,是真報仇,還是以報仇為借口插手…”禪知一疑惑沉吟中。


    時甲:“看這跟蹤的路數,有點過於直白,不像是耍什麽大的花招。”


    禪知一皺眉:“若真是報仇的話,反倒麻煩了,藥屠那邊慣會些殺人於無形的手段,積廬山真要出手的話,還真是防不勝防,真要被他們把那廝給宰了,那就是白忙一場。”


    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劍侍,“你立刻趕過去,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手暴露,若…”話到此,又抬手打住,“算了,你的速度未必能追上,還是我親自去一趟,你們隨後跟進。”


    迴頭又對時甲道:“你立刻把情況報給那邊,要把話說明白了,就說積廬山也插手了,一旦積廬山非要對那廝趕盡殺絕,憑積廬山的暗殺手段,我們也未必保的了那廝,尤其是在大荒原,我們能做支撐的力量不多,看那邊有無應對辦法。”


    “是。”時甲應下。


    禪知一又細問了己方人員的具體去向方位,旋即身形唰一下射向了遠空,迅速在空中化為了一個黑點消失。


    剩下的人也迅速飛向山下,很快又逐一乘飛禽騰空而起……


    一片起伏山崗上,緊急落地的庾慶師兄弟三人麵帶微笑,若無其事的樣子揮手送別騰空而去的三位千裏郎。


    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行,一旦讓那三位千裏郎發現他們身體出了問題,鬼知道會出現什麽事,都是江湖上混的,這荒山野嶺的不敢寄望於千裏郎的職業操守,不敢把性命輕易交到人家手上去。


    以臨時有事的借口緊急落了地,預付的路費也罕見的沒計較要迴一些,大方的算了。


    待三隻大鳥一走,他們三個目光一碰,放棄了法力壓製後,施法弄幹淨了的鼻子下,又流出兩股鼻血,甚至連眼角也沁出了血絲,甚至開始咳嗽,咳出了血沫子,髒腑內出現陣陣劇痛。


    看了眼空中又一隻飛來的大鳥,向真乘坐的那隻也在降低高度,庾慶立刻喊了聲,“走!”


    三人立馬如老鼠似的往樹林子深處鑽。


    南竹那嘴巴還是忍不住,一路逃避,一路嗷嗷叫苦,“我就說了吧,咱們這身體裏的毛病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發作,這下好了吧,碰在了這個當口上,還不得任由別人想怎麽捏就怎麽捏。”


    牧傲鐵奇怪了一聲,“這次怎麽會同時發作,我們也沒受什麽傷,不會是中毒了吧?”


    南竹:“中鬼的毒,就我們這身子,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妖是邪還是怪,你說有什麽妖氣、邪氣、毒氣不能往肚子裏吃的?老十五啊老十五,都知道天泉在哪了,還不肯上心,還指摘我,早找上泡過了多好,矯情,現在好了吧。娘的,肚子越來越痛了,想拉屎。”


    同行逃竄的庾慶沒吭聲,緊繃著臉頰,凝神靜氣想辦法。


    他也沒往中毒方麵去當真,身體邪門了後,不是沒試過以毒攻毒的方式來治療,買過不少毒藥來做嚐試,奈何身體的克損自愈能力實在是沒話說。


    他不時迴頭看向上空,帶著兩位師兄一路亂鑽,奈何還是沒能躲過向真的追蹤。


    向真也提前辭別了千裏郎,大鳥不能在林中展翅飛行,他卻可以禦劍飛行,在林中一陣穿梭,很快便追上了,後發先至,一個閃身落在了師兄弟三人的前麵,腳下大劍翻滾,唰一聲迴歸了他背後的劍鞘內。


    “我說…”被擋了去路的庾慶真想跟他好好理論理論,看到向真鼻孔裏滴滴答答下來漸漸染紅衣襟的鮮血後,脖子頓被掐住了一般,話頭硬生生掐住了。


    南竹驚唿,“你也…”


    師兄弟三人迅速麵麵相覷,眼中同時浮現驚悚,閃過了同一個念頭,中毒了!


    道理明擺著的,身體邪門的是他們三個,向真是絕沒問題的,也就是說,他們如今的異常狀況真的是中毒了。


    而向真的情況明顯比他們糟糕很多,他們還能活蹦亂跳的到處跑,還能哇啦啦的亂叫,向真咳出一口鮮血後身形搖搖欲墜,就要歪身倒下,踉蹌幾步伸手撐住了一旁的大樹,眼角的鮮血也在慢慢擴散。


    庾慶正要搶步去扶,南竹身形已經嗖一下先行躥出,攙扶住了向真的胳膊,搖晃道:“解毒藥,身上帶了解毒丹丸沒有,大家兄弟一場,不能見死不救,快拿出來一起分享。”


    發現自己中毒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著解毒,卻陡然想起行走江湖必備的一些解毒丹藥,他們因為自身的特殊原因,現在都懶得攜帶了,想要卻拿不出來,隻能求人。


    向真搖頭:“解毒藥我服了,沒用的,沒有任何效果。我在鏡花苑吃了蜂王的不少好東西,出來後體質有所改善,尋常毒性對我不會有太大影響,我們中的這毒非同小可,異常霸道。”


    南竹急了,已經伸手在他身上亂摸了,“管他有用沒用,總比沒有的好,哪呢,先吃了試試再說。”


    向真沒理會他的無禮,血汪汪的眼睛定格在了庾慶身上,“我記得你們從鏡花苑帶了蜂蜜迴去,蜂王告訴過我,那蜂蜜有解毒功效,勝過人間的靈丹妙藥,不知能不能解此毒。你們看起來還能撐,盡快趕迴去,看能不能撐到幽角埠,迴去服用蜂蜜試試,實在不行,就求助幽崖試試。三位,我身體撐不過去了。”


    他很少一次說這麽多話,就此告別的意思很明顯。


    庾慶也上前伸了把手扶他,凝視著他,沉聲道:“你身體這般情況還要強撐著追來,就是為了告訴我們解毒辦法?”


    聞聽此言,牧傲鐵為之動容,不難理解的,正常人發現身體出了大問題,肯定是第一時間停止行動自我救治的。


    南竹卻搖晃著向真緊急追問,“你的意思是,百花仙府的蜂蜜能解毒?”


    向真兩腿戰戰,已經有站不起的跡象,血汪汪眼睛看向他,“蜂王應該沒必要對我撒這種謊。”


    南竹立馬放開了扶他的手,迅速把身後背的包裹拽到了前麵,伸手進去一陣亂掏。


    他這緊急反應,把庾慶、牧傲鐵和向真都給看傻了眼,皆心道,這胖子身上不會剛好就帶了那蜂蜜吧?


    南竹很快掏出了一個小罐罐,打開了蓋子,立刻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冒出,裏麵裝著錦緞色彩的透亮膏液,他樂嗬著亮給了大家看,“在呢在呢,沒丟。”


    都是見過百花仙府蜂蜜的人,一看便知真假。


    尤其是庾慶,對這玩意可謂印象深刻,那被折騰的雲裏霧裏的一晚至今搞不明白,觸景生情呐,他眉頭已經挑了起來,厲聲道:“南胖子,你隨身帶著這烈性春藥想幹嘛?”


    南竹伸手指了指大家流著的鼻血,眨了眨血汪汪的眼睛道:“有備無患,未雨綢繆嘛,這不就用上了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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