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抵近,巨鯤就停止了靠近,繞著這一帶盤旋,帶來的狂風唿唿壓人,吹走的草木不計其數,那些參天巨木亦彎腰欲斷一般。巨鯤似乎畏懼謔謔於天地間的鞭影,不敢靠近。


    浮空的雲鯤正沒地方撒氣,見之發怒喝斥,“我看你這懶骨頭是懶太久了!”


    揮手一甩,鞭影如雷電霹靂般抽打在了巨鯤身上,發出咣咣雷擊般的動靜,打的巨鯤身形顫擺,似乎很是痛苦。


    並沒有一鞭就完事,雲鯤瘋了一般狂甩出一道道鞭影。


    “懶骨頭,懶骨頭,懶骨頭……”


    一道道橫空的霹靂鞭影接連不停地抽打在巨鯤身上,捆綁的鐵鏈上打出了一陣又一陣的火星子,巨鯤終於發出了哞哞嚎叫聲,似求饒的哀鳴。


    鞭聲,嚎叫聲,還有雲鯤不斷的怒罵聲,嗡隆隆迴蕩在天地間,加之巨鯤扭動攪出的風起雲湧之勢,場麵甚是駭人。


    巨鯤似乎極為畏懼那條鞭子,那抽打的紫青二氣似乎能直接鞭笞入骨,似乎剛好能克製它一般,它挨著打卻不敢逃跑和反抗。


    普惹等人眼巴巴看著,或麵麵相覷,知道上仙正在氣頭上,無人敢吭聲。


    略懂上仙秉性的人很清楚,現在撞上去,很有可能會被上仙一鞭給打死。


    好一番發泄後,雲鯤手中的紫青鞭影終於緩緩垂落在了大地上,並一聲喝斥,“懶骨頭,還不快幹活!”


    “哞……”一聲長鳴的巨鯤張開了巨口一吸,又似乎並未吸,隻是感覺上在吸。


    四周草木並未有感受到吸力的樣子,眾人卻又看到冥冥中似乎有什麽東西被巨鯤給吸入了口中,來自大範圍的蒼茫大地,涵蓋範圍怕是達方圓百裏之遙,但對眾人似乎並無任何影響。


    也有人好像是例外,眾人的目光陸續看向了柯密,發現柯密身上好像有什麽東西被吸了出來。


    “啊…”柯密最終還是發出了一陣慌亂驚叫,


    雙臂抱著胳膊,滿臉的驚慌失措神色,好像是女人洗澡突然被男人給看到了般,驚恐的目光看著自己身上被抽離的紅黑霧氣、看著空中那頭巨鯤,似乎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那頭巨鯤也調轉了方向,像是發現了主要目標般,巨口對準了柯密在吞吸。


    眾人皆訝異,不知這是什麽情況。


    手持神鞭的雲鯤也扭頭盯上了柯密,也有些意外,最終閃身落在了柯密跟前,嘿了聲,“你這廝還真的是走上了邪路,體內竟滋生出了邪氣,竟成了邪魔!”


    “上仙,我…”柯密顫抖著雙手,看著從身上抽走的邪氣,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感覺身上的體力要被抽空了一般,心慌意亂,空虛感越來越強烈,外人無法體驗,總之好難受,他憋出聲道:“上仙,我不是邪魔,我受不了了,上仙開恩,讓這仙尊饒了我吧。”


    其實他體內的邪氣根本經不住巨鯤的一口長吸,話剛落,身上的邪氣便似乎抽空了,已無東西再冒出。


    柯密臉色變得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著,衣服裏麵不斷有東西撲簌簌掉出來,各種昆蟲之類的,數不清有多少,外人實在難以想象一個人身上居然能藏這麽多昆蟲。


    掉落的蟲子大部分都是死的,有些肢腿還能動彈一陣,不過很快也都沒了動靜。


    這還沒完,搖搖晃晃的柯密竟抬起手指往臉頰和脖子間一劃,鋒利的指甲直接抹開了脖子見血。


    此舉把雲鯤都給嚇一跳,以為他要自盡。


    然卻不是,隻見一股股的蠕蟲被柯密施法從傷口裏逼了出來,還有一團團的蠕蟲被他從口中嘔吐出來,和那些昆蟲一般,從其身上出來後基本都死翹翹了。


    這一幕極其惡心,看的眾人作嘔。


    柯密的麵目在快速變化,或者說是在萎縮,整個人的體型都在萎縮,整個在變小,在變矮。


    不多時,柯密已成了另一副模樣,衣服大了很多,成了一個比侏儒高些的矮子,整個人搖搖欲墜了一番後,臉色蒼白地跌坐在了地上喘息。


    眾人麵麵相覷,這才是柯密的真麵目嗎?


    雲鯤挑了挑眉頭,他算是有點見識的,大概看出了是個什麽情況,柯密這是修煉了某種邪術,肉身之所以能蓄養這麽多蟲子,是因為煉出的邪氣在滋養,一旦抽離了邪氣,無異於抽離了那些蟲子存活的根基,立時全部暴斃。


    柯密的肉身不可能容存這麽多死物,不傾瀉出來不行,腐爛在體內的話,他自己也活不了。


    雲鯤抬手隔空一抓,直接將柯密吸到了手中。


    “上仙饒命…”柯密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惶恐哀求。


    雲鯤沒別的意思,隻是親手檢查一下他的身體狀況而已,結果發現隻是虛弱而已,並無大礙,至少一身修為還在,隻是一些駕馭蠱蟲的本事恐怕短時間內是無法再施展了。


    這邪術如果再修煉的話,遲早還是能恢複的。


    遂一把將其推倒在地,“少擺出一副要死的樣來,緩過勁來就好了。”


    他迴頭又對普惹道:“普惹,你即刻趕迴仙府出口一帶鎮守,若發現他們闖關,立刻傳訊於我,餘者隨本座乘大魚遨遊巡查,幾個毛賊而已,跑不掉的!”


    “是。”眾人紛紛領命。


    普惹扭頭一個人飛走了,緊急趕赴仙府出口方向。


    附近的大量人馬,接到傳令後紛紛趕來,包括柯密和仇峽,都跟著雲鯤飛到了巨鯤背上落腳,更有數萬隻飛翅四腳蛇也飛落棲身。


    砰!雲鯤手中鞭子抽在了腳下巨鯤身上,鞭影朝著庾慶等人逃離的方向一指,巨鯤立刻朝那搖頭擺尾飛去,一路飛,一路張嘴吸著。


    站在巨鯤頭頂的雲鯤冷目環顧四周之餘,空著的那隻手不時掐出指訣打出狀,旁人也不知道他在幹嘛……


    庾慶等人並未一直朝一個方向走,為了安全起見,擺脫雲鯤的追殺後不久,就改變了方向。


    途中抓了舌頭弄清自己所在的位置後,才知確實已經跑出了很遠很遠,遂再次改道奔赴和牧傲鐵等人約好的碰麵地點。


    盡管冥僧能隨時駕馭天翼令,他們也沒敢再擅用,白色流光劃過天空的光景太明顯了,很容易被發現去向。


    盡管向蘭萱等人能飛,但因距離太遠,加之要躲躲避避,等他們趕到碰頭地點後,牧傲鐵等人早已到了。


    雙方再次碰麵,見都好著,算是雙雙鬆了口氣。


    坐在高高樹杈上參與放風的青牙,忍不住把嘴上頂著的花生摸到了手,怔怔盯著下方眾人,可謂難以置信,不知道狗探花是怎麽做到的,真把人從雲鯤手上救迴來了,這怎麽可能?


    他之前認為庾慶跑去是白白送死的。


    大家暫時安頓之際,牧傲鐵偏頭示意了庾慶借一步說話。


    見到離群的師兄弟二人,向蘭萱沒其他人那麽自覺,竟也閃身跟了去。


    見無言瞅著自己的二人,向蘭萱不滿道:“什麽事需要瞞著我?非必要的話,還是通個氣的好。”


    庾慶看向了牧傲鐵,讓他自己判斷。


    牧傲鐵想了想,也就當著向蘭萱的麵說了,“我放飛了大頭,大頭已經從霍浪那迴傳了一次消息,如今仙府的出入口是普惹在坐鎮,雲鯤親自帶著一幫人到處巡查,在找我們。”


    向蘭萱沉吟道:“這是好消息,起碼普惹比雲鯤好對付,也就是說,我們出去的機會出現了。”


    庾慶則問:“還沒有老七的具體下落嗎?”


    牧傲鐵搖頭,“沒有,我讓大頭帶了話,有催霍浪盡快想辦法。”


    庾慶看向了向蘭萱,“再等等。”


    知道他很在乎那胖子的死活,向蘭萱能說什麽,隻能是繼續在此等待。


    時間過的很快,一呆就是數日,期間他們又接到了霍浪的傳訊,知道了一個補充消息,雲鯤居然是在乘著那隻巨鯤到處巡查。


    好不容易等到了雲鯤離開仙府出口,結果雲鯤又跟那條巨鯤在一起了,讓打人泉主意的他們很是無奈。


    實在不行的話,也隻能是放棄人泉,先保眼前的安危出去了再說,問題是南竹還沒消息。


    他們在擔心南竹,此時的南竹自個卻在一條山間小溪旁悠哉,燒了堆火,幾條魚和兩隻洗剝好的野味正架在火上烤,邊烤邊吃。


    絲毫不顧慮有煙升起,有點過於膽大了。


    他倒是期待有什麽妖魔鬼怪找過來,好再看看熱鬧,否則太無聊了,然而見鬼的是,死絕了一般,一個湊過來的都沒有,他晚上公然生火都沒事。


    殊不知,有些事情哪怕是雲鯤下令也沒用,下有對策的。


    實在是那十裏範圍內斬盡殺絕的劍光太可怕了,絲毫不給活路啊,這誰敢碰?除非雲鯤或什麽人親自來督戰還差不多,否則都是出工不出力的。


    出了門就在安全範圍內轉悠。


    哪怕看到了有煙火升起,也要瞞報,說什麽都沒發現,否則看到了煙火不去查看明白是說不過去的,遭打罰都是次要的,肯定要逼你近前查探的。


    這哪敢靠近,靠近找死不成?結果就把南竹給搞無聊了。


    他倒是想去找庾慶他們,可是文曲一心修煉劍訣,不肯走,他一個人大老遠跑迴去又不敢,也沒那能力漂洋過海不被發現,隻能在此耗著。


    南竹邊吃還會邊摸摸肚子,不時唉聲歎氣,這些日子吃吃喝喝的,又把自己給飛快胖迴去了,沒辦法,肚子老是容易餓啊,他也恨自己不爭氣,隻好再多啃一口解氣。


    “要是能再有點酒就好了。”嚼得滿嘴油的南竹摸著腰間黑葫蘆找酒葫蘆感覺四顧之際,突然一怔,發現文曲已經從閉關的洞內出來了,正站在洞口看天,似乎很惆悵的樣子。


    從未見過文曲如此,立刻提著串著烤肉的棍子閃了過去,好奇問道:“文老,第五招悟出來了沒?”


    說實話,他這輩子都沒見過修煉領悟能力這麽高的人,之前的劍訣賭約,什麽三天、五天練一招的都是看不起人,第一天,就一天,文曲就把封塵劍訣的第一招和第二招給練成了。


    尤其是第一招,人家想了想練了練,拿劍多比劃了幾下,然後說了句“原來如此”,於是就唰唰施展出來了。


    老十五練了多少年才摸到第二招的門檻,才初有小成,結果人家一天就把兩招給練會了,差點沒把他眼珠子給看的蹦出來,誇張到以為自己在做夢,愣是自己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子才確定是真的。


    然後第三招,人家倒是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才練成。


    他不敢食言,又獻上了第四招,其實也是心癢癢想看看,到了心禦劍境界的“三生萬物”那一招,是不是真有劍訣上形容的那麽誇張。


    於是三天後,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真的就是劍訣上說的那麽誇張,三劍合一,劍光如飄雪茫茫籠罩大地,真正的趕盡殺絕,那一幕的輝煌他這一輩子都忘不了,如在夢裏!


    世間竟有如此驚才絕豔的人物,難怪能領那個時代的風騷,方認識到他們師兄弟之間與人家的差距有多大,人家若是皓月之輝的話,他們隻怕連米粒之珠都算不上,連爭輝的資格都沒有。


    難怪自己說五天一招時,人家主動降到了三天。


    獻上第五招後,文曲隻是粗粗領略了一下,便斷言,此招若能練成,足以與雲鯤一戰!


    南竹相信他的判斷,當時聞言甚喜,真能斬了雲鯤的話,那最大的麻煩不就解決了嗎?


    自然甚為期待。


    然那次有點意外,三天期滿後,不見文曲出來,他主動湊了去問有沒有練好。


    結果文曲好像有點耍賴了,說三天一招,五招的話總共應該就是十五天時間,之前四招用了八天,那麽就還剩七天。


    南竹能怎麽辦?之前沒說時間不能累計計算,拳頭不如人,隻能是認了。


    不認也不行,劍訣就五招,他都已經全部告訴了人家,後悔也沒用了。


    如今沒用滿剩下的七天,隻用了五天就出關了,那應該是喜訊吧?可看這樣子又有些失落,故而有此一問。


    遙望天際的文曲卻是答非所問,輕歎道:“南胖子,第六招真的就隻有四個字嗎?你不會騙我吧?”


    其實這也怪南竹這話癆多嘴,覺得五招都全部告知了,第六招那句虛話也就沒必要再瞞著了,順口多給了句,說第五招練成後劍訣就算是練成了,因為最後一招的第六招有跟沒有一樣,就“無往不劍”四個字而已。


    南竹翻了個白眼,“我說文老,我名字怎麽來的,南方有竹,我是有勁節的人,說出的話就是骨氣,五招劍訣都跟你抖空了,真要瞞你最後一招,之前就犯不著跟您提了。不是,您管第六招幹嘛,我說您第五招倒是練成了沒有啊?”


    他既想看看第五招施展出來的真實麵目,也盼著劍斬雲鯤。


    “無往不劍…無往不劍……”文曲喃喃自語著,同時微微搖頭。


    南竹見之有些氣餒,轉而又試著說道:“剩下七天,才用了五天,還有兩天,要不您閉關再悟悟?”


    都耗這麽久了,他也不差這一兩天了,事已至此,隻要能解決問題,哪怕再多呆一些時日他也認了。


    文曲聞言看向了他,忽苦笑,有些事情他是真沒想到,聽聞仙府開啟在即,故步自封的自己想來仙府尋找再突破自己的機緣,誰知跑進來找來找去都不見什麽線索,反倒是在外麵人的這胖子身上找到了。


    機緣這東西果真是妙不可言,看這胖子一臉可以讓步的樣子,歎氣搖頭道:“算了,大概是練不成了,十年百年都未必,哪是一天兩天的事。走吧,帶你去找你心心念的老九和老十五,但願他們福大命大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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