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一招?


    人群中麵麵相覷者眾,包括安邑等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是要給雙方一個麵子走個過場還是怎的?若是走個過場,感覺也沒必要多此一舉。


    就在眾人還在揣摩這什麽意思時,吳淵本出聲了,“既然探花郎要賜教,那我就沾個光,接上一招吧。”


    沒辦法,別人可以不吭聲,他身為被人指著鼻子的當事人,卻沒辦法不吭聲,一招都不敢接,一聲都不敢吭,一群小弟看著呢,他這個老大要不要臉麵?


    再說了,這位探花郎的文才雖是一流的,武功一道卻未聽過什麽說法,隻聽說修為好像突破到了初玄,這大概也是不差錢堆出來的。


    也就接一招而已,雙方的修為差距擺在這的。


    就算出乎意料,對方的修為也突破到了上玄,年紀擺在這,也精深不到哪去,何況這上玄並不是用錢就能堆出來的,以對方的年紀突破到上玄的可能性不大。


    哪怕對方已經突破到了上玄,自己也不可能連對方一招都接不住。


    除非對方修為已經到了高玄境界,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於情於理,他都沒什麽好畏懼的,自然是坦然麵對。


    眾人相覷,安、蘇二人亦相視無語,僅僅是接一招的話,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兩人也就沒有再出聲阻止。


    不過安邑卻對吳淵本使眼色搖頭,拜托大哥手下留情,別搞出什麽節外生枝的事來。


    吳淵本會意頷首,其實不用交代,他也不可能讓這位探花郎出什麽事,否則二妹和三弟好不容易擺平的搶劫事件又得繼續牽扯幽角埠。


    還不等他穩住心神,心頭忽然被什麽紮了一下似的,目光迅速鎖定了讓自己不適的來源,竟是那位探花郎。


    對方明明站那一動不動。


    本能讓他隱約察覺到,這是一種危險的感覺,他暗暗驚疑這是怎麽迴事,表麵淡定道:“探花郎想在哪過招?”


    他還想著是不是要找個人少的地方,免得這位探花郎出糗後下不了台。


    庾慶整個人的精氣神已蓄勢待發,異常平靜道:“一招的事,用不著麻煩。”


    話畢,手動,劍光出鞘如瀑,人亦如出鞘之劍般揮出,連人帶劍匯出一道迸射的光影,射向吳淵本,似劍擊揮舞,又似龍遊出山。


    空氣突然震蕩,眾人的心緒亦在刹那間跟著震蕩了一下。


    有人心中訝異,好快的劍。


    有人心中訝異,好快的身法。


    起先隻是有些戒備的吳淵本瞳孔驟縮,突然如臨大敵。


    好整以暇應對的狀態瞬間放棄,原本不打算動用的兵器亦瞬間爆破而出,外套衣裳炸裂,六件疊在一起的黝黑金屬盾牌從他前胸後背彈出,瞬間繞身飛舞,視覺上將其裹成了一隻球體般。


    劍光刹那斬至。


    自衛中的吳淵本揮手撥動盾牌阻擋,出手留了些情麵,攻擊力上卻沒留什麽情麵。


    盾牌周邊其實很鋒利,他沒有利用盾牌的鋒芒去攻擊庾慶,但撥動盾牌轟出的力道上卻是實打實的,準備一擊撞飛庾慶的手中劍,準備以修為上的實力碾壓,一力降十會!


    咣!


    一聲轟鳴震響的刹那,吳淵本滿臉驚駭,差點驚唿出來,上玄境界!


    他實在是難以置信,這麽年紀輕輕的一個人,應該還不到三十歲吧,居然就已經突破到了上玄境界,這修行天賦實在是驚人。


    哪怕是上玄境界內部,也有高低之分的差距,他認為以自己積蓄的修為實力,在硬碰硬的情況下,不說撞飛對方的手中劍,起碼也能撞停對方的劍勢攻擊。


    然他低估了庾慶所修煉的“擒龍手”的抓握力和承受攻擊時的散發力,不但未扼製住攻勢,第二劍又見縫插針般劈了進來,如同陽光照進了裂縫,光芒襲麵。


    好在他一身的鐵甲飛舞盤旋,將插進來的一劍給橫撞開了。


    盡管如此,他心頭還是滿滿的驚駭,滿滿的難以置信,這怎麽可能,這麽年輕,其修為就和他旗鼓相當了不成?


    現在也由不得他想太多,他隻有兩隻手,駕馭的六麵盾牌中,有四麵是施法駕馭,相較來說,是虛力控製,而庾慶腳下每一步的發力都是身形與劍法的完美協調,宛若遊龍,每一劍都是實實在在的攻擊。


    鐵甲護身的陣勢迅速被十八劍合一的攻勢給破壞了。


    劍光催命一般裂入。


    驚駭中的吳淵本急速後退,哪還有心思去施法操控多餘的盾牌,雙手抓實了兩麵盾牌,全力揮舞阻擊。


    咣咣咣,一隻隻盾牌撞飛了出去。


    那道衝擊的劍勢光影中似乎有一道道的霹靂般的裂縫閃爍,轟鳴的視覺中,隻見一道道霹靂擊中了飛舞的盾牌。


    轟!一道擊飛的盾牌撞在了寨牆上,那段寨牆直接轟塌了。


    唿!一群人縮頭,一道擊飛的盾牌從他們頭頂飛了過去,嗡嗡飛去,弧線飛往了遠處。


    咣!一道擊飛的盾牌打入地下,塵土爆炸,就近的人紛紛施法抵禦。


    嗡嗡,一道擊飛的盾牌飛上了天。


    觀戰者沒想到一個瞬間便差點波及到了他們,不少人此時才紛紛散開。


    安邑和蘇秋子則大驚失色,雖然勝負未分,可他們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大哥的鐵甲盾牌是不會輕易失手的,看這樣子,明顯是把持不住了被打飛了,這怎麽可能?


    此時,他們方意識到了大哥可能有危險!


    此時,安邑才意識到探花郎為何要說什麽能接住他一招便放過之類的話。


    此時她才意識到,探花郎說那話根本不是什麽多此一舉,而是人家真的有實力懷疑他們的老大有沒有本事接住他一招!


    一招未盡,便打的老大丟盔棄甲!


    此時他們才意識到這位天下第一才子遠超乎他們的想象,是他們自己的想法太狹隘了。


    若接不住一招,諸位的退路斷了也罷!


    安邑的腦海裏猛然閃過了這一句話,瞬間意識到了探花郎要幹什麽,猛然發出高亢疾唿,“探花郎,請手下留情!”


    她的唿聲出,急驟的轟鳴動靜也停止了。


    庾慶似乎真的聞聲留情了,模糊的身形陡然定住現身,一個轉身揮劍,看也不看,劍鋒便唰一聲利落歸鞘了。


    他於彌漫的煙塵中緩步走迴,步履沉穩,麵無表情,那原本讓人感覺猥瑣的小胡子,此時在眾人眼中竟是那般的深沉和威嚴。


    他收劍的手已經負在了身後,緊握拳在身後,緊緊貼著後腰,力圖掩飾那微微有些顫抖的動靜。


    他心中哀歎,經過這些日子的修煉,十八劍合一還是無法做到收放自如。


    十八劍,他斬出了十三劍,剩下的五劍強忍著沒發出,強行卡停了,結果就是現在這個鬼樣子,拔劍的手遲遲無法緩過來,這個時候若有人對他出手,短時間內他怕是連劍都拔不出來。


    說到底還是修為淺薄了些,目前的修為駕馭這一招太勉強了。


    其實能練成這一招也是慶幸,要不是修為剛突破時有那個尚姑娘跑來挑戰,令他借助修為突破時的明悟狀態悟通了這一招,以之後的狀態隻怕不知何時才能練出如此威力的一招。


    強扭的瓜不甜,顫抖的手便是後果。


    他下定了決心,三億到手了,迴頭要多買廣靈丹充實修為。


    快速閃退的吳淵本突然泄了法力一般,下盤變成了慌亂的噔噔後退,一腳後撐住,穩住了身形後,他的臉色很難看,嘴唇抖了抖,對著庾慶離開的背影發出了古怪的沙啞腔調,“為什麽?”


    緩步離開的庾慶,背對著給出了沉穩的迴應,“區區賊窩,膽子不小,敢動桃花居,總得有人付出代價,舍你其誰!”


    類似的話他很久以前就想說了,遐想了很多次,今天終於找機會當著好多人的麵說出來了。


    這也是他非要幹這位大堡主的原因,他要揚名立萬,他要對整個修行界咣咣拍胸!


    咣當!


    飛上天的那隻盾牌砸落在了地上。


    吳淵本口角也滲出了血跡,然後身子突然一歪,護在身前的兩隻盾牌也分開了。


    “啊…”許多人發出驚唿,或倒吸一口涼氣。


    鮮血染紅了吳淵本的胸膛,從他左肩到右肋那截的上半身,突然從連接的下半身滑開了,翻倒在地。


    此時,大家才明白,吳大堡主被探花郎一劍兩半給斬了!


    堂堂三仙堡大堡主,居然連探花郎一招都接不住?


    所有人震驚!


    稀裏嘩啦一堆內髒落地後,那顫抖的半截下半身也咣當倒地了,鮮血淌了一地。


    “大哥!”


    “大哥!”


    難以置信的安邑和蘇秋子飛閃過去,抱住吳淵本的殘軀發出了驚唿。


    吳淵本眼皮翻了幾下,嘴角略有抖動後,便徹底沒了動靜,似乎沒想到自己會是這樣的結局,似乎沒想到自己會在過壽的日子裏歸天,有點死不瞑目的味道。


    “為什麽?我們已經投靠於你,你為何還要殺他?”安邑嘶聲,朝著庾慶的背影大喊。


    庾慶的腳下沉穩,迴應也平靜,“世道已經很亂了,賊窩禍害一方,真當世上除暴安良之輩死絕了嗎?撞在了我手上,賊酋依然死不悔改,如何能容,定斬不赦!你們若覺得這條後路斷的不應該,又何來改過自新一說,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就別勉強了。”


    這群可能心懷不軌的投靠之人,他才不在乎,錢到手了便散夥的話,豈不正好。


    看著沉穩走來的掌門師兄,蟲兒兩眼綻放出了異常明亮的光彩,似能點亮整個天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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