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魁:“是老奴小看了他們。老爺,鄒雲亭的事要告訴樊長老嗎?”


    聞袤靜默了一會兒,徐徐道:“他自己的徒弟都不願告知他,我們又何必挑撥他們師徒關係,畢竟我們也沒弄清究竟是怎麽迴事。”


    聞魁:“好的。”


    聞袤:“憑鄒雲亭的實力,竟然被區區一個家丁給打傷了,還要幫兇手做隱瞞,事情真的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這些人潛入到聞府,究竟想幹什麽?”


    聞魁:“事情基本上已經梳理出了一點脈絡,三小姐的靈寵一開始走丟了兩次,結果都是那個胖子找到的,而後那個牛有慶又是唯一能讓靈寵進食的人,後來才發現他們是一夥的,也就是說,他們可能在蓄意借由靈寵接觸三小姐。他們在打探文樞閣的情況,而三小姐與牛有慶接觸不久後,也特意進了趟文樞閣,老奴懷疑三小姐是不是知道了點什麽。”


    聞袤微微頷首,“這丫頭確實是有什麽事在瞞著我們,究竟是什麽事,竟能讓她連我這個爺爺也要瞞著。”


    室內安靜了一陣會兒,聞魁又打破平靜,“老爺,萬家那個姓殷的女婿,於一個時辰前抵達了濘州城。”


    說到這個,聞袤似有些頭疼,又坐下了,靠在椅背哼了聲,“萬家老兒最是討厭!一旦讓他得誌,必要飛揚跋扈!”


    聞魁知道他痛恨什麽,萬家老兒最喜歡在祭祀的時候搞一些讓人難堪的名堂出來。


    搞出過隆重的長披祭祀禮服,得有人幫忙牽衣角,跟在後麵的老爺是其中一員。


    搞出過又粗又大的供香端不穩,得有人幫忙扶著才行,跟在後麵的老爺又是其中一員。


    總之是自己當主祭出風頭不說,還得搞的老爺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他牽衣伴手,弄的聞氏顏麵無光,搞得老爺再好的脾氣一對上萬家老兒也憋不住火。


    “文會還有一個來月的時間準備,殷吉真的言官身份未必會登場,就算登場了,老爺的孫女婿未必就不如他。”聞魁也隻能是這般寬慰。


    這種文會沒辦法的,隻能是家族子弟上場,家族子弟文才有限的話,再努力也沒用。


    至於要讓女婿上場,是從萬家那邊探到的風聲,那已經是玩偏了,怕就怕萬家那邊真的不要臉,真的讓殷吉真上場,若萬家要臉麵的話,這邊也不會讓女婿上場,關鍵還是看萬家那邊態度如何。


    至於文會之後,確定了誰家是主祭,誰家就能按照是否是主祭的規格去準備了。


    主祭準備的規格肯定是不一樣的,不過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做準備也足夠了。


    ……


    傍晚,雨停了,晚霞漫天。


    爺孫倆又照常共進晚餐,三杯酒後,聞馨又按住了酒壺,不許爺爺再喝了。


    聞袤隻好樂嗬嗬作罷,也順口問了句,“聽說萍萍沒空陪你了?”


    聞馨搖頭,“她師兄傷的很重,不宜亂動,說是起碼要躺小半個月才適合下來行走,萍萍要照顧他師兄,不陪我沒關係。也不知是何等歹徒,竟忍心對好好一個人下如此毒手。”


    聞袤觀察了一陣她的反應,忽歎了聲,“世事無常罷了。丫頭啊,爺爺我一直在想,從小到大是不是將你保護的太好了,‘人心險惡’可不僅僅是你在書卷上看到的四個字。”


    聞馨略怔,盯著他,不知他想要說什麽,感覺今天的爺爺似乎有些異常。


    聞袤也沒有過多感慨,話題迴來,“萍萍不在了,你身邊也少了個跑腿的,自己再挑個人吧。”


    聞馨:“爺爺,我沒什麽事,不用那麽麻煩。”


    聞袤:“你不是要開始嚐試接觸家裏的事嗎?不是已經從西雜院開始了嗎?”


    “……”聞馨無言以對,心裏琢磨著該怎麽迴。


    聞袤又道:“萍萍是個伴,小紅是你的貼身丫鬟,你也老大不小了,身邊也是該有個能裏裏外外幫你辦事和跑腿的人了,遲早都是要的。挑個人吧,闔府上下的所有家丁,隨便你挑,你願意挑哪個去你玉園都行。”


    聞馨愣住,眼睛眨了又眨,不知想到了什麽,迴味了好一陣,才試著問道:“爺爺,真的由我自己挑選嗎?”


    從小到大,進玉園的人,包括小紅,都是她這個爺爺幫她精挑細選的,要人這方麵,還真沒有自己做過主,因為爺爺總說人是最複雜的,怕她把握不好。


    聞袤手上筷子擺了擺,“爺爺說話算話,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該讓你試著做主了。”


    聞馨又試問道:“什麽人都行嗎?”


    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家裏是有規矩的。


    聞袤嗯聲道:“隻要是聞府的家丁,你選誰都行,迴頭自己去挑吧。”


    聞馨“嗯”了聲,不拒絕了,算是應下了,隻是吃飯又有些走神了。


    等到她吃完離開了,聞袤手指敲了敲桌子,外麵的聞魁才進來了。


    “你說,她會選那個看雜物間的嗎?”聞袤看著門外問了聲,又似自言自語。


    聞魁知道這位已經做出了決定,要拿自己的孫女來當餌,他不好多說什麽,簡單迴道:“看樣子,十有八九會。”


    次日天亮,庾慶又扛了掃把出門,日常掃地。


    下過雨,雨水打下的樹葉不少,又大多粘在地上,今天不太好掃,不過庾慶的幹活態度還不錯。


    任勞任怨是表麵上的,腦子裏麵卻在翻來覆去惦記三個人,聞馨、鄒雲亭、聞郭氏。


    小狗子接走了,聞馨再來的可能性不大了,就算來了,身邊一直有人,也實在是不好開口。


    按理說,通奸的事暴露了,鄒雲亭肯定會告訴聞郭氏,不知聞郭氏知情後會不會來找他,如果鄒雲亭傷重來不了,聞郭氏來了也行,聞氏二房主母的身份,願意幫忙打探消息的話也還是不錯的。


    當然,一方麵是想得好,另一方麵又提高了警惕,連晚上睡覺都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就是圖一時痛快所付出的代價,捅破了人家的奸情,就得時刻防備人家會幹出什麽想不開或鋌而走險的事來。


    掃完地後,又迴院子裏拿了飯碗,例行飯堂走一遭……


    “什麽?讓牛有慶去玉園?”


    雜事房內,劉貴對著燒茶泡水的馮管事發出一聲驚唿。


    熱水灌入了茶壺,馮管事在案後坐下了,“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適合給三小姐養靈寵,要過去很正常。”


    劉貴有點吃味,“管事,牛有慶來了才幾天,底細怕是都沒有查清,就直接進內院當差,這合適嗎?”


    去別的地方當差,他還能接受,這直接去三小姐的玉園,那就太讓人嫉妒了。


    玉園那邊除了守衛,沒有男家丁,選過去的男家丁意味著什麽?很有可能會成為三小姐的心腹。


    那是多少家丁眼紅的位置啊!


    誰不知道身為家主的族長非常疼愛那個孫女,可想而知,三小姐嫁人的時候聞氏必然會給予大量的嫁妝。


    三小姐身邊的心腹,又是唯一的男家丁,將來十有八九是要幫三小姐打理嫁妝的。


    想想看,無數的良田、宅院、商鋪、金銀財寶等等握在手裏打理,那是什麽概念?隨便過下手都是一手的肥油。


    如此肥差,試問有幾個家丁能不羨慕嫉妒和眼紅?


    馮管事靠在椅背,“管家那邊既然能允許,就說明查過了,就說明沒什麽問題,用不著你來操心。”


    劉貴嘀嘀咕咕道:“管事,我沒別的意思,人畢竟是您招進來的,我隻是怕萬一有什麽事會連累你而已。再說了,多少家生子都沒輪上的好事,憑什麽新來個外人就能伺候三小姐,迴頭您等著看吧,怕是一大堆的人不服!”


    馮管事歎道:“我懂你的心思,別說你,我也羨慕,但是劉貴,這人呐,真的是有命的,有時候咱們真的要認命。你看,三小姐養的狗…哦,不,養的靈寵,跟誰都不親近,不喜歡你,也不喜歡我,就喜歡牛有慶,你說怎麽辦?三小姐自然要另眼相看,你說這不是命是什麽?”


    “唉!”劉貴垂頭喪氣。


    馮管事:“人各有造化,羨慕不來的!好了,這個已經輪不到我們來管了,你去把人喊來便是。”


    “是。”劉貴歎氣離去。


    他並未走太遠,便遠遠看到了前來飯堂的庾慶,當即快步迎了過去,擠出一臉笑道:“牛兄,恭喜恭喜了。”


    庾慶不解,上下打量,“何喜之有?”


    “三小姐選中你去玉園當差了……”劉貴把大概情況講了下。


    “呃…”庾慶先是竊喜,因為能在聞馨身邊,旋即又愣住,漸漸有點驚了,想到隨時可能會撞見聞言安,當即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哪幹得了那個,我不去,您跟馮管事說一聲,讓換其他人去吧,我真不行,剛來,什麽都不懂。”


    “牛兄,你就別不知道好歹了,這事,上麵定了你,馮管事也做不了主。我們做下人的給什麽活就幹什麽活,哪有討價還價、挑活幹的理。再說了,這是天大的肥差啊,三小姐遲早要嫁人的……”劉貴當即把無數良田、宅子、商鋪和金銀珠寶的事講了下,能私下說出這話,已經算是在交好了。


    庾慶給聽愣了,驚疑不定道:“能有那麽多嫁妝?”


    劉貴嗨了聲,低聲道:“這你就不懂了吧。三小姐出嫁,作為家主最喜歡的孫女,家族給予的嫁妝絕不會少,那些叔伯們也要給她添嫁妝。還有,整個三房就三小姐一個人了,從京城到境外的所有三房名下的產業都是三小姐的,聽說三小姐母親嫁到聞家時,帶來的嫁妝就價值幾千萬兩,那都是三小姐的。七七八八的,三小姐的嫁妝是數以億計的,你以為錦南三大家族之一的財富是兒戲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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