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篷船離石磯灣碼頭越來越遠,船上人不但沒有停靠,甚至盡量避免了與石磯灣的人照麵。


    獲悉聞氏的變故後,擔心有心人會來石磯灣追查他們,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在石磯灣露麵,不在石磯灣留下任何線索,令有心人無處可查。


    逆水行舟,一路前行。


    傍晚前,烏篷船在主河道的一處山腳下停了,師兄弟三人將所有物品裝了三大包袱背上,就此鑽入了人跡罕見的山林。烏篷船得了自由,搖搖晃晃隨波逐流而去,師兄弟三人則在山林中一路前行。


    通往目的地的方向其實有路,畢竟那邊還散落著村鎮,自然有通往村鎮的道路。


    可師兄弟三人為了避人耳目,寧願慢一點,也不肯走正路。


    因改走水路,進度太慢,耽誤了行程,導致來晚了,不得不處處小心謹慎。


    天黑了就夜宿在山林內,天亮了就繼續前行。


    幸好天晴了,加之他們是修士,翻山越嶺如履平地,走山路的速度也快,第二天傍晚師兄弟三人就於莽莽山麓中看到了夕陽下那巍巍高聳的最高峰。


    廣羅山脈,是地圖上對此地山脈的標示名,那高聳的山峰便是廣羅山脈的最高峰了。


    雲霞光影豔麗多彩,師兄弟三人也不管天黑不天黑,先去山頂看看再說,心情已經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等他們爬到最高峰的半山腰,天色已經大黑,登頂後麵對漫天的星光燦爛,張開雙臂似乎就能擁抱星漢。


    風唿唿,山頂溫度很低,山巔也沒什麽植被,連草都沒有,隻有幾株虯龍般頑強生長的大樹,掙紮不屈,怒向蒼穹。


    三人也不知道這裏是不是雲兮說的仙家洞府入口的那處山頂,趁著漫天星光到處看了看,沒看出有任何不尋常處。


    眺望夜幕下的群山,像無數靜伏巨獸。


    牧傲鐵指了向山腳泛光處,“河流在那。”


    三人記下了方位後,南竹看著四周樂嗬,“這山頂一般人上來得花不少時間,普通人上來了唿吸也夠嗆,若真是此地的話,還真不用怕什麽閑人會來打擾,直接躲在這山頂熬到明年第一個朔日來到便可。”


    庾慶:“這裏溫度太低了,唿唿吹冷風,不好熬,下麵一點那個山坳,可以先去避避風,其它的明天天亮了再說。”


    三人遂下了山,窩在了山坳裏,避開了寒風果然暖和了許多。


    大頭則還是縮在庾慶的袖子裏不肯出來……


    次日天亮,聽到腳步聲,盤膝打坐的庾慶睜眼看,看到了起身走開的牧傲鐵,他掃了眼四處光景,愣了一下,也站了起來。


    雲海,極為壯觀的雲海,如滾滾波濤。


    他們所在的位置高度,雲海就在他們腳下,遠處是綻放萬丈金光的太陽。


    此情此景,令人心曠神怡。


    “能見如此壯觀美景,也不枉在山上熬了一夜。”


    南竹湊到兩位師弟身邊,由衷讚美了一聲。


    欣賞了好一陣,庾慶轉身道:“下山吧。”


    兩位師兄也去撿了包裹,三人很快就走入了雲層,被茫茫霧氣所困。


    到了山腳視線反倒清晰了,頭頂霧茫茫一片,陽光難以穿透,水汽浸濕了三人衣裳。


    三人不在乎,山腳湍急的激流令三人相視見喜色,這和雲兮說的山腳有激流相吻合。


    沒二話,三人同時迴頭,卸下包裹就開始砍伐樹木,編造木排。


    以三人的實力,木排很快便編造好了,藤條捆了個牢靠緊實,往岸邊一擱,隨時能掀翻下去。


    三人稍作交流,最終還是決定由庾慶乘坐木排走一趟,看沿途所見能不能符合雲兮的描述。


    地圖上也顯示這一帶的山中有小鎮,然而這種製作粗糙的地圖,標示物的距離遠近是不太靠譜的,隻是相應位置的一個名字而已,譬如眼前這條激流在地圖上都沒有顯示。


    這地圖不會詳細到每條小河都會標示,尤其是山野深處的小河,隻會標示一些主要河流。


    庾慶解下了腰間的佩劍扔給兩位師兄保管,戴好了氈帽,一腳將木排掀翻到激流中,待沉水的木排浮起,他沿岸邊奔跑而去,一個飛躍跳入河澗,落在了木排上,乘著激流快速顛簸而去。


    之所以由他去,還是因為南竹和牧傲鐵的身材太顯眼了,避免被山中居民看到。


    可以想象,山中肯定還有村民居住的村落,隻是地圖上不會詳細顯示而已,從這片山麓還歸屬人間範圍就可以想象,還在五十裏之約的範圍內。


    小小山澗河道內走一遭,愣是走出了驚濤駭浪的感覺,不時有激撞的水花撲麵而來,這些庾慶還能輕鬆應付下來,心中默默掐算時間。


    約莫半個時辰後,湍急的河流漸漸變得平緩了,木排好像進入了一處世外桃源一般。


    穿過一處山峽,能感覺到自己進入了一處氣候溫潤的山穀,入眼便是粉粉、白白、紅紅簇簇的爛漫山茶花。


    有男人站在岸邊往水裏撒網捕魚。


    有婦人光著腳蹲在河邊石板上洗東西。


    有小孩在河邊追鬧嬉戲,還有小孩在放牛。


    也有人撐著竹排靠岸,竹排上裝了一些貨物。


    這裏的男男女女都包著頭巾,似乎受外界紛亂世道的影響不大,可能是因為偏僻,總之都好奇地看著這個從山裏乘木排飄出來的人。


    庾慶下意識壓低了一些自己的帽沿,盡量不讓這裏人看清自己的麵容。


    很快,更多的人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也有更多的建築,像是一個村落,但從山路上背著簍子來來往往雲集和疏散的情況來看,確實是一個很小且很簡單的小鎮。


    一些山壁上還有歲月斑駁的古老刻字。


    後來,他看到了小鎮的牌坊,上麵寫著“又馬鎮”三字。


    這個鎮名他在地圖上看到過,在地圖上的位置和那座高山嚴重偏離,圖上更靠近外界的官道。


    但這並不妨礙庾慶心中的狂喜。


    最高峰山腳下有激流,對上了。


    乘木排在激流中漂浮了半個時辰的樣子,能看到一座長有許多茶花的小鎮,也對上了。


    高峰、激流、漂流半個時辰、茶花小鎮,幾個條件都吻合了,說明雲兮沒說謊,說明他們策劃的尋找方式沒有錯,很順利,一次性成功了,真的找到了仙家洞府的入口位置。


    剩下的什麽漂流小半天到石磯灣,已經沒了必要去驗證。


    木筏漂流到拐彎處的山腳時,趁著無人看見,庾慶突然從木筏上躥起,鑽入了一側的山林中,再次遁入山中,沿著來時的河流逆向返迴。


    沒有全速疾行的狀態下,翻山越嶺返迴的時間竟沒有乘激流的速度快。


    耗了雙倍的時間,差不多一個時辰後,他才迴到了廣羅山脈最高峰的山腳下。


    師兄弟三人再次碰麵,南竹急問:“怎樣?”


    庾慶點頭,“雲兮沒有說謊。地圖有問題,漂半個時辰的小鎮就是地圖上的‘又馬鎮’。”


    南竹頓興奮到頭皮發麻,用力握了握雙拳。


    哪怕是一向淡定的牧傲鐵也激動了,“也就是說,仙家洞府的出入口真的就在這山頂?”


    南竹亢奮道:“應該是沒問題了,隻需等到洞府開啟的那天便行了。全天下找斷了腿,連司南府和大業司都找不到的地方,反而被我們找到了。媽的,看來我們師兄弟三人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呐!”


    庾慶:“也別高興的太早了,不到最後誰也不敢保證能不能順利進入。還有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我們不宜到處亂跑,躲在這人煙稀少的地方最安全,無論如何得熬過去,先找個合適的地方安身吧。”


    兩位師兄深以為然,三人再次背起行囊,又開始往最高峰上爬,在山上繞來繞去,兜兜轉轉地尋找,陸陸續續在山上找到了幾個山洞,最終挑了一個條件最好的,位置大概在半山腰。


    入住下來時,天差不多又黑了。


    三人帶來的大包裹裏,裝有足夠的食物,至少夠他們三個修士輕易扛過三個月。


    之後的日子裏,三人適應此地環境後,發現確實沒人來擾,可謂在此安心修煉。


    早晨上山看看雲濤霧海,傍晚上山看看晚霞。


    住了些日子後,三人大概明白了此地的仙家洞府為何叫小雲間,發現此地經常是有漂亮的雲霧繚繞。


    某天,庾慶和南竹到山頂看過雲海旭日後,下來一路閑聊,暢想著有錢發財了要幹什麽。


    兩人美夢做的正好,途徑一處山坳,看到了光著膀子的牧傲鐵,正扛著一塊重達千斤的巨石,又在那練蹲起虐自己,那一身的腱子肉,看著有些晃眼。


    庾慶看的牙疼,忽想起一事來,當即招唿了二人一聲。


    牧傲鐵放下巨石走了過來,渾身是汗,問:“什麽事?”


    庾慶正兒八經道:“忘了告訴你們,我得到了一套絕世劍訣,反正現在也閑著,不如趁這機會傳給你們也修煉修煉。”


    老七和老九相視一眼。


    拿著毛巾擦汗的牧傲鐵忽問,“封塵劍訣?”


    “呃…”庾慶愣住,驚訝道:“你怎麽知道?小師叔告訴你的?”


    南竹接話道:“小師叔說,你弄了套未經驗證的劍訣,很有可能會拿我們兩個當試驗,讓我們心裏提前有個數。我們以為你不至於如此,現在看來,我們真的是高看了你。”


    庾慶頓時瞪眼怪叫,“什麽叫拿你們做試驗,我是那種人嗎?我修煉至今,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叫的越響越心虛,當初被小師叔一講,他自己也覺得有些草率,搞的他都不太敢勤快修煉下去了,有點想讓兩位師兄先幫自己蹚一下路,若發現不對,自己就趕緊停下。


    南竹問:“整套劍訣你徹底修煉成功了?”


    庾慶嘴硬道:“哪有那麽快。”


    牧傲鐵轉身就走,懶得理他。


    南竹亦轉身而去,對身旁人道:“開口就是‘絕世劍訣’,這廝真不是個東西。”


    牧傲鐵:“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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