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一路的去向基本沒什麽變動,飛出海島,飛過海溝,朝主島的一處海邊碼頭落去,撲去的落點正是靖遠船行的倉庫。


    眼看金甲蟲已經從倉庫大門飛了進去,跟來的大頭卻繞飛在了倉庫外圍,沒有冒然跟進去,也沒有降落。


    倒不是因為它謹慎,而是它能察覺到一些不正常的物質或氣息,靠近了就能感應到,或者說它眼睛的視覺成像和正常人能看到的東西是有所不同的,它能看到以倉庫為中心彌散出的一些氣息。


    那些氣息的來源正是老邱,也許老邱自己都意識不到。


    人稱他為“魔”不是沒有原因的,其修行已經走上了邪路,修煉的也是邪術,其氣質自然與人不同。


    大頭從那散發出的氣息上能感應到,這倉庫裏的存在比那金甲蟲厲害很多。


    總之這種氣息讓它察覺到了危險,甚至有一種比麵對九尾狐還危險的感覺,按理說這方世界沒誰的實力能強過九尾狐,可它就是感覺裏麵有比九尾狐還危險的存在。


    若在庾慶等人身邊它有可能會發出聲音示警,如今同夥不在,它自然沒了示警的必要,那樣反而會暴露自己,它也知道自己是暗中跟蹤來的,不能暴露。


    倉庫周圍還不時有蒼蠅之類的在飛舞,身上跟那金甲蟲散發著同樣的氣息,數量太多了,似乎在倉庫周圍巡查一般,令大頭不敢輕易靠近。


    恰逢有一群海鳥飛來,大頭立刻轉向看向了它們。


    好死不死的,這群海鳥見到浮空的大頭,為首那隻居然主動向大頭發動了進攻,一口啄向了它。


    大頭身形一飄,輕巧躲過一擊,順勢落在了那隻海鳥的麵門上,節肢抱了其麵門,猛然發力壓其一頭,小小身軀竟強行帶著那隻打頭的海鳥直接撲向了那倉庫。


    那海鳥在空中撲棱,其它海鳥或驚散,或在空中盤旋。


    噗通!拽落的海鳥撞在了倉庫上,然後又迅速振翅而起,呱呱而去。


    幾乎同時,倉庫內的老邱和霍浪先後陸續閃出張望,看到了那隻飛離的飛鳥,也看到了空中飛離的那一群。


    老邱又觀察了一下自己布置在周圍的飛蟲,沒發現任何異常,這才轉身迴去了。


    迴到倉庫麻布袋上坐下後,他又摸出了那隻金甲蟲,頂在指間,繼續聽其吱吱聲。


    待其閉嘴後,老邱有些奇怪地咦了聲,“難道是我們誤會了?”


    霍浪不解,“前輩指什麽?”


    老邱:“靈蟲觀察到的說法,之前探花郎去找了青牙,兩人之間的關係並不親近,不像是有什麽名堂。”


    霍浪:“難道青牙找的不是仙府,是另有其它?”


    老邱琢磨著搖頭,“不好說,先盯著看看再說吧。”說著手指一送,“去,繼續盯著那個青牙。”


    金甲蟲立刻振翅而去。


    倉庫內安靜了約莫半個時辰後,外麵忽傳來一陣嘈雜聲,老邱到了門口張望,看到打著靖遠船行旗號的船隻正在靠岸,翹首觀摩了一下,憑經驗判斷出了可能裝載的貨物,迴了裏麵,對霍浪道:“要卸貨了,你去最裏麵左邊一堆貨物後麵躲一下,來的貨應該不會往那邊放。”


    霍浪應下,“好。”


    他正要轉身時,老邱又喊住他,“等下,你得新取個名字,萬一被發現了,詢問之下,你我得能對上號,你出去行走時也得有個名字應付。”


    霍浪歎道:“隨便叫什麽都行,反正‘霍浪’這個名字本就不是我的真名。”


    外麵已經有腳步聲隱隱傳來,老邱看了下四周,來不及磨蹭,直接給取了個名道:“就叫‘陳海’吧。”


    霍浪不禁苦笑,是指這倉庫陳貨海邊的意思嗎?他也沒什麽好挑的,嗯了聲,“好,就陳海。”


    說罷迅速閃身到了倉庫深處躲藏。


    “老方,老方,準備點貨,咦,你…西站島上的老邱?你怎麽在這,老方呢?”進倉庫的一名漢子大感詫異。


    老邱咧出一口大黃牙嘿嘿道:“跟老方換了下地方,憑什麽他老在這繁華地方。”


    漢子也樂嗬,“行吧,先把貨入庫了再說。”迴頭朝岸邊招手,“快點,海裏蕩了個把月還沒膩嗎?早點搬完去喝酒。”


    很快,一堆堆貨物被人搬了進來,老邱也忙了起來,清點交割不可避免。


    搬運人員來來往往之際,一人提溜出去的捆綁貨物的一捆麻繩上,大頭不知什麽時候混入了其中,不知是不是躲頭發裏躲慣了的原因。


    反正它感覺老邱這個人很危險,給了它一種從未有過的壓迫感,它混進來後一直不敢輕舉妄動,等到了這嘈雜的機會才敢借機混出去。


    按理說,從一開始感覺到非同一般的危險時,它就該撤離的,可畢竟是跟在庾慶身邊久了,耳濡目染的行為多了,近乎人性的一方麵多少被潛移默化了,敢於投機取巧冒險。


    跟著晃蕩的麻繩去了海邊上了船後,它才沒了什麽顧忌,一個閃身而去,就直接飛走了,那甩動麻繩捆綁東西的漢子也隻是愣了一下,便繼續忙自己的。


    脫離此地後,返迴的路程對大頭來說並不遠,很快便飛到了知海閣,找準窗戶衝了進去。


    屋裏的庾慶幾個也沒心思修煉,多少有點擔心大頭會出事,還商量著要不要再去青牙那邊確定下有沒有出事。


    當然,也沒想到大頭會這麽快迴來,本以為大頭潛伏過去後要蹲守很久的。


    飛迴的大頭直接落在了桉上的硯台上,幾人目光跟著看去,庾慶立刻叫道:“快,紙,墨。”


    師兄弟幾個一看就知道大頭要幹什麽,在一起太久了,都熟悉了,知道大頭肯定是發現了什麽情況,要把情況寫下來。


    這方麵,百裏心不太清楚,哪怕在桃花居住過許久,也沒看到過大頭寫字,所以有點奇怪。


    直到幾人鋪好紙張,磨好墨,用滴水的小勺子舀了墨汁在白紙邊給大頭伸腿蘸墨,親眼見到大頭開始唰唰寫字,她才吃了一驚,這家夥會寫字?


    她下意識看向了庾慶,她知道庾慶的字寫得好,沒想到連庾慶養的蟲子也能寫字,這到哪說理去?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天下第一才子養的蟲子都這般非同凡響的嗎?


    這一幕確實震撼了她的認知。


    當然,對字基本的好壞,她還是能看出來的,發現大頭隻能畫出個字樣,能認出就不錯了,好是談不上了。


    殊不知對師兄弟幾個來說,若不提字的好壞,他們幾個加一起也沒大頭認的字多。


    測試過的,隻要是正常有的字,大頭幾乎全部認識,反倒是他們幾個,有很多的生僻字都認不出。


    也就是說,他們的識字量還不如一隻蟲子。


    蟲兒拿著小勺子掂著墨水跟著大頭書寫的腳步小心挪動,保持著大頭抬腿就能隨時蘸墨的狀態,字跡偏小,筆畫偏細,還有不清晰的斷斷續續。


    其他人則歪著腦袋看大頭一路寫下的內容,不看還好,一看才知大頭居然跟蹤那金甲蟲出去了一趟,海邊倉庫?


    幾人越看越心驚,才發現那金甲壓根不是青牙的,而是別人派去盯青牙的。


    危險的老頭?養了好多飛蟲?還提到了找仙府?


    大頭快速寫完探查的相關內容後,又飛了起來,直接飛進了水壺裏燒水,其實也不是燒水,隻是這樣在水裏泡一泡能祛除身上的墨跡,這方麵它已經有了經驗。


    那張紙已經被庾慶拿起了,內容其實都看過了一遍,但都還是擠在一起重新看了遍,邊看邊琢磨。


    好一會兒後,南竹才驚疑道:“也就是說,我們誤會了青牙,那金甲蟲不是青牙養的,是那個什麽危險老頭派去盯青牙的。”


    牧傲鐵接話,“大頭咬死的那隻應該是派來盯我們的。”


    百裏心對沉吟不語的庾慶道:“主要應該是來盯你的,應該是被最近的謠言給惹來的,青牙可能是被你連累了。”


    庾慶瞟了她一眼道:“這話說的,怎麽感覺是胳膊肘朝外拐,我能連累他青爺?明明是他青爺自己背著我們在搞事,是他自找的。”


    他必須強調這一點。


    南竹:“不是,現在這個還重要嗎?問題是那個危險老頭是誰,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能讓大頭說危險,還能操控昆蟲,還有能監視和竊聽別人的蟲子,這能媲美大頭了吧?乖乖,而且還不止一隻。還有一大群飛蟲在他周圍做耳目,想靠近都難,這人誰呀,你們聽說過這號人物嗎?”


    幾人細想皆不知,百裏心琢磨著說道:“能操控這些個小蟲子的,應該是會蠱術的,這種人在修行界多少有一些,不過像金甲蟲那麽神奇的,還是頭迴聽說,真有這號手段的話,那真是防不勝防,嚇人的很,不該是無名之輩,不知是何方神聖。”


    又歪頭盯著紙上內容瞅了一陣的庾慶疑惑道:“跟霍浪同名,卻不是霍浪,還用過‘霍浪’這個假名字,身上還有邪氣,這又是誰?”


    南竹:“靖遠船行的那個掌事不就叫霍浪嗎?”他聽牧傲鐵說起過。


    庾慶搖頭,“我跟霍浪見麵幾次,大頭都在我身上,它是認識霍浪的,他說不是霍浪,那就肯定不是。”


    南竹:“這個簡單,琥珀海就這麽大,就那些碼頭,何況我們還知道是在哪個碼頭,直接問問相海花那邊,讓她幫忙查一查不就清楚了,實在不行,讓她直接幫忙抓人,剛好把那什麽危險老頭解決掉。”


    “不行。”庾慶直接否決了,“既是衝仙府來的,他們能這樣盯著青牙,應該是知道了青牙在找什麽,相氏父女一介入,真要把人給抓了,你猜他們會不會招出青牙?一旦吐露了青牙…青牙找寶藏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寶藏可是我們瞎說的,別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牧傲鐵:“也不知對方盯了青牙多久,會不會從青牙那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譬如海市那邊的。”


    庾慶知道他在提醒什麽,無非是青牙的那個神秘幹娘,想了想道:“應該不至於,青牙口風還是緊的,何況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一些忌諱的事情應該不會再輕易出口了。”


    南竹:“不管會不會,這事都要盡快知會青牙一聲。”


    庾慶撇了撇嘴,“犯不著吧,又沒盯我們,我們心裏有數防著就行,青牙想吃獨食,那就讓他吃好了。”


    一旁幾人皆愣怔。


    南竹幹瞪眼道:“不是,青牙被盯上了,真要讓青牙找到了地方,那我們還介不介入,我們一介入不是同樣要暴露。”


    庾慶歎道:“唉,暴露就暴露吧,你還沒暴露習慣嗎?”


    “呃…”南竹凝噎無語。


    庾慶繼續唉聲歎氣,“要不是沾了一屁股的屎洗不幹淨,類似諸夭之境的事牽涉太大,沒辦法交代,我自己都想主動給暴露了,最好是拉那幾個大勢力一起進去玩,人越多越好,咱們又不想跟人家搶什麽。


    那個什麽危險老頭,我不怕他危險,也不怕他厲害,就怕他不夠厲害,仙府我們都幾進幾出了,什麽情況你們也清楚。說實話,憑我們幾個,我心裏是真沒底,天塌了總得有個子高的稍微頂一下吧。


    我覺得吧,還是不要驚動人家的好,青牙讓他繼續找寶藏,危險老頭喜歡盯青牙讓他盯。真要找到了入口,他願意跟我們進去,我們當不知道好了,該裝湖塗的咱們要裝湖塗。


    照我說,他真要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不能不進去,他不想進去咱們也得想辦法把他給弄進去。”


    “……”幾人皆凝噎無語看著他,怎麽感覺跟大家想的不一樣。


    “當然,不能連要交手的人是誰都不知道,萬一有變難以應對,還是要盡量想辦法弄清他們的身份。大頭,過來。”庾慶走到一旁扯了張琥珀海的地圖招唿,“地圖上指一指,看是哪個碼頭上的倉庫,咱們這裏得先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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