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是,他下去了,別人沒下去,別人下去了,他又上來了。


    一切的過程近在咫尺,卻又精巧在雲裏霧裏,雙方交錯瞬間的驚心動魄非外人能知曉。


    在眾人眼皮子跟前錯身偷溜上來的庾慶心有餘悸,看了看四周,見無其他人,哪還敢再留,迅速閃身逃離。


    落入崖底的秦傅君於黑暗中拔劍四顧,未見地靈,又閃身到了有月光照應的位置四看,還是不見地靈的影子,又抬頭看向了對麵月光斜照的崖壁,施法喊了聲,“地靈!”


    聲音在山崖內迴蕩,卻不見任何迴應。


    側耳傾聽了一陣,她漸感到了不妙,憑地靈的聽覺能力不可能聽不到她的喊話。


    陸續落地的搜捕人員發現堵在了山崖下,不知道人擠在這幹嘛,大多人還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尤其是後麵跟著跳下來的人。


    “找!去一部分人去對麵崖上找,再分兩部人手去峽穀左右找。”


    秦傅君忽扭頭下令。


    眾人領命而動,人手分化之際,有人咦了聲,“有血腥味。。”


    邊上同伴腳下也觸碰到了有肉感的東西,“這…這是什麽?”


    靠近一起的人也嘀嘀咕咕,感覺腳下踩到了黏黏的東西,加之有血腥味,有人憑經驗感覺到可能踩到了血。


    如此一來,有人摸出了火折子吹燃了查看,結果一眼就看到了一灘被踩的淩亂的鮮血,然後很自然的就看到了半截殘軀,於是這裏很快騷動了起來,一顆顆熒石被摸出,一支支火折子點燃了。


    周邊接受調派的人紛紛迴頭看向了這邊。


    秦傅君自然也看到了,略皺眉,之前為了不讓兇手看到抓捕人員的行動軌跡,非必要是不允許弄出亮光的,那邊亮起了成片的光亮,令其隱隱有些不安。


    果然,很快有人跑來報知了一聲,“秦執事,出事了。”


    秦傅君快步過去,人群讓開,容了她到那血腥殘軀前。


    隻剩半截的殘軀,隻有後腿的半截殘軀,靜靜躺在血泊中,一看就知是誰的半截殘軀,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不停,唿吸急促了起來。


    很快,附近又有人喊道:“這裏也有。”


    秦傅君隻是扭頭茫然看了眼,腳下千鈞重,挪不動步。


    於是不一會兒,有人抬過來了另半截身軀,沒有頭顱的前軀,與地上的拚湊在了一塊。


    還差顆腦袋,眾人紛紛照明著尋找,在較遠的地方找到了那顆飛出去的頭顱,終於將屍體拚湊完成了。


    現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秦傅君胸脯明顯起伏不定,一聲不吭,說不出話來,這可是“流星殿”的鎮殿靈獸啊,她都不知道迴去該如何向師父交代了。


    一陣無措後,心頭又湧起了滿腔的憤怒,咬牙道:“找,繼續找!”


    不少人麵麵相覷,其隨扈弟子不得不提醒,“執事,連地靈都…對方肯定不是一般人,憑我們怕是更難找到了,想抓到人,怕是要驚動宗門,得發動各大山頭的力量才行,越快通知宗門越好,晚了,讓兇手逃出了昆靈山再想抓到就麻煩了。”


    秦傅君略沉默,想想也是,然這事不是她能做主的,跳過坐鎮“流星殿”的執法長老,也就是跳過自己的師父驚動宗門,是非常不合規矩的,當即頷首道:“我立刻迴去通告執法長老,你們繼續搜查。對了…”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左右看了看,“那個衝撞我的弟子呢?他是跟地靈一起跳下來的,他可能看到了是怎麽迴事。”


    現場眾人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人知道說的是誰。


    其隨扈弟子道:“執事,事不宜遲,你速去報知長老,那弟子我來找。”


    秦傅君點了點頭,帶了兩人迅速飛出山崖離去……


    急乎乎跑到一座山腳的庾慶突然伸手摘了片葉子,然後放在了嘴邊,吹響出了“嗶嗶”聲。


    沒一會兒,山上亦傳來“嗶嗶”迴應聲,略有節奏。


    確認了山上躲藏者的身份,庾慶立刻俯身從腳下的小溪邊抓了把稀泥在手,捏幹了些水,然後快速躥上了山,不一會兒便和牧傲鐵碰麵在了一塊。


    牧傲鐵手上依然抓著那個蒙著眼睛的昆靈山弟子,見到庾慶的樣子愣了一下,疑問:“怎麽弄了一臉的泥?”


    庾慶一邊查看四周,一邊道:“不重要,走吧,應該可以迴去了。”


    “這人怎麽辦?”牧傲鐵推了下手上的人示意。


    庾慶:“人在江湖,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隻能是穩妥點了。”


    牧傲鐵懂了,立刻伸手掐了那昆靈山弟子的脖子,毫不留情,直接嘎嘣一擰,將人就地撒手一扔。


    庾慶卻蹲下了,扯掉了那人眼睛上的蒙布,將帶來的濕泥抹在了對方的臉上,還在對方手上抹了抹。


    牧傲鐵正狐疑這家夥到底在幹什麽,庾慶已經起身施法震掉了自己臉上的泥土,招唿一聲,“走!”


    兩人立刻一前一後躥離。


    途中,牧傲鐵問了聲,“有那個靈獸‘伏地’,這樣走行嗎?”


    庾慶就一句話,“沒事了,已經解決了。”


    多話沒有,驚心動魄的過程隻字未提,一是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再扯來讓人擔心,二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三是老九不適合聊天。


    一聽解決了,牧傲鐵心中雖訝異對方是怎麽做到的,但也沒多廢話什麽,警惕著四周繼續逃竄……


    流星殿外,萬裏秋負手站在山緣邊,神情肅穆,冷冷目光凝視著月色下的莽莽山林,還有那倒映星月的湖泊。


    在他身旁徘徊著一位寬袍大袖的老者,不時唏噓搖頭。


    很快,山下飛身上來了一人,不是別人,正是秦傅君。


    見到師父在外麵等著,她正忐忑該如何上前迴話時,目光忽落在了法壇上,隻見上麵擺著一隻長尾青羽的大鳥,大鳥靜靜躺在那一動不動,隻有偶來的微風擺弄其尾羽。


    她想起了地靈生前的話,頓時呆在了那,兩眼慢慢看向了屋簷下空無人的吊床。


    負手麵對湖泊山林的萬裏秋不看也知道誰來了,出聲道:“夜靈兒走了,兇手呢?”


    秦傅君當即快步走了過去,艱難道:“兇手非同一般,目前還未抓到,特來向師尊奏請,恐要請宗門發動力量來圍捕,晚了恐會讓其逃出昆靈山。”


    萬裏秋頭也不迴,冷冷道:“什麽樣的兇手,連地靈也拿他無可奈何嗎?”


    秦傅君嘴唇嚅囁了一陣,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道:“地靈已經遇害,遺體隨後就會送到。”


    此話一出,萬裏秋驟然迴頭,滿臉震驚模樣。


    那個徘徊在旁的老者亦滿臉驚疑的看著秦傅君,旋即又慢慢扭頭看向了法台上的遺體,心中的疑問明顯寫在了臉上,流星殿的兩隻鎮守靈獸一夜之間都被人殺了?


    萬裏秋的喉結聳動了好一陣,才滿臉肅殺道:“兇手是什麽人?”


    秦傅君咬了咬唇道:“目前還沒人見過兇手的樣貌,還不知兇手是什麽人。”


    萬裏秋頓勃然大怒狀,“你調集了那麽多人手圍剿,竟連兇手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幹什麽吃的?”


    秦傅君羞愧低頭了。


    一旁的老者插了一嘴,“看夜靈兒的傷,出手的人非同一般,憑地靈的聽力,還能遭了毒手,來者怕是不能以尋常之理來揣摩,這恐怕也不是秦執事的錯。秦執事說的對,如今要盡快號令其它山頭的人參與圍剿,遲則會讓人逃了。”


    萬裏秋深吸了一口氣,忽一個縱身飛躍而去……


    丁寅區山頂的一棟小樓門口,南竹坐在門檻上,看著遠處的山林,一顆心始終懸著沒放下,不時還迴頭看看百裏心緊閉的房門。


    他之前是纏著百裏心聊了一陣的,結果把百裏心給聊迴了屋內閉門謝客。


    但他並沒有放棄,而是守在了門口等,防備百裏心會出來上樓,樓上的兩個都不在,不能讓人知道。


    就在他坐在門口走神之際,忽有一道黑影閃來,直接落在了他的肩頭。


    醒神的他往肩頭一看,發現是“大頭”,頓起了身翹首以盼,以為庾慶和牧傲鐵迴來了,結果卻沒看到人影,又立馬上樓去了兩人的房間,開門一看,還是沒人影,不由心疑,老十五若是迴來了,“大頭”怎麽會和其分開歸來?


    念頭一起,頓隱隱感到不妙,頓憂心忡忡,想去找找看,然又不現實,現在壓根不知道老九和老十五在什麽地方,他也沒信心突破昆靈山的重重明哨暗哨。


    隻能焦慮等待,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走到了外麵的空地上來迴踱步。


    遲遲不見兩位師弟迴來,心中的焦慮勝過度日如年。


    咚……咚……咚……


    走來走去,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遠處突然隱隱傳來了鍾聲。


    大晚上的敲鍾,來了幾天還是頭迴見到,就連此山下的昆靈山弟子似乎也有所騷動,南竹傾聽之際,目光忽然一動,隻見外麵的山林中出現了不少的光點,正向某個方向集中而去,似乎是許多人拿了熒石照明著緊急趕赴某地。


    這動靜也驚動了百裏心,她出了門看情況,看不懂什麽意思,遂走到南竹身邊問:“怎麽迴事?”


    南竹愁眉不解,搖頭,“不知道。”


    動靜同樣驚動了其他人,百裏心見到禪少庭他們也跑了出來觀望,下意識迴頭看了眼自己住的樓上,忽一怔,瞬間察覺到了不對,如此異常動靜,樓上的兩人居然沒反應?


    百裏心驚疑之際,轉了身,朝屋內走去。


    南竹注意到了她的反應,暗道不妙,立刻跟了去,搶步進屋後,一個閃身攔在了樓梯口,嗬嗬道:“那兩個家夥正在修煉的關鍵時候,現在不宜打擾,有什麽事跟我說也一樣。”


    百裏心直接撞了過去,強行將其推開了,一個閃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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