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拔出插在地上的理想鄉,金色領域瞬間收束成流光,而後分化為無數金色細線,靈動地迎擊昆古尼爾的刺擊。


    兩人在瞬間完成了分工。


    他掌握理想鄉,從正麵迎擊,擋住洛基所有的進攻。


    而夏彌則身影暴起遊走在一側,宛如陰影中的殺手,尋覓著洛基的“眼”,欲求一擊即潰。


    諾恩斯站在棺材旁,遙望著依舊在空中的弗裏西斯,似乎相互形成了牽製。


    但諾恩斯很清楚,她不具備與弗裏西斯相抗的資格。


    即使從楚子航手中拿迴理想鄉也是一樣,一般狀態下的理想鄉,也隻是在弗裏西斯麵前勉強招架而已。


    若是理想鄉與昆古尼爾皆在手中,最強之矛與最強之盾雙在,她倒是能和巔峰狀態的弗裏西斯試試手。


    但不知何故,弗裏西斯竟然沒有插手,就隻是旁觀著下方的戰鬥。


    “塑料盟友。”諾恩斯滴咕了一聲,旋即想起了自己也有一個塑料盟友,這會已經不知道跑哪去了,想到就來氣。


    她和神父剛擺脫那群屍守沒多久,就守在了阿瓦隆周邊,可不知為何,神父麵色大變,轉頭就跑,她喊都喊不住。


    諾恩斯迴神,注意力再次放在場中,暗地裏則在思考退路。


    繼續打下去他們準輸,沒看上麵還有位大爺沒下場嗎?


    今天全身而退就算勝利!


    但要想全身而退也不是易事,最好的辦法就是重創洛基,隻要洛基受了傷,他和弗裏西斯間的平衡就會被打破,此消彼長下就該輪到他們聯手洛基打弗裏西斯了,戰爭就是如此殘酷且現實。


    當然……


    他們不可能真陪洛基一戰弗裏西斯,趁機跑路才是王道。


    忽然間,棺材內傳來一聲悶響,似乎裏麵有人想出來。


    諾恩斯瞥了眼戰場邊緣出現的數道傀儡身影,知道洛基動真格了,她直接一屁股坐在棺材蓋上,鎮壓棺材內的異動。


    好不容易才搶來的棺材板,怎麽可能就這麽放你跑路,你跑了我家航航就沒親爹了!


    而另一邊的戰場中。


    楚子航對理想鄉的掌握愈發得心應手,完美擋下了彷造昆古尼爾的進攻。


    而夏彌則抓住機會擊中了洛基坐騎八足駿馬的眼,八足駿馬在一瞬間癱軟下來,連嘶吼都沒有就直接斃命!


    洛基怒吼一聲,再次露出了龍身,黑色龍翼遮天蔽日般撲擊向夏彌。


    夏彌雙腳蹬地後退,楚子航順勢擋在了她的麵前,無數金色絲線浮光掠影般纏繞在洛基猙獰鋒利的龍爪上。


    】


    這時候理想鄉的局限性也顯現了出來,這是一件守禦之器,它的本質是守護,在進攻方麵毫無優勢可言。


    展露龍身後的洛基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遠勝先前,遊走在一側的夏彌數次居於險境,險象環生,楚子航也未能及時支援。


    在這一戰中洛基放棄了昆古尼爾,看樣子他信任自己的身軀更勝過彷製的昆古尼爾,他的目光陰翳地時刻捕捉著兩人的破綻,沒有一絲與他們交流的興趣。


    “夏彌!”楚子航將聖劍擲向夏彌,在洛基展露龍軀後他已經跟不上對方的速度了,聖劍在他手中毫無作用。


    這把煉金長劍被諾恩斯稱為是“砍柴的”,但實際上它仍然是這世間最鋒利的長劍之一,與琴棋書畫一般無二,諾恩斯在煉金領域同樣是大師,漫長的時間與足夠完整的傳承讓她在“凡人”的領域達到了所能達到的巔峰。


    夏彌頭也不迴,反手接住了聖劍的劍柄,當頭劈下!


    這一刻她的身體燃燒般發生著劇烈的變化,沸騰的龍血在滌蕩她的身軀。


    委實說她已經失去了身為四大君主的位格,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初代種,那份權柄則送給了她的哥哥,而後在某人的幫助完善了哥哥殘缺的靈魂。


    而剛才她又將藏在楚子航體內的卵引爆,助他登上了新的台階,擁有掌控理想鄉的資格。


    看上去她就像失去了一切,可隨著這場戰爭的深入,她愈發感覺到自己的體內還有著無窮的潛力一般。


    就如此刻,白色的龍鱗密集地從皮膚下鑽出,形成瑰麗而奇異的花紋,渾身彌漫著螢火般的微光,她在一瞬間完成了一場莫名其妙的進化。


    她覺得自己擁有了能斬裂大地的偉力,此刻抓住聖劍,傾盡全力當頭斬下!


    這是究極暴力的一劍,洛基顯然沒有猜到耶夢加得能在瞬間完成奇跡般的進化,從眉心中間,一道紅色劍痕豎直延伸向下!


    她幾乎一劍將其力劈成兩截!


    但這仍然無法威脅到完美掌握奧丁身軀的洛基,他右手指間的黃金戒指突然大放光芒,他身上的傷勢在瞬間複原……


    不,這不是複原,原本滲出,乃至是飛濺而起的鮮血都在那瞬間飛了迴去!


    這是一種逆流!


    他將自己的身體逆流到了受傷前!


    匪夷所思,甚至是駭人聽聞的能力,起碼夏彌從未聽聞過龍族內有這種力量。


    他們可以倚靠強大的自愈力恢複這樣的外傷,但卻沒可能讓這一切迴到尚未發生時。


    一時間,夏彌和楚子航的目光死死盯在洛基手中的黃金戒指上。


    高空中注視著這一切的弗裏西斯,眼中精芒閃爍,卻不知是針對夏彌的突變,還是洛基手中的黃金戒指。


    而諾恩斯敏銳注意到了這一幕,她一直在留意著弗裏西斯的變動。


    看來這家夥的目的真的是與昆古尼爾相對的黃金戒指。


    第四太陽紀沒有出現至尊,但矮人的出現卻堪稱煉金領域的奇跡,他們鑽研出的煉金術是龍族都要望其項背的。


    他們利用天外隕石打造出了兩把至尊之器。


    一把是昆古尼爾,象征著貫穿命運。


    而第二件則是黃金戒指,象征著不朽不滅。


    矮人們自然不可能真的創造出永生與不朽,他們選的是另一條道路——恆定自身。


    如果說昆古尼爾涉及到了是空間與因果的法則,那麽黃金戒指涉到的就是時間。


    矮人們無法找到永生不朽的辦法,他們隻能另辟蹊徑,讓自身永遠恆定在一個固定的狀態。


    當年她將奧丁封印,借助的就是這枚戒指的力量。


    但遺憾的是,千萬年下來,洛基反客為主,徹底成為了這枚戒指的主人。


    嚴格意義上來說,楚子航他們永遠不可能殺死洛基,要想殺死黃金戒指“恆定”狀態下的洛基,辦法隻有一個,硬生生打破他的恆定狀態。


    譬如昆古尼爾。


    黃金戒指的缺陷其實很大,這受限於矮人們對時間領域的認識太淺薄了,諾恩斯曾和神父討論過,如果第四太陽紀再久遠些,那些煉金領域的神匠們,是否能在時間領域上開拓出新的大門?


    但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場中大戰一觸即發,洛基和夏彌的身影同時出現又同時消失,利爪和劍鋒摩擦出的火花


    各種匪夷所思的劍術技藝在夏彌手中綻放,論及劍術她顯然勝過少年宮學劍的楚子航不知多少。


    但無論夏彌璀璨如夏花般的劍術落在洛基身上多少,都始終無法打破他的恆定狀態。


    依仗著自身的恆定,洛基不斷嚐試以傷換傷,但夏彌很謹慎,寧可避讓也絕不與其硬拚。


    就在洛基抓住夏彌露出的一個破綻時,一聲槍響打破了此間沉悶的戰鬥。


    若非閃躲及時,煉金子彈險些直接貫入洛基的眼睛。


    瑪爾斯等人趕到。


    他將槍丟給身後的尼索斯,抬頭鎖定高空俯瞰全場的弗裏西斯。


    瑪爾斯深吸一口氣,原本暗澹飄搖的黃金童如油盡燈枯後添上最後一抹油的油燈,熊熊燃燒。


    隆起的肌肉和非人類的關節組成了夭矯的龍軀,低沉而痛苦的嘶吼聲從他嗓子中壓抑地傳來,他的背後裂開,骨骼構成的翼伸展開來。


    “弗裏西斯!”


    他背後的尼索斯已經看呆了,失神道:“你瘋了嗎?!停下!快停下!這樣你真的會死的!是徹徹底底的死去啊!”


    這場突然的變故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夏彌在看到瑪爾斯身上的變化後童孔驟縮,咬牙轉身揮動聖劍,斬出了居合的極意,砍向洛基的右手。


    她就不信把那隻戴著戒指的手砍下來,洛基還能不斷複原!


    被瑪爾斯變化吸引的洛基閃避不及,幸好戴著麵具的傀儡衝了上來,被夏彌一劍兩段。


    弗裏西斯依然沉默而冷漠地注視著在這一刻選擇燃燒靈魂的瑪爾斯。


    隻是在誰也無法注意到的角落,他的目光微微複雜,卻很快被洗滌一空。


    這些都是無謂的情緒,他早就丟的一幹二淨了。


    “弗裏西斯!”


    宛如地獄惡鬼,夾雜著怒、恨的咆孝聲響徹天地,誰也不知道瑪爾斯突然發什麽瘋,或許知道的隻有瑪爾斯以及弗裏西斯本人。


    尼索斯茫然而無措地望著麵前一步一個深坑,向前走去的瑪爾斯。


    後者在這一刻強行匯聚龍身,以燃燒自己靈魂的代價要獲得與弗裏西斯正麵對話的資格。


    “瘋了……瘋了……都他麽瘋了……”尼索斯喃喃著。


    狂風從大地升向天空,還有那展開了赤色龍翼超越了音速的身影。


    弗裏西斯望著衝向自己的赤色身影,冷冷道:“我很早就說過了,你瑪爾斯的自以為是終將毀了你自己,時至今日,你依舊沒有吸取半點教訓。”


    黑色的龍翼在他身後張開,洶湧的氣流流蕩四溢,弗裏西斯正麵撞上了神色猙獰的瑪爾斯!


    這場戰爭的主角瞬間從楚子航這邊,轉到了瑪爾斯與弗裏西斯的戰爭間。


    兩人在瞬間糾纏戰在一團,利爪和利爪撕裂了空氣,瑪爾斯的右手刺破了弗裏西斯的龍鱗,從他的小腹處貫穿!


    而弗裏西斯……


    他的利爪赫然穿過了瑪爾斯的心髒,從他的背後捅出,那顆仍在跳動的鮮活心髒被他抓在手中。


    他們間沒有像夏彌與洛基一般纏鬥無數迴合,真正的絕殺隻在一瞬間。


    他們不像洛基一樣能永久恆定,龍王的身軀雖然強大但依然有弱點,對於他們這樣的戰士而言決出勝負隻在一刹那。


    而弗裏西斯依舊技高一籌。


    瑪爾斯的另一隻手突然鐵鉗般死死抓住弗裏西斯貫穿自己心口的手。


    那雙熊熊燃燒的黃金童中迸發著怒至極巔的火光。


    弗裏西斯深吸一口氣:“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這麽多年依舊沒有絲毫改變。”


    瑪爾斯怒而冰冷的凝視著弗裏西斯,眼中熊熊燃燒的火光在一點點暗澹。


    他在生命的盡頭一字一頓道:“沒有人,可以利用我兩次還全身而退。”


    弗裏西斯童孔瞬間放大,他的麵孔上來不及生出怒意,竭盡全力掙脫瑪爾斯的鉗製,卻仍然慢了一步。


    那一刻,有璀璨而盛大的煙火燃於高空之上。


    受傷的怒吼聲從爆炸中心源源不斷傳來,聲音尖利而扭曲,像是從彎曲的白銀號角裏吹出來的惡魔的悲號。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他們不理解瑪爾斯死前拚盡全力的自爆竟然真的傷到了弗裏西斯,也無法理解瑪爾斯究竟付出了何等代價,以及這樣做的意義。


    他們隻知道瑪爾斯的盛怒幾乎不可阻擋,仿佛要燃盡整個世界。


    那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怒火點燃了他自己,也灼傷了弗裏西斯。


    隻有諾恩斯坐在棺材板,輕輕歎了口氣。


    她已經猜到了大概,猜到了瑪爾斯不可遏製的怒火來自何處。


    弗裏西斯聯手洛基想提前解決自己,那麽前提是自己出現在他們麵前,也就是抓住她的軟肋。


    時至今日,她的軟肋自然是楚子航。


    而楚子航是被瑪爾斯帶過來的。


    弗裏西斯依然掌握著【先知】的能力,他必然看到了與自己相關的事情。


    聯想那句“自以為是”,真相是可笑而荒誕的。


    被弗裏西斯放過的瑪爾斯,欲圖前往阿瓦隆阻止弗裏西斯的計劃,卻不知道即使是他僥幸撿迴半條命,也是弗裏西斯計劃的一環,因為在他看到的未來中,正是因為瑪爾斯的出現,諾恩斯才會主動露麵……


    這位高貴的初代種,自始至終都被弗裏西斯利用在鼓掌中。


    但這並非他憤怒的根源,隻是喚醒了瑪爾斯企圖遺忘和塵封的一件往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個弗裏西斯篡奪了初代君主權柄的年代,作為曾經神殿祭司的一員,瑪爾斯擔任的是守衛一職,他警覺地提前察覺到了弗裏西斯的變化,卻一時間不敢肯定,因為弗裏西斯是尊貴的第一大祭司。


    那一年,弗裏西斯一如今日般利用了瑪爾斯的自以為是,將屬於神殿的護衛軍調去了邊境線,而後掀起了叛亂……


    這才是瑪爾斯憤怒的根源所在。


    曾經的往事再次灼痛了他的靈魂。


    在那些年裏,他一直認為是自己的失職,才讓陛下被弗裏西斯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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