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什麽是惡


    這對母子,還真是‘有意思’,相互背著黑鍋,可這又是母子應有的關係,至少他們之間也有著‘親情至上’的理念。


    我看何須彌背影的眼神微微一變,拋開他作惡多端的惡念不談,隻看善念一麵,何須彌也是存在人性的。我向來不害怕有理智的邪物,哪怕明知道他欲取我性命,亦是如此。


    我靜靜地注視著何須彌的背影,平靜道:“你們之間的事,好像和我沒有什麽太多意義吧?再說了,我隻有兩天可活,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麽用呢?你叫我來,恐怕不隻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吧。”


    在我的注視下,何須彌的‘真皮老板椅’緩緩轉動,他的視線從窗外收迴,落在我的身上,平靜且有力度:“這世間的人與事,我比你接觸的多,但是人性卻不如你琢磨的透。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要請教你,愛是什麽?”


    我楞了一下,沒想到何須彌竟然會問我這個問題,有些錯愕:“你一個和尚,竟然對愛感興趣?”


    何須彌雙手交叉,托著下巴,凝視著我:“就算是那些坐在禪房,晨鍾暮鼓的高僧,他們亦要知道愛為何物,才能在合適的時間,去點化合適的人。佛家講究無欲無求,可是人在世上,又有誰能真正做到無欲無求呢?隻不過與僧人不同,僧人是為了度化眾生,而我是為了度化自己。”


    我輕歎了口氣,苦笑道:“自人這個物種出現以來,總有人嚐試著去琢磨解答‘愛’這個字。它很簡單,簡單到隻要是人,都能說出自己的獨到見解。它又很難,難道沒有人能夠說清楚它真正的含義。我不是什麽博學之士,對愛也是一知半解,你就不怕我誤人子弟?”


    “至少你有真正的經驗可以作為依據,你與蘇靖的經曆,我有所耳聞。很敬佩。”


    “敬佩?”我詫異的看著何須彌,隨後自嘲一笑:“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也值得敬佩?”


    何須彌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千年的等待,隻為今生的一次邂逅。縱使遍體鱗傷,乃至苟延殘喘,也要在一起。這種雷打不動的信念,自然是值得欽佩。”


    說到這,何須彌的語氣突然變得深沉起來:“你我一樣,身份特殊,在這世間乃是異類。但是你卻從不將自己視為異類,緊緊抓著身為人的證據。而人最基本的依據,便是感情二字。或是親情,或是友情,更或是愛情。我從你身上感覺到的情感,都是那麽的單純而真摯,這也正是你對我最有吸引力的地方,因為我的情感太過迷茫,連我自己都彌足深陷,頗有幾分身在廬山,難以自清的感覺。”


    “對你來說,做人真的這麽重要?”


    聽到我的話,何須彌突然發出一陣苦笑:“至少,我不想成魔。”


    我楞了一下,隨即釋然,此刻我麵前的何須彌是善念至上,因此不能單純的將他歸類到‘惡’的一麵。


    曾經無上的真佛,世世度人,而這一世,卻迷失了自己,甚至需要一個女人來度化他,不知道是該說造化弄人,還是說世態炎涼。


    我長歎了口氣,沒有向何須彌解答何為愛,而是看著他,鄭重其事道:“你不覺得你有些病急亂投醫了嗎?”


    “怎麽說?”


    “情感有很多種,對於佛者來說,普化眾生的大善念,也是一種情感。而你,卻顧此失彼,竟然想要卻追尋最不適合你的‘愛’,你就不怕越陷越深?”


    聽到我的話,何須彌先是一愣,隨即苦澀笑道:“大善念?早已離我而去,我欲行善,行的卻都是惡果。我知道,就算吸收你的佛氣,我也無法迴到過去,我唯一能夠做的,僅僅是抓住一絲人性而已。”


    “人性?你不缺。”


    何須彌再次一愣,看著我良久不語。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直言道:“拋開你與湯臣做的惡不談,至少你與她的母子情誼是真的,寧可做出天怒神罰之禍,也要守護親情,這種親情或許不善,但卻至真。”


    說到這,我平靜道:“我不會要求你放過我,畢竟你是個有原則的人,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但是你要明白,情感二字,人人都有,但卻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守護住的。情與江山同理,打江山易,守江山難!”


    何須彌注視著我的眼睛,依舊不說話,隻是看我的眼神不斷變化著。我讀不出他的眼神是何含義,也不想去讀。


    我隻是靜靜地說著我的感悟:“既然存在於世間,就要去遵守世間的規矩,哪怕擁有通天本領,也無法撼動那些存在於天地間,無形卻擁有至上力量的規矩。那麽何為規矩?其實很簡單,有人的地方,就有規矩。倘若你破壞這規矩,那麽別人也會來奪走你的感情!這是我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總結出來的淺見,希望與君共勉。”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我輕歎了口氣,站起身,衝何須彌微微一笑:“還有兩天時間,你若想要找我談心,我隨時奉陪,今天時間不早了,就先到這吧。”


    在我轉身離開時,何須彌突然叫住我:“陳瀟。”


    我停住腳步,沒有迴頭,背對著何須彌,平靜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良久的沉默之後,何須彌輕歎了口氣:“你就不恨我?”


    “為什麽要恨你?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堅守,路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嗬嗬嗬,既不恨我,又不愛我,好一個路不同不相為謀,我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如此徹底的被人無視。”何須彌語氣莫名的傷感。


    女人的第六感向來靈敏,能夠感受到身邊‘雄性’動物所釋放出來的情感波動,無論是愛,還是仰慕,或是單純的覬覦,女人都能察覺。而何須彌對我的情感,頂多是他身為非墨時,與我短暫卻真摯的牽絆‘遺留’吧。


    後遺症?嗬嗬嗬,男女友情的後遺症,往往會惡化成‘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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