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亮起,柳清歡還未睜開眼,便覺身體一重,整個人幾乎是以砸的方式落下地。


    他向前走了兩步,才穩住了身體,就聽身後傳來一聲驚唿,卻是跟在他身後的一個森羅城元嬰鬼修也跌了出來。


    柳清歡往旁側開,免得被撞到,立刻試著運轉了下靈力,卻發現靈力如凝固了般巍然不動,臉瞬間沉了下來。


    身後那人驚惶地喊道:“我被人下禁製了!法力不動了!”


    “閉嘴!”先進來的一位鬼修低喝道:“這裏有禁法禁製,我們的法力都被禁了!”


    跌倒的鬼修爬起來,一抬頭見不遠處經過幾個陌生修士,因為他之前的驚叫都麵帶鄙夷地看過來,不由頗覺丟臉,勉強鎮靜下心神,低聲惱怒道:“這裏怎麽設有禁法陣,要是有青冥的人打進來,我們豈不是沒有一點還手之力!”


    他的同伴隱隱有些不耐煩地迴道:“既然都有禁法陣了,青冥的人難道就骨骼清奇,能逃過法力被禁不成?大家都是一樣,你就別咋唿了。”


    “是啊,我曾經跟人打聽過,據說我們幽冥界傳送到冥山戰域時,到的是一個叫罪氣宮的地方,這裏大概就是罪氣宮裏麵了。”


    柳清歡沒加入他們三人的談話,而是迅速將所在的地方掃了一圈。


    此時他們身處一座即陰森又輝煌的大殿內,高高的穹頂透著一縷昏暗的天光,照射在下方一顆浮在空中緩緩轉動的黑色圓珠上,能看到透明的圓珠內有渾濁的煙霧不斷翻滾。


    四壁上還有不少突出的台子、石階等,地上依然刻滿了血色陣紋,而他們身後則是一個隻一人多高的黑門。


    這樣的黑門在整個大殿還林立著十幾道,每個門上都用九幽之域通用的古語寫著所在界麵的名字,比如他們身後這道,上麵便寫著幽冥二字。


    此時殿內人來人往,那些黑門時不時亮起,便有裝扮各異的修士來來往往,神色多是冷漠陰沉,顯得很是忙碌。


    而那些數之不清的與他們一同進入石門的低階鬼物卻一個沒見,身邊隻剩下三個森羅城鬼修。


    他們一行四人都是元嬰期修士,這樣的修為在一界之中也算是站在修仙界頂峰的人了,平日裏被人敬仰奉承慣了,但現在放眼望去,這裏出入的修士,恐怕修為最低的都是元嬰期,說不定其中還有化神期。


    至於境界更高的,他有點不敢想。


    因著法力被禁,柳清歡連感知別人修為都做不到,隻覺得身體前所未有的沉重,儲物空間、納戒什麽的更是打不開。


    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讓他很是不爽,他垂下眼簾,看向手指上的一枚青玉靈戒,又撇到腰間的靈獸袋。


    青玉靈戒是櫻娘的暫時容身之所,櫻娘在鬆溪洞天圖裏呆煩了,便請求要出來看看。他便尋了一枚靈戒,讓她呆在裏麵,卻能看到外麵的一切。


    隻是現在他的法力被禁,不知櫻娘是不是也被禁在了靈戒中。


    而他腰間的靈獸袋並沒有紮緊,留著一道縫隙。


    灰驢很不喜歡呆在靈獸袋裏,但柳清歡有時不方便讓它跟在身邊,這次進入冥山戰域前,因想到或許會有需要它幫忙的時候,他許了好些好處才讓它願意委屈一時,暫時呆在靈獸袋裏,卻不準他封閉袋口,為的就是它想出來時就能出來。


    柳清歡正低頭思索,聽到一個鬼修低聲問道:“我們那些鬼卒呢?”


    “應該是傳送到其他地方去了吧,這大殿雖然大,但顯然容不下那麽多鬼物,而我們四個修為都到了元嬰,才被傳到這裏。”


    幾人都已不動聲色地將周圍打量了一番,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大家進的是同一道門,結果還能根據修為境界不同,傳送到兩個地點。


    說起來幽冥界雖然是九幽十界中的一界,但卻是最上層最普通的一界,這幾人也就比還沒進入幽冥界前的柳清歡見識廣一些。


    “這是直接剝奪了我們的轄製權了?這也太霸道了吧!”


    “算了,不過是些低階鬼物罷了,也沒太大用處。別忘了這裏是冥山戰域,連大乘期都有,我們從現在開始就要夾著尾巴做人了。”


    幾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沒人過來管。他們身後的黑門也沒動靜,想來是森羅城的那些低階鬼物還沒傳送完。


    柳清歡又看到大殿出口處開了數道門,而每道門旁都站了兩三個身著一模一樣的玄黑色服飾的人,對來往的人一個個檢查,且在不遠處一座高台上還坐著一個閉目打坐的老者。


    門外是一條黑乎乎的寬大通道,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滿了與那些守石門的守衛一樣的鬼軍。


    他不由摸了摸下巴,之前還在詫異在不滅山域時進來得容易,卻沒想到是外鬆內緊,這裏麵的確是防衛森嚴。


    “長老們讓我們到了戰域後,可以去找對此境熟悉的紅裳大小姐,所以我們出去再說吧。”


    有人說道,帶頭朝門口走去。


    柳清歡並不是森羅城的人,與這三人也沒什麽交情,便隻默默跟在他們身後。


    等到了其中一道小門處,負責檢查的修士掃了四人一眼,道:“拿出你們的九幽銘牌。”


    九幽銘牌?


    幾人麵麵相覷,一位心思活絡的鬼修上前一步,拱手笑道:“我們是初次進入冥山戰域,很多規矩不甚明了,所以要請問道友,那九幽銘牌是何物?”


    那人麵無表情地道:“新來的往左走,先去登記,領取身份銘牌。”


    柳清歡轉頭,便見大殿左側的角落裏擺著一張桌子。


    幾人無法,道了聲謝,又向那邊走去。


    桌後坐著的兩位,一位是神情懨懨、沒精打采的老者,另一位中年修士卻有大半張臉似被燒過一般,留下火吻後暗紅的皮肉,看上去很是可怖。


    還是之前那位鬼修上前說道:“兩位道友,我等從幽冥界來,初次進入冥山戰域,聽說是在此登記領取銘牌?”


    毀了麵的中年修士也不看他,下巴朝旁一點,道:“站上去。”


    柳清歡低頭,就見角落裏有一個略略高於地麵的方台。


    那位鬼修遲疑了下,站上方台,便見方台四角射出四道光柱,穿梭交織成一張網,不少光絲更是從他身上穿過,將他完全罩在了裏麵。


    其他幾人都被驚得退了一步,那位鬼修也驚慌了一下,大概沒察覺到危險,好歹鎮定下來。


    中年修士道:“名字?”


    “哦……幽憂。”


    中年修士抬起頭,擰起一邊還算完好的眉毛,語氣森冷地道:“誰問你道號了,名字!真名!被天地規則和大道認可的真名!”


    語氣頗不耐煩,顯得極不客氣。


    那位森羅城的鬼修眼中快速閃過怒意,亦冷聲道:“史大通。”


    隨著他每吐出一個字,其中一些黑色的光絲亮了起來。


    中年修士繼續問道:“修為境界?”


    “元嬰後期。”


    “來自哪個界麵?”


    “九幽之域、幽冥界。”


    “因何到冥山戰域?”


    “應戰域征調,前來與青冥之域作戰。”


    在這中間,每當鬼修答一句,便有光絲變得明亮,慢慢融成一片。


    很快,中年修士便問完了,隻見他伸手一揮,方台上的光網往中間一收,凝成一塊巴掌大小的銘牌,落到鬼修的手中。


    “下一個。”


    三位鬼修沒多久都得了自己的銘牌,臉上的神情都輕鬆了不少,站在一旁等著柳清歡。


    柳清歡雖然不是森羅城,但也是跟他們一起進來的,而今幾人初至冥山戰域,心內多有不安,便起了抱團心理。


    柳清歡看了這一會兒,知道這隻是一道手續,便沒多想地站上方台。


    光網升起,依然是那中年修士問話:“名字?”


    “柳清歡。”


    “修為境界?”


    “元嬰中期。”


    “來自哪個界麵?”


    “九幽之域、幽冥界。”


    這時,就見那些光絲突然爆閃了一下,微微有些變色!


    柳清歡驚疑不已,下意識便抬手一擋,就見桌後兩人都轉過頭來。


    站在旁邊的三位鬼修也滿麵詫異,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那中年修士一張鬼臉抽動了幾下,又問了一遍:“來自哪個界麵?”


    柳清歡想了想,隱約知道自己哪裏出錯了,便說道:“我是從幽冥界傳到戰域的,但我出生是在一個叫雲夢澤的界麵。”


    卻沒想,那些光絲再一次爆閃,這一次直接變成了血紅色!


    “這是什麽意思?”柳清歡黑沉著臉說道:“我說的句句屬實,先前說錯也隻是因為不知道你們這檢測到底是什麽意思。”


    之前一直沒說話的老者終於開口了:“雲夢澤?這是哪個界麵,我好像沒有印象。”


    他伸手一點,一麵立著的光幕出現在兩人麵前,隻見他微屈手指,光幕上便閃過一行行文字。


    中年修士不耐煩地說道:“有什麽可查的,他明顯沒說實話,不然法陣不會有這樣的反應。”


    “話不能這麽說,也許是個新生的小界麵呢?因為沒有錄入天地譜,所以法陣才會叛定他說謊。”


    “那就更不對了,小界麵的修士怎麽可能跑到冥山戰域來。你別忘了,當初我們和青冥那邊談判,為了不讓世界崩潰,那些小界麵被保護了起來,讓他們繁衍生息,根本不參與九天之戰。”


    “他剛剛不是說了嗎,他是從幽冥界過來的,應該是不小心通過空間通道流落到了幽冥界,巧合之下才會傳到這裏的。”


    柳清歡努力壓下怒意,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一邊心念電轉。


    他很清楚,雲夢澤並不是新生的界麵,而是……


    心中一動,他說道:“如果這樣的話,可能是因為雲夢澤是從其他界麵脫離出去的,以前曾經屬於萬斛界。”


    隨著他話音落下,就見那些籠罩著柳清歡的光絲突然卷曲起來,轉眼間便纏繞上他的四肢,將他整個人牢牢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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